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记》第33章

真是的，难道只有她一个人激动吗？
云归陌跪在地上：“确实有一事相求。”
“你说。”
“将军可知瑶水？”
“什么水？”
“瑶水，琼瑶的瑶。”
护国将军摇摇头：“没有，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地方。”没听说过？虽然已经做好没这么简单的心里准备，但是听到将军说没有这个地方，她还是一瞬间有点失落的。
“地方？”将军仔细琢磨了一下，“本将军自十一二起就随先帝南征北伐，所经之地无数，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这样，我会叫几个地理先生去帮你，可还可以？”
“谢将军！”云归陌激动的差点站不起来，没想到这么机缘巧合的就遇上了这么个贵人。
“后院摆了饭，随我去吧。”将军走下座椅，走到门口，突然把手伸向了王博：“过来。”竟是要牵着王博去后院吃饭的样子。
别说王博，云归陌都没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她忙推王博：“快去啊，这可是你父亲！”
“哦。”王博赶忙跑过去牵了他父亲的手，然后一路上就听见将军询问他的话——之前住在哪里，娘亲去世前可有什么交代，这十年来过得可好，有什么愿望……
原来不是父亲不够慈祥，而是都藏在里面呢。难怪王博命格如此大富大贵非同一般，殷实的家底加上父亲的疼爱，怎么能够不飞黄腾达一片光明。
走在后面的云归陌偷偷看了一眼秦爷，果然他的脸色不大好，却又碍于父亲在场不敢表露出来。
拒绝了王博一起住的邀请，云归陌独自住在了外面客栈里，她送了王博一程，也算是缘分，以后他怎么样跟她怕是没多大关系了。
她当天就去了那两个地理先生那里，希望能早点知道，瑶水是在哪里。那两个先生却是汉人，遍游民间山川河流后回到故里，做了地理先生，一边教书一边写书。
“瑶水？”孙先生抚着胡须思忖良久，“在下半生游历，走遍天下山野，还真没听说这样的地名。”他又看向刘先生：“刘兄可听说过？”
“确实没听说过，但也不可妄下定论。”他向云归陌一个作揖：“还烦请姑娘宽限三两日，容我二人回去查查古书地图。”
“有劳二位先生了。”倒也谈不上失望，她云归陌当初离京那三十年，也去过不少地方，结交不少朋友，华家就是她在那时认识的，华家素姑更是帮了她不小的忙。她却也从来没听说过瑶水这个地方。所以她大概也猜到，苦云大师临终前遗言，怕不是要她去某个地方找个人那么简单。
她在客栈等了两日，第三日，两位先生如约而来。
“听闻姑娘是要去这地方找人？”
“是的。”
孙先生捋着胡须与刘先生对望了一眼。
“二位先生但说无妨。”
“我二人回去查遍古书图册，最后断定这瑶水，怕不是凡间之地。”
云归陌：“？”
“《文绚王融》中有云：‘至如夏后两龙，载驱璿台之上；穆满　八骏，如舞瑶水之阴。’北周庾信　《道士步虚词》：‘停鸾讌瑶水　，归路上鸿天。”
“故而我与刘兄猜测，这瑶水，就是那天上瑶池。”
“姑娘要找的人，怕是已不在尘世间了。”
谢别两位先生，云归陌呆呆地坐在窗前，心中一片茫然，如果李悌已经不在尘世间，那会在哪里呢？天上瑶池？可能吗？
然而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李悌生时便是一个明君英杰，能做皇帝的命数向来不凡，是哪位天尊仙人下凡历劫，大功告成归位也不一定啊。
云归陌越想越觉得自己推测的有道理，然而也越想越觉得冰冷无措。如果李悌真成了神仙，她一个什么都不会，会看命格就自以为是仙人的凡人能怎么办？她既不能上天也不能入地，就算死了魂魄也会被拘在地府里哪儿都不能去，她还谈什么去找他？
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云归陌埋头痛哭，放弃吧，只能放弃了，如果换做以前她还有无尽的生命，尚可等着他哪天说不定又下来了或是天看不过她要来收她的命，如今她只有短短数十载的生命了，等等不到，寻寻不了，不放弃又能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机缘相见
