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场》第16章

刘公达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他并没有在众人面前失态，这种处事不惊的本事，他是从老头子那里学来的，从老头子当宣传部副部长那天起，他便跟着老头子东征西杀，最后老头子一步又一步干到副书记的位置上，重要的一条就是宠辱不惊，能屈能伸，处事不乱，他很少见过老头子当面发火，总是那副闭目养神、面带微笑的样子。给人的印象是，这是一位慈祥的领导。和老头子没什么深交的下级和没有得到过老头子什么好处的人也都说：老头子这领导不错。
刘公达在给老头子当秘书时，老头子曾对他说：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闭目养神，以蓄待发，这种人可以长寿也可以做成大事。另一类人就是棱角分明，机敏过人，眼里不揉沙子，这种人不会长寿，能否成就大事，要靠周围的环境，目前还没有一种环境可以适合这种人。在刘公达的印象里，只要一有机会老头子总是眯着眼睛在那里养神。老头子喜欢猫，因为猫很温顺，从不张牙舞爪，除非有人与它争食。老头子曾对他说：我就是猫。老头子异常喜欢猫。
在处理公司的大小事情时，刘公达潜移默化地把老头子的为人处事方法用在了自己的工作中。他一遍遍地告诫自己：我要做猫，除非有人与我争食。
在处理金小龙的问题时，他也采取了“猫”的政策，他总是躲开金小龙的锋芒，他在等待时机。他要冷处理，金小龙不上他看中的戏，他就从外面请人，拍完戏之后，又请金小龙批评。金小龙不想看他不喜欢的戏，但在这些戏的前面都挂着金小龙的名字，名曰：艺术指导。在公司里，金小龙的身份是导演兼艺术指导，他想推掉干系也是不可能的。
刘公达是总经理，他是每部戏的出品人，也是总监制。影视公司搞活了，当然是他总经理的光荣，戏拍砸了，他的身后还有那么一长串的人名呢。在讨论完成片的时候，金小龙自然是一句好话也不说，他的话不仅得罪了编剧，也得罪了导演，当然还有演员。时间不长，古城影视圈内就流行一句话：金小龙傻牛叉，又臭又硬。
刘公达听了这话，微微地笑一笑。他想：这是金小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金小龙我行我素，每天他抬头挺胸地在公司里进进出出，别人不和他打招呼，他也从来不理睬别人。每次和刘公达走个对面，也没有和刘公达打招呼的意思。刘公达就微笑着说：金导，最近抓到什么好本子了吗？
金小龙就摆摆手说：那些编剧是一群傻叉，戏越写越没味了，不是男欢女爱，就是儿女情长。我跟你说，中国影视没艺术，剩下两个搞艺术的人，也都是投机贩子。金小龙说完，便走过去了。
刘公达就冲金小龙的背影莫测高深地一笑。
23
金小龙住在靠近郊区的一幢塔楼里，这是一片新开发的居民小区，左面是一片树林，右面是一条河。河两旁种着柳树，很成规模的样子，树下间或有些排椅，为那些谈情说爱的男女提供了比较好的场所。
金小龙住在最顶层，当初他买房子的时候，有意选择了顶层，他喜欢站得高，看得远，况且，顶楼安静，没人打扰。
黄昏的时候，这里远远近近的景致很不错，金小龙时常出现在阳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这里的人和事。他有一个望远镜，是朋友去俄罗斯拍戏带回来送给他的。他很喜欢这架高倍望远镜，站在楼上，周围所有的事物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有了这个望远镜后，他的生活便多了许多内容，也有了许多故事。
他伏在窗台上，把望远镜架在窗台的边沿，此时，他就像一位埋伏在敌人前沿阵地上的将军。此时，他的望远镜正对着那片树林，以前这片树林曾作为古城的防风林，树种繁杂，很不讲究，如果站在地面望这片树林，这片树林显得很有规模，也很茂盛，但站在二十层的楼顶上，这片树木却有些稀疏了，有点像癞痢头。
