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经典美文2012年第1期》第9章


我爱,你知否我无言的忧衷,怀想着往日轻盈之梦。梦中我低低唤着你小名,醒来时深夜长空有孤雁哀鸣!
4
黯淡的天幕下,没有明月也无星光,这宇宙像数千年的古墓;皑皑白骨上,飞动闪映着惨绿的磷花。我匍匐哀泣于此残锈的铁栏之旁,愿烘我愤怒的心火,烧毁这黑暗丑恶的地狱之网。
命运的魔鬼有意捉弄我弱小的灵魂,罚我在冰雪寒天中,寻觅那凋零了的碎梦。求上帝饶恕我,不要再残害我这仅有的生命,剩得此残躯在,容我杀死那狞恶的敌人!
我爱,纵然宇宙变成烬余的战场,野烟都腥:在你给我的甜梦里,我心长系驻于虹桥之中,赞美永生!
5
我整天踟蹰于垒垒荒冢,看遍了春花秋月不同的风景,抛弃了一切名利虚荣,来到此无人烟的旷野,哀吟缓行。我登了高岭,向云天苍茫的西方招魂,在绚烂的彩霞里,望见了我沉落的希望之陨星。
远处是烟雾冲天的古城,火星似金箭向四方飞游!隐约地听见刀枪搏击之声,那狂热的欢呼令人震惊!在碧草萋萋的墓头,我举起了胜利的金觥,饮吧我爱,我奠祭你静寂无言的孤冢!
星月满天时,我把你遗我的宝剑纤手轻擎,宣誓向长空:
愿此生永埋了英雄儿女的热情。
6
假如人生只是虚幻的梦影,那我这些可爱的映影,便是你赠与我的全部生命。我常觉你在我身后的树林里,骑着马轻轻地走过去;常觉你停息在我的窗前,徘徊着等我的影消灯熄;常觉你随着我唤你的声音悄悄走近了我,又含泪退到了墙角;常觉你站在我低垂的雪帐外,哀哀地对月光而叹息!
在人海尘途中,偶然逢见个像你的人,我停步凝视后,这颗心呵!便如秋风横扫落叶般冷森凄零!我默思我已经得到爱之心,如今只是荒草夕阳下,一座静寂无语的孤冢。
我的心是深夜梦里寒光闪烁的残月,我的情是青碧冷静、永不再流的湖水。残月照着你的墓碑,湖水环绕着你的坟,我爱,这是我的梦,也是你的梦,安息吧,敬爱的灵魂!
7
我自从混迹到尘世间,便忘却了我自己;在你的灵魂我才知是谁?
记得也是这样夜里。我们在河堤的柳丝中走过来,走过去。我们无语,心海的波浪也只有月儿能领会。你倚在树上望明月沉思,我枕在你胸前听你的呼吸。抬头看见黑翼飞来掩遮住月儿的清光,你抖颤着问我:假如这苍黑的翼是我们的命运时,应该怎样?
我认识了欢乐,也随来了悲哀,接受了你的热情,同时也随来了冷酷的秋风。往日,我怕恶魔的眼睛凶,白牙如利刃;我总是藏伏在你的腋下趑趄不敢进,你一手执宝剑,一手扶着我践踏着荆棘的途径,投奔那如花的前程!
如今,这道上还留着你斑斑血痕,恶魔的眼睛和牙齿再是那样凶狠。但是我爱,你不要怕我孤零,我愿用这一纤细的弱玉腕,建设那如意的梦境。
8
春来了,催开桃蕾又飘到柳梢,这般温柔慵懒的天气真使人恼!她似乎躲在我眼底有意缭绕,一阵阵风翼,吹起了我灵海深处的波涛。
这世界已换上了装束,如少女般那样娇娆,她披拖着浅绿的轻纱,蹁跹在她那姹紫嫣红中舞蹈。伫立于白杨下,我心如捣,强睁开模糊的泪眼,细认你墓头,萋萋芳草。
满腔辛酸与谁道?愿此恨吐向青空将天地包。它纠结围绕着我的心,像一堆枯黄的蔓草,我爱,我待你用宝剑来挥扫,我待你用火花来焚烧。
9
垒垒荒冢上,火光熊熊,纸灰缭绕,清明到了。这是碧草绿水的春郊。墓畔有白发老翁,有红颜年少,向这一抔黄土致不尽的怀忆和哀悼,云天苍茫处我将魂招;白杨萧条,暮鸦声声,怕孤魂归路迢迢。
逝去了,欢乐的好梦,不能随墓草而复生,明朝此日,谁知天涯何处寄此身?叹漂泊我已如落花浮萍,且高歌,且痛饮,拼一醉烧熄此心头余情。
我爱,这一杯苦酒细细斟,邀残月与孤星和泪共饮,不管黄昏,不论夜深,醉卧在你墓碑旁,任霜露侵凌吧!我再不醒。
心中的大自然(节选)
作者:唐敏 字数:4150
对大自然的态度,坏的无神论者是蔑视,是挑衅与征服,而好的无神论者,往往是施舍性的爱护和垂怜。但在作者心目中,大自然是值得敬畏与膜拜的,是具有神性的。人类的可怕不在于其柔弱,而在于其强大,强大到蔑视万物、无敬无畏的地步。

天上再也看不到翱翔的鹰了。
现在的孩子也不玩“老鹰捉小鸡”了。
小时候,住在一大排高高的桉树底下。小木房子的前面后面是荒草地。蓝天格外开阔。孩子们在草地里赛跑。有人喊:
“老鹰!老鹰来啦!”
