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记》第15章


韩斌“唔”了一声,倒是见怪不怪的坐下来开始扒饭。
韩斌今年九岁了,个子较之几年前拔高了很多,又天天练武耗费体力,现在一顿都能吃两碗饭。这大半天的,肯定又饿急了。管云怜爱的给他夹了两筷子菜。
“慢点吃,小心噎着。”
再看那边,璇玑倒是淑女一样小口的吃着饭。白彦许是还不太会用筷子,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扒得满脸都是饭粒和油渍,仍旧不自觉,睁圆了猫眼十分认真的继续往嘴里扒着饭,那认真的模样真正的十分有趣。
吩咐柳妈妈拿只勺子来,就盯着小人儿笑。
笑着笑着,管云不禁感伤起来,曾几何时也这般可爱的红玉早已长大,成了别人口中的祸国妖妃,几年前还粉粉一团的韩斌现在俨然一个小大人的模样,就是初见时看似天真无邪的清儿,其实也不过是拿孩子的面相欺骗着别人……
“姐姐,他好可爱……”
却是韩斌也看见了白彦那副呆萌的样子,悄悄的跟管云咬耳朵。
“韩斌很喜欢他吗?以后你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不,韩斌最喜欢姐姐了!”
“……好好。”她只当是童言童语,却不知话者言语里的认真……
晚饭后,柳妈妈带着璇玑他们去看房间,韩斌也埋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白天习武,早晚读书,他着实要比个大人还要累。
管云仍是搬了凳子坐在门口,也不介意晚上渐渐多了起来的客人来来往往都要扫上她那么几眼,好奇的问几句那个坐在门口呆傻的女人是谁。
也有认识的,看到管云坐在门口,自认为也算个熟客,总要上来打个招呼。但任谁来,管云都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真的是将个傻子扮得淋漓尽致纤毫毕现。
近些日子来,这明月楼楼主总是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坐在门口发呆。
只是现在管云可不是在发呆。
她在等人。
今儿个是十八。
双数的日子。
那会儿快傍晚才停的大雪,一入了天黑,就又断断续续的下了起来,夹着半路就化了的冰渣,打在房瓦墙砖上,磨吱的响。
只有门口那条黑漆漆的见不着来路尽头的路,悄无声息的纳下所有寒冷和污秽。
眼看着年关将至,摊贩们不是收了摊回去忙节了,就是转了阵地去了别处更热闹的街道。
明月楼门口这条路,不是只有个明月楼的。
外面一片漆黑,看不见来人来时的方向。里面却是灯火通明的温柔乡美人怀。
一切悄悄进行着,似有声似无声,就像在进行一场见不得人的交易——
可不就是见不得人么……
管云突兀的笑了一声,声音尖锐似从嗓子里发出来的,面上却仍是动也未动,真正儿的连皮肉都不笑的一声笑。
“云老板。”
似从黑暗传来的一声叫唤。
管云扯了扯僵硬的身子,揉揉快冻僵的嘴脸。
“来了。”
如同对方是自己等了很久的熟人一样自然而熟稔。
“走吧。”
走近了才会看到,来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静静地停着一顶小轿。
寻常的红木轿子,刷了漆,既不鎏金也不佩玉,轿帘都是普通的灰白缎子。
这样一顶轿子,停在黑暗里,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大雪天匆匆路过的行人根本不会去注意。就算注意到了,见是停在这条路上,也不过心里了然——
定是哪个有钱人包的戏子小倌接回去过夜呢。
可不是。
你看管云,虽然是个老板,可也算明月楼里的人不是。
这顶轿子,可不是接她过夜去么。
真的一点儿都没错……
堂里头柳妈妈瞧见了,却不敢上来招呼过询问。
自打两个月前,这顶轿子就总会在双数的日子里停在明月楼门口。
接走发个呆的管云。
管云既不会拒绝,也不会挣扎,更不见恼怒。
柳妈妈再不懂,毕竟资历摆在那儿,这般没声响的做派,管云这般认命的态度,来的岂会是一般人家?