金小龙在这天的黄昏看见一辆车驶进了树林，后来那辆车被几棵树挡住了去路，车便停了下来，从驾驶座位上走下一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面孔保养得很好，头发有些稀疏了。金小龙判定这个男人因用脑或纵欲过度才有这样的结果。男人拉开后面的车门，一位年轻女人走了出来，年轻女人穿无袖背心，短裙子，女人有着一头浓密飘散的长发，和男人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女人的个子似乎比男人要高一些，两人停在车前，表情丰富地说了几句什么，金小龙听不到，他似乎在看一部无声电影。接下来，男人在前，女人在后，相跟着向树林里走去。两对男女正在树林里谈情说爱，那两对男女搂抱在一起倚在树上，无限甜蜜的样子。两人躲开了他们，但似乎受了他们的感染，男人拉住了女人的手，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昨夜下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树林里的低洼处积了些水，两人绕着水洼走，男人迈着大步，女人一跳一跳的，有一段，男人还背了女人一程，女人伏在男人的背上，样子很开心，他们走进了树林的深处。金小龙观察了，一下方位，他们所处的位置大约是树林的心脏位置，他们周围一段距离内没有其他人，他们停在林边的车，距离他们大约有十五分钟的路程。男人从兜里掏出报纸，有好几张，大约是早就准备好的。男人坐了下去，女人站在一旁，后来男人朝女人伸出了手，女人很娇媚地坐过来，坐在男人的怀里。女人的脸正冲着金小龙这一侧，金小龙判断，女人也就是二十刚出头，男人可以做她的父亲了。金小龙很费力地咽了口唾液，他的身体有些发抖，他一激动或生气，身体就发抖。
他骂了句：狗男女。眼睛离开望远镜，他坐下来点燃了支烟，眼前的树林在夕阳中显得很美，刚才的那一幕没有望远镜的帮助已经遥远得很模糊了，看不清还有两个人坐在树林里。
金小龙两年前离了婚，老婆是演员，叫王雁，是古城有名有姓的美人，王雁的美丽以性感著称。金小龙深爱着他的老婆，甚至到了须臾离不开的程度。金小龙四十岁才结婚，以前他一直在寻找，他是导演，有许多接触女人的机会，可他一个也没看上，不是胖就是瘦，不胖不瘦的又太俗。金小龙四十岁那一年，在古城影视圈内已经是有头有脸的导演了，许多不知名的女演员，暗送秋波、投怀送抱的也很多，并没有人要求和他结婚，如果关系能发展得密一些，结婚的主动权在金小龙手里。但金小龙洁身自好，从没有和这些热情主动的女演员有过什么过分的行为。
后来王雁出现了，她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女演员，连出道都谈不上，是金小龙连续在两个片子里启用了年轻性感的女演员，结果王雁一炮打响，在全国年度“飞天奖”的评比中，王雁获得了最佳女演员奖。就在那一年，金小龙和王雁结婚了。那时，他们的结合被影视圈内认为是郎才女貌的最佳组合。从那以后，金小龙沉浸在巨大的爱情幸福之中。
金小龙被邀执导片子，总要带上王雁，王雁可以不出任女主角，但他一定要王雁在自己的身边。金小龙是大导演，王雁是当红演员，两人合作会收到双份效益。刚开始人们还能接受，时间长了，人们便发现这种组合并不是最佳，因为王雁并非适合每个角色。渐渐地，没人再约金小龙导戏了。
王雁却三天两头能接到演出的邀请，金小龙不同意她去，王雁就又哭又闹，说金小龙扼杀了她的艺术才华，她要去适应新的挑战，后来金小龙就同意了。但金小龙仍隔三岔五地去王雁的剧组看一看，住上三两日再回来，一段时间内，他们的爱情故事成为影视圈内的佳话。王雁不在身边的日子里，金小龙的情感是痛苦的，他怕失去王雁，失去他们的爱情，他深知四十岁时寻找到的爱情是来之不易的。
事情终于发生了变故，王雁从一个剧组回来后，变得心不在焉起来，经常背着他打电话，一聊就很长时间，神神秘秘的。
剧组的一个朋友对金小龙说：你小心王雁，她和××有些不大正常。
金小龙熟悉××，是影视圈内正当红的一个小白脸，在上一部戏中，他和王雁演一对恋人，他的年龄比王雁还要小几岁。金小龙觉得这事不太可能，他那么爱王雁，王雁也爱他，怎么会说变就变呢。他身边有许多人的婚姻都在变，尤其是影视圈里的人，今天离了明天结了的事很多，但他不相信会轮到自己头上。
那些日子，王雁的行踪也变得诡秘起来，经常深更半夜才回来。他跟踪了王雁，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