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1次飞升》第23章


八公子送到门口,便礼貌地告辞回去了。
院门开着,除了四棵怀抱粗的老梨树,空无一人,凌君率先走了进去,看到满树洁白的梨花,很是陶醉地闭了眼,使劲闻了两口这甜蜜的花香。
待入了正屋,发现两名老仆人正在摆弄饭菜,四素四荤,盛放在青白瓷的碟子里,很是赏心悦目。
两个老婆子抬了一大缸酒过来,苍老的脸像长满了粗裂的松树皮,看了眼三位公子,咧开嘴巴,给了一个干巴巴的笑。
“谢谢四位老人家,坐下,一起吃吧”,邬时朝四个老仆拱手行礼,很是恭敬。
四个老仆人却吓得扑通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连摇头带摆手,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
“这桃花娘子,规矩如此大吗,这此老仆,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凌君径自坐下,拿起一把小木勺,从酒缸里舀酒。
一掀盖,凌君便高兴地眉飞色舞,他看了看还呆站了那里的文昌,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说道:“嘿,还真有口福,这不是你家最稀罕的黑麦酒吗,就那么一小罐才,瞧瞧人家桃花娘子,这大缸,真大气,来,文昌,过来陪我喝两杯”。
“咦,味道跟你家的不太一样呀,文昌,你尝尝”,急不可待地抿了一口的凌君,把第一口酒放在舌尖品了一会,疑惑地看向文昌。
“当然不一样,它叫梨花白,是在百年发酵的黑麦酒里加上梨花,埋入梨树下,再发酵百年而成”,文昌走过来,接过了凌君递过来的酒,一仰头,喝了下去。
“徒弟呀,来,你也来一杯,酒量嘛,还不都是喝出来的”,凌君看着端端正正坐着吃菜的邬时,很是豪气地递过来一杯酒 。
“师傅,你和小十六喝吧,我三杯就倒的量,还是别丢人现眼了”,邬时看着酒,连连摇手。
“我灵石派的掌门大弟子,怎么能不喝酒呢,来,是你自己喝呢,还是为师喂你呢,嗯?”凌君举着酒杯的手又往前送了送。
邬时飞快地抢过酒杯,闭着眼睛,强行倒了进去,呛得他连连咳嗽。
凌君坐了过来,伸手轻轻拍打着弟子的背,好像在看一朵不世出的奇花一样,黑黑的眼珠里,明明白白的便能读出一行字“怎么会这样?好奇怪啊?太不可思议了”。
邬时看了眼师傅,脸更红了。
凌君更加奇怪了。
这徒弟,原先三杯醉,现在直接一杯便红了脸,醉了。
“师祖,您坐得离师傅这么近,他会更醉地”,文昌远远地坐在对面,喝着小酒,笑眯眯地瞅着师傅。
凌君呼出一口气,自己扇着闻了闻,很是认同的点点头,朝文昌说道:“嗯,确实,我嘴里的酒味太大了,闻着更醉”,说完,便起身,坐到离徒弟最远的地方。
文昌瞅着师傅黑红黑红的脸,笑得很是压抑。
“不许笑你师傅,听到没有”,凌君突然瞪过来,眼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文昌朝连忙向师祖举杯,自甘认罚,连灌三杯,表示陪罪。
一直喝到月上中天,徒孙三人才各自回屋歇下。
丝丝绕绕的小孩子哭声,让睡得正香的文昌突然被惊醒,他猛地坐起来,看向哭声来源处。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雪,大盐粒子雪花夹在怒嚎的北风里,把天地间塞得灰濛濛一片。
文昌奇怪地下了床,披上衣服,走到窗前。
文昌星君之梦中的孩子
狂风呼啸,但院内梨花却开得恣意张扬,文昌正觉得这里天气好生怪异,婴儿的啼哭声却好像更大了,像是被针扎着似地尖声哭叫,听起来凄厉无比,他打开门,走到院子里,四下里寻找这个可怜的小孩子。
突然间,头顶上的梨花簌簌落下,形成一束,直直向文昌压下来,文昌正想下意识地躲开,却在刹那间的一瞥时,发现花束中间包裹着一个小婴儿。
文昌忙伸手接住花束中的襁褓,顾不上种种怪异之处,抱着便跑回到屋里,还拉紧外衣护住小婴儿,别让他被风雪吹着。
怀中的小婴儿在被自己接住时便停止了哭泣,回到房间后,文昌拉开包裹着小婴儿的襁褓,在看到小婴儿的脸时,却被吓得脸色苍白。
小婴儿面色乌青,早已冻得冰凉。
室外传来一个女子呼喊孩子的声音,文昌急忙掩上小婴儿的襁褓,抱着他,快速跑了出去。
