“有。”我骗他,这几天以来,我的脑海里只有高致云。
我和亮明做爱的时候,脑海里也只是想着高致云。
“你没事吧?”亮明问我。
我觉得很对不起亮明,但我无法不想起高致云。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高致云。
“能跟你见面吗?”我问他。
我到酒店找他,我们再一次做爱,我整个人好象给燃烧了,我只想跟他一起。
“不行,你已经有男朋友。”他说。
“我跟他分手。”我好象着了魔似的。
“我不是要回来拆散你和你男朋友的,两天后,我就要走了。”他痛苦地说,他也好象着了魔似的。
“我爱你。”我告诉他。
两天之后,高致云回三藩市,我到机场送他。
“我会打电话给你。”他说。
他回到三藩市之后,并没有打电话给我,我打长途电话给他,告诉他,我很挂念他。
“你别这样,我们都是成人。”他说。
“你爱我吗?”我问他。
“爱又如何?你现在已不是自由身。”他叹了一口气。
我决定跟亮明分手,我不想再骗他。
“你不在香港的时候,一个以前追求过我的男孩子回来找我。”我告诉他。
他的脸色骤变。
“我跟他上床了,而且不止一次。”我说。
亮明痛苦得脸也扭曲了。
“对不起,我要去美国找他。”
亮明一声不响地离开,他恨透了我。
我买了机票去三藩市,赶着去见高致云,这一次大抵是我一生人最疯狂的一次了。
到了三藩市机场,我打电话给高致云,他来机场接我。
我看到高致云,扑在他怀里,告诉他:“我跟他分手了。”
他替我把行李搬上车。
“是不是去你家?”我问他。
“你没有订酒店吗?”他问我。
“酒店?”我没想到他叫我住酒店。
“没有。”我说。
“我替你在市中心找一间。”
在车上,我没有再跟他说话。
他带我到市中心一间酒店。
“你不打算请我回家吗?”我问他。
“我家里不太方便,我女朋友跟我一起住。”他说。
女朋友?我想也没想过。
“我们感情很好。”
我怒不可遏:“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回香港找你?”他问我,“你以前拒绝过我,你记得你怎样拒绝我吗?你说你永远不会喜欢我,我就想试试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喜欢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质问他。
“你以前看不起我,现在我也看不起你。”他冷笑。
我狠狠地掴了他一巴掌。
“我只是想证实一下而已。”他笑着说。
“你说你没有忘记我都是假的。”
“我没想过你会那么认真。我的确患过厌食症,你把我害得很苦,你也该尝尝这种苦。”他说。
我中了他的计,他只是回来向我当天的高傲报复。
我羞愧得无地自容,我还跟他上过两次床!我抱着行李奔上计程车,回到机场。
在机场等了两天两夜,终于有机位回香港。
本来我是想回来找亮明的,当我再踏在香港的土地上,我突然失去了勇气,我有什么颜脸找亮明?难道我要告诉他我上了别人的当,求他再接纳我吗?
我的电话录音机没有留言,亮明没有找过我。
冯彬告诉我亮明不会原谅我。
我看着他送给我的闹钟,为什么闹钟没有把我吵醒?