我们用小手遮住阳光,久久眺望着鹰。鹰张开翅膀在蓝天上摆成个“一”字。许久,身子一斜,听任气流托着它回旋。
在我们心里,鹰是空中的音乐。
最难忘是老鹰带小鹰学飞。鹰爸爸、鹰妈妈,中间是很小的鹰。逆风飞,并拢翅膀直线坠下,再鼓动双翼直线上升。
爸爸妈妈并排齐肩,后边是儿子。“品”字形上升,“品”字形下坠,“品”字形斜过蓝天。
不管多么绝望、悲伤,只要看到鹰从天上飞过,心就不会死。
大自然允许鹰活得庄严并且能够预知自己的死亡。鹰是少数能够预知生死的动物。
自知死亡将至的鹰,悄悄离开巢穴,飞向人迹不到的深山。在那里一次又一次向高高的蓝天冲击,直到耗尽全力。它收拢巨大的翅膀,箭一样扎进瀑布冲泻的深潭。
潭水深,深得羽毛也无法浮起来。
每一次见到雪浪万丈的瀑布,便听到鹰的歌声从九泉之下直达蓝天!
鹰的生存艰难,一对老鹰要两年才生一个蛋,平均两个蛋中只能孵出一只小鹰,全靠充足的食物它方能侥幸长大。
活到现在,我只抚摸过一只鹰。
我抚摸它时,它已经死了。
那是我住在小木房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看见四五个解放军战士,持着枪,悄无声息来到桉树下,躲躲藏藏地眺望天空。我们跟来跟去,问:
“叔叔,你们打飞机吗?”
“小声点!我们打鸟呢。”
“你们谁打得最准?”
战士们指着皮肤黝黑、非常年轻的一位:
“他!他家祖祖辈辈打猎。”
我们立刻迷上了这位严肃的小个子战士。
可是他们并不打麻雀,却在这里等了有四五天。我突然明白了,就问小猎人战士:
“你们,要打老鹰吗?”
他一下子捂住我的嘴,小声说:
“不许讲,它会听到的!它知道有人打它就不出来了。它是最了不起的鸟!”
我顿时呆住了。等他们一走,我和伙伴们就向着天空大喊:
“老鹰啊!不要来!”
但是枪终于响了!是半自动步枪和谐清脆的连击。我奔出小木屋,看见鹰以一种波浪状的斜线向地面上慢慢落下来。
“啊——老鹰!老鹰啊!”
我奔向宽阔的野草地。
老鹰啊!老鹰掉在草地上,无声无息。
小猎人战士从远处奔来,神情万分痛苦。他跑起来也是无声无息的,像敏捷的鹿儿。他张着嘴,眼光迷乱。
我从草地上爬近那只鹰。它竟是那样年轻,像十六岁的少年。一只翅膀张开,保持着飞翔的姿态。一只眼睛看着蓝天,睁得圆圆的。这是一颗淡紫色的玛瑙,布满细小的蜂窝状棱面,太阳在里面反映出无数亮点,最清澈、最明亮的。
传达室的贺老头挥舞着大蒲扇,骂声震天地跑来。他本是个老猎人。他对战士们大喝:
“你们!竟敢打老鹰?从今以后,你们的枪子别想再打中目标啦!谁打死老鹰,谁的眼要瞎掉的!”
小猎人战士屈下一条腿,跪在鹰身边,抚摸它的羽毛。他颓然、悲伤。
“我是为我们班长。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让我瞎了眼吧!让我再也不能打猎了吧!”
其他的战士默默地低着头,站在远一点的地方。我从那次才知道,人的脑子受了伤,会留下剧烈的头痛症,老鹰的脑子是最好的药!
战士们带走了那只鹰。
我突然追过去,说:“让我摸一下,叔叔!让我摸摸它!”
我的手触到了光滑冰凉的羽毛。
从那以后,我心目中的鹰都被击中了。它们纷纷坠入雪浪腾空的瀑布,一去不复返。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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