只能默默看着,问都不能。
韩斌出来寻管云,寻到的却是门口的空凳子和那顶远去的轿影。
不满九岁的孩子,脸埋在了阴影里,叫人瞧不出表情的阴沉。
柳妈妈拍拍他的肩:“回去吧回去吧,你天天峁足了劲的练武,该早点睡好好休息才是。”
韩斌甩开柳妈妈的手,一言不发扭头进了后院。
“唉。”柳妈妈叹了口气,一回头“哎呦林相公,您可好久没来了,今晚啊,是……”
其实从明月楼到晋王府有段不段不短的路。
轿子晃啊晃的,管云就又发起呆来。
那日,皇帝的养心殿里,那人笑的一脸春风得意。
管云并不很能了解他得意什么,红玉拉拢他,不过图将来一个依靠。他利用红玉……为的不过是一份无凭无据莫名其妙的血脉。她这么笨,骗过她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其实是管云想多了,人家不过是离宫数载,再见到父皇笑的一脸灿烂和满足而已。
“民女管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文和帝李邩倒是没像初见时那样摆谱。
管云看着上头的人,躺在龙床上勉强能垫着枕头半倚着,李悌偎在床边,一幅孝子的样子。三十八,本该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酒色却掏空了他的身子,三年前中的毒又像一只大脚在空壳子上狠狠踩了一脚。如今的他看上去,说是五十都没人怀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十二章
“听清儿说,是你把他从小倌馆救出来的。”
“……是。”毫无商量的,李悌就回了宫,现下也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可真是巧啊。”
养心殿因着皇帝病中体弱,炭火烧得十分的旺。管云隐隐觉得要落下汗来。
李悌不是皇帝亲子,红玉会知道,自然也会有其他人知道。
皇上肯定也是知道的,只是这宫闱秘辛若叫人知道丢的是他天家的脸面,又一直碍于梁宽梁大将手里是兵权才一直没什么动静。
这天下看似是皇帝,实则早已大权旁落,四分五裂。
而李悌藏于明月楼的这三年,看似很短,皇帝在床上一躺就是三年。
却又很长。太子已辅政三年。
皇帝第六子,就是当初李悌陪着去猎场的那位,终于如愿以偿的死在了猎场里,死在了猎物锋利的爪牙之下。
九皇子,偷偷溜出宫喝酒,醉倒在路边冻死了。他的随侍陪从不知所踪。
四皇子一次深夜进宫探望皇帝,被当做刺客与禁卫军打了起来。不知从哪儿来的冷箭射中了肩膀,左边的肩膀,离心脏巴掌远的距离。
……
至此皇帝十七子中,仅余太子同胞十皇子和年仅十四岁的十二和十七皇子。
李邩子息并不单薄。
然而,比太子只晚两天出生的二皇子两岁时高烧不退夭折了。
十四皇子刚生下来就随着难产血崩的母亲走了。
到如今,也只剩下了一、四、十、十二、十七几位皇子及六位在皇宫这个吃人的地方侥幸存活却与皇位无缘的公主。
真正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三年李悌与其说是避祸,不如说是向太子表明自己无意皇位的态度。
但太子如何能容他坐山观虎斗。
第八章
“云老板,到了。王爷已在卧房等着了。”外面元宝小声说道。
也不知道这李悌怎教的下人,自己名字恶俗也就罢了,非得把别人也叫的这么恶俗。
走的是晋王府的后门,鬼鬼祟祟的,可不跟瞒着正房偷人似的。
下了轿子又被一路领着去了李悌的卧房。
其实不用领,两个月来,只要李悌不特别吩咐,她都是隔一天来一次,这来了许多趟,李悌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卧房,她早就轻车熟路了。
李悌,现下已是王爷了。他是本朝最年轻的王爷,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自己的封地所以要赖在京城皇帝赐的宅子里的窝囊王爷。
皇帝对他并无父子之情。若是血统之事败露之时李悌还是一个养在深宫里无权无势的小皇子,怕是皇帝早就亲自下手铲除这个孽种了。然而,当兜兜转转皇帝终于发现这个他从来没放在心上露水情缘得来的小儿子并不是他的种时,李悌已经背靠影子楼,掌控了大半的江湖势力。再一彻查,其父是大将军梁宽,手下精兵四万,看似比不上杭原圭的二十万兵权,然而他在军中威望颇高,军中许多副将都统都是从他手下提□□的。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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