但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莽莽苍苍的暗夜天空和冰冷锋利的雪花,他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顺着气若游丝的呼唤声向外走去,手脚慢慢变得麻木,僵硬,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自大腿往下,都变成了冰柱。
文昌感到一阵绝望,他扭头看向师傅的房间,泪水涌出,他想到也是在这么一个雪夜,在青灵山脚下,师傅背起因醉酒差点被冻僵的自己,回到温暖的书阁,阁外风雪交加,阁内围炉夜话,青灵山上的五十年,是自己最为幸福舒适的时光。
别了,师傅,弟子不孝,好在,您心心念念的师祖现在陪在您身边,弟子,无憾了。
泪眼朦胧中,师傅的屋子突然亮起了桔黄色的灯光,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在窗户上,歪头,看了过来。
“师傅”,文昌看到师傅的影子,张了张已经冻僵的嘴,却发不出一个字。
门吱哑一声,师傅走了出来,很快,很急,瞬间,那双温暖的大手便握了上来,师傅焦急的脸上竟沁出点点汗珠。
一滴、两滴、三滴、滴、滴、滴。
汗珠掉落在文昌的脸上、身上、腿上,身边的雪地上。
脸暖和起来,身子能动了,腿不麻了,身边的雪化了,天空慢慢变得清明,淡淡的月亮挂在中天,照在巨大的梨树上,洁白的梨花轻轻飘落,清香弥漫了整个院子。
“小十六,你入了别人的梦魇,快快醒来”,耳边是师傅沉着平和的声音,文昌打了个冷颤,猛地睁开了眼睛。
师傅正抱着他,而他,抱着一朵硕大的梨花。
“走,先到师祖的屋里去,今晚,我们三人一起睡”,邬时拉起弟子,快步走向了凌君的屋。
凌君睡得正香,邬时也不点灯,拉着文昌,蹑手蹑脚地躺了下去,手被师傅握着,直到天亮,文昌也没再做噩梦。
邬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慢慢地爬着,以为是什么小虫子,抬手便往脸上抓去,手里的东西滑滑地,丝丝缕缕,这手感,绝对不是虫子呀,邬时一惊,便猛地睁开眼睛。
早晨醒来被身边两个大活人吓了一大跳的凌君,此刻正趴在邬时的脸上,仔细瞧着,心下正纳闷,一杯酒,能有这么大的威力,竟让一向稳成持重的弟子走错屋子,爬错床?
突然睁眼的邬时却让凌君吓了一大跳,看到弟子黑黑的,深深的眸子如此近地盯着自己,凌君吓得瞬间弹跳起来,头发却被弟子抓隹,便又疼地哇哇乱叫起来。
“哎呀,我说徒弟呀,你干嘛抓我的头发呀,疼死为师我了”;凌君呲牙咧嘴地叫道。
“我师傅要用师祖的头发,做一个香囊,随身挂在身上呢。”刚醒转的文昌有气无力的调侃道。
“小十六净胡说,用头发做香囊,不是姑娘送给心爱的男子的吗,我在书阁的话本子上瞧过的,你师傅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弄那些劳什子玩意 。”
凌君拍了拍文昌的脸,又大惊小怪地问:“咦,你这酒量,竟也醉了吗,还跟你师傅一起,偷偷跑到我的床上?
“师傅,这个村子有古怪,昨夜小十六竟然被引到了梦魇里,差点冻死,我们今天尽快见到那个桃花娘子,看看她与小十六到底有什么宿仇”,邬时很利索地下了床,边说边走出去帮师傅打洗脸水。
凌君歪头,仔细看了看脸色还略显苍白的文昌,突然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笑嘻嘻地说:“哎,我说小十六,你当杜子昌时,娶过亲没有?”
文昌被一巴掌拍得直挺挺坐了起来,他一手摸着头,一边不满地看了眼这个为老不尊的师祖一眼,才慢悠悠地说:“我那时除了读书,便是喝酒,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我?”
“那人家食子夜叉,啊不,桃花娘子,怎么独独点明让你来?”凌君少有的认真,目光清明地看着文昌。
文昌用一只手支着脑袋,想了半天,才犹豫着说:“当年中状元后,当朝的公主要死要活地非要嫁给我,但我讨厌她爹,也不是很喜欢她,便跑了,修仙去了,不过,她绝对不可能是桃花娘子啊,因为后来,她又被和亲到了他国,当了一国皇后,荣宠一生,不可能伦为妖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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