我回到医院里,那个患厌食症的女孩康复出院了。
听说亮明拍拖了。我在抽屉里拿出第一次约会时他送给我的心型胸针,胸针好象越来越黯淡了。
今夜,过了十二时,我一个人走在弥敦道上,落魄的画家不见了,卖胸针的小贩改卖冒牌皮包。
“小姐,要买爱情吗?”一把声音问我。
我回头,看到一个小贩站在灯火阑珊的街角问我,他面前没有货物,只有他自己的一张笑脸。
我继续向前走,再回头时,已不见了他。
是不是真的有卖爱情的小贩?卖爱情的同时,我想买回我的尊严。
《卖床的女人》
作者:张小娴
第一章
程雪明的家私店座落在跑马地云地利道,楼高两层,独沾一味只卖床,有新床,也有古董床。这间铺是她父亲的物业,不用交租,所以即使一个月只卖出一张床,也不用亏本,因为她卖的床并不便宜。
二千多尺的地方,放了二十多张床,有一张床可以升高到贴近天花板,腾出床下的空间来招呼朋友谈天。有一张床象老夫子漫画里的床,是镶在墙上的,睡觉的时候才拉出来。
程雪明最喜欢的却是那张简单的吊床,店里没有客人时,她喜欢躺在吊床上,想象自己在森林里,睡在两棵大树中间的一张吊床上,而一个好象泰山的男人则在旁边保护她,拿着一块芭蕉叶为她扇凉。
程雪明在家私店辟出一个角落售卖床上用品,卖的都是著名设计师的作品。一张漂亮的床,必须要配上一流的床上用品,正如一个拥有一流条件的女人,也只有一流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程雪明的条件即使不是一流的,也接近一流了,她单身,二十七岁,在加拿大留学回来,面孔漂亮身材姣好,是跑马地一带最漂亮的家私店店东。可是,这一个女人,声誉并不好。
他们说,她卖床会陪睡。
她热爱每一张她所卖的床,穿梭其中,热情地为顾客介绍每一张床的特点,、构造和舒适程度;她甚至会不自禁地躺在床上,证实那张床多么美好。她很关心每一张她卖出的床的际遇,她会向买床的人打听对方的室内设计。男人本来是为买床而来,却忘记了床,只记得程雪明。
程雪明不认为自己把男女关系看得很随便,跟那些相识不久的男人上床的那一刻,她的确是爱他们的,只是她的爱太短暂。她并不相信世上有永恒。生命苦短,女人的青春更短,何必将自己只缚在一个男人身上呢?
跟她上床的,很多是来买床的男人。她跟他们在她所卖出的床上温存。首先走下床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程雪明。她对男人说:“不用找我,我会找你。”
她对男人说:“没有结果的,不要记在心上。”
她的潇洒被认为是放荡,她是云地利道之上最放荡的女人。
有好几个跟她上过床的男人跟她成了好朋友,每一次买新床,仍然会来找她,或者带着女朋友和未婚妻来,程雪明会给他们一个折扣。
其中一个男人叫李云志,他跟程雪明上过几次床,关系维持了一个月。李云志带着未婚妻来买新床,他告诉程雪明,他要结婚了,程雪明忍俊不禁,她没想到象李云志这种浪子也会结婚。
他高高兴兴地买了新床回去,却结不成婚。他在婚礼前一天反悔了,往后还连续半年要看心理医生,因为结婚这件事,令他受到巨大的精神压力,心理无法平衡。
“我们都是不适合结婚的。”程雪明跟李云志说。
“我不是不适合结婚,医生说我是不适合跟另一个人维持一段长期关系。”李云志说。
“长期关系?听起来很可怕。”程雪明说。
“我想我要买过一张床,睡在一张本来准备婚后使用的床上令我很不安。”李云志说。
程雪明把那张镶在墙上的床卖给他,这样一张每次都要拉出来的床,最适合一个人睡。李云志只适宜独睡。
“睡在这张床上舒服得多了,感觉自己象“老夫子”。”李云志告诉程雪明。
程雪明没有再跟李云志睡,她跟他成为了好朋友,但并不爱他,也不想再和他睡。
第二章
这一天,李云志带他的朋友周文堂来买床。
周文堂长得一表人才,是一位执业律师,他站在李云志旁边,将李云志比了下去,程雪明立即就觉得懊悔了,她从前怎会跟李云志这么糟糕的男人上床?
三十岁的周文堂坐在那张可以升上天花板的床上,床缓缓升上天花板,他的头差不多可以贴着天花板。
“你不认为睡在这张床上有很大压力吗?”李云志仰头跟他说。
周文堂从床上跳下来说:“我认为这张床很好,一个人睡在床上,无聊的时候可以上升或者降落。”
“你有多少时候会是一个人睡在床上?”李云志讽刺他。
周文堂很容易爱上女人,他不是滥交,而是多情,或者可以说是寂寞,每天夜里,他都想抱着一个女人睡,管她是谁。这个癖好也许是一种童年的反射,他八岁丧母,从此没有人抱着他睡,后母虽然对他很好,却不曾抱着他睡。他想抱着不同的女人睡,他可以在每一个女人身上找到属于他已逝的母亲的某些特征。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留得住他。首先走下床的是他,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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