两年后，护国将军府。
无处可去的云归陌，本以为很快就会离开的云归陌，两年来一直住在将军府。既然她已无牵挂，总要看着她带出来的孩子安稳无患才好。
“姐姐姐姐，你看，这是我今天练的字。”
云归陌看过去，王博正拿了字帖兴冲冲的要她看。金人姓大多冗长，故而王博前面冠了将军的姓，王博就成了名字。因着父亲的要求，王博练字向来是金字汉字一起练的。云归陌看到的，便是一行金一行汉的字帖。
“写的很好。”她笑，本来夸奖的笑容因为看到其中一个字，而凝固住了：“这是什么字？”
“哦。”王博看了一眼，“这个读作格独尔，是汉字瑶的意思。”
她知道，她看到前面与之对应的瑶字了。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既然三百多年后是金人执政，那地名也都该是金语才是！
“姐姐你去哪儿？”
“我出去一下。”
私塾里。
“姑娘说名叫格独尔的河？”孙先生万年不变的抚着他的胡须，“然而在下并没有听说过。”
“是啊。”刘先生也说道，“还是容我们再去查查金国地志吧。”
果然没有吗，果然是她想多了吗？云归陌难掩失望，默默地转身就要离去。
“不过对了。”云归陌一个猛的回身，眼神期盼地看着孙先生，孙先生也不忍心看到这个姑娘如此失望难过的样子，他斟酌了一下，说道：“金国以前倒是有一条河，长而弯曲，自西边而来，往东方而去，绵延千里，川流不绝，是以在当地有此水是从天上来的传说……”
他看了眼一希冀的云归陌，实在不忍道：“它叫洛河，但从未听说过它有瑶水或是格独尔河的别称，姑娘可以去试试……但是希望不大。”他俩仍然相信，云归陌要找的人，怕是不在尘世了。
“……谢谢！”云归陌此时内心激动的心情已经难以用语言来描述，洛河神水，也许就是那儿了。
云归陌当天就辞别了王博和护国将军，二人怕她一个女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安全，硬是给她配了马车及几个侍卫。
护国将军是个不错的父亲，然而生了的孩子却不是都好的，王博和他的哥哥秦爷之间，怕是免不了一场关于继承权的战争。
然而她看王博的命格，大富大贵，七十几岁时寿终正寝，所以赢得，绝不会是他大哥。
这次洛河之行不管成与不成，她都不打算再回这儿了，也算是一个告别的契机吧。
王博似乎也能察觉到她的去意，紧紧抱着她的手不愿松开。
“姐姐一定要回来啊？我在这儿等你。”
护国将军也说：“找到人了就带回来，将军府还养的起。”
云归陌点点头，含泪告别了二人。
这洛河距离上京有上千里，马车走了足足半个月才到那边。
彼时已经三百七十余年之期的最后半年。
再有不到半年，李悌就会转生在这里，若能寻到，便是皆大欢喜，若寻不到，她便相信他真的是位列仙班不理俗世了，她就在洛河边，寻一处房子，独自终老。
没能找到他，失了信毁了诺，如果她将来还能看见他，再当面请罪吧。
云归陌不得不承认，她虽然激动，却也知道希望渺茫，只求上苍垂怜。
她花半年的时间，沿着洛河河岸走了三趟，拜访了沿河的所有居民，洛河边荒凉，沿河而居的不多，也有怀有身孕的农妇人妻，然而云归陌每每满怀期待地看进腹中胎儿的命格，却没有一个是她要找的人。
她又试把所有人的命格都看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
由最初的期望，到最后的绝望。
云归陌呆呆地坐在洛河岸边，离苦云大师所说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天了。
之前云归陌带着将军府的护卫又沿河走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剩下的三天，是来不及再走一遍了。她只能呆坐在这儿，等着李悌自己找过来。
然而，她闭上眼，告诉自己，怕是没可能了。徒劳，一切都是徒劳。
“在这儿等十天。”她对那群侍卫说道，“如果我找不到我要找的人，你们就回去吧。”
“那姑娘你呢？”为首的侍卫问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