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保镖》第543章

老神仙摇摇头，说：“此台为天地因魂灵执念而生成的神物，怎么可能有假？只不过，站在其上所能看见的，并不是他们生前，而是死后。”
秦歌愣了愣，随即苦笑道：“明白了。例如，痴情人在这里根本回望不到曾经的恩爱场景，运气好的看见爱人日渐憔悴会更加悲痛，运气不好的看到爱人转投他人怀抱又会心生怨尤，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相信都会在下来后选择喝下孟婆汤遗忘这一切。
你们，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老神仙笑问：“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尽则人死，死穷则再生，不过如此而已，何必看的那么重？”
秦歌低头沉默片刻，忽然反问道：“再生未必乐，回头未必苦，又作何解？”
老神仙说：“所以你才要过奈何，饮忘川，忘却前尘，放下一切，这些问题和烦恼，自然便会烟消云散。”
“忘了就是一了百了。”秦歌笑笑说，“这不就是逃避吗？”
“你最擅长的不也是逃避吗？”老神仙反问。
秦歌身躯一震，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久久不语。
他想起在第九峰上，第一次看见残破石碑上写着“苦海无边”时，以为碎掉那一半上刻的应该就是“回头是岸”，继而想当然的认为魔神是因为执念太深，所以才会因为看到这八个字而发狂，从而被幻境所伤。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完全想错了，因为魔神遗迹中的那条锦鲤能够化龙的河边的石碑已经明明白白的表露了魔神的心迹。
那座石碑上刻的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足以说明，魔神心中是有悔意的，只是命运的捉弄，再加上挚爱的背叛，让他已经无法回头，只能凭着胸中一口怨气埋头向前，哪怕死无葬身之地，哪怕永世不得超生。
因此，他当年发狂被幻境重伤，不是因为看到了“回头是岸”，而是因为看见了秦歌在峰顶看到的那八个字才触动心伤的。
“苦海本无边，回头亦无岸……”秦歌喃喃自语片刻，脸上忽然露出一如他最得意时的洒脱笑容来，对着老神仙深深鞠了一躬，说：“承蒙指点，感激不尽。”
老神仙依然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问道：“此言怎讲？”
秦歌笑道：“生是此岸，死为此土，轮回则从头来过，除了饮下孟婆汤后的那片刻安宁之外，人无论生死，皆是在苦海中游弋挣扎，既然如此，此生已经学会苦中作乐的我，为何要为了下一世的苦，而舍弃这一生的幸福呢？”
老神仙一脸惋惜的摇摇头说：“你既已明白人生皆苦的道理，那就该知道，喜是苦，怒是苦，哀是苦，乐也是苦，除非到达安宁彼岸，否则何来幸福之说？”
“何为彼岸？”秦歌问。
“自然是清凉寂静，恼烦不现，众苦永寂之地。”老神仙答。
秦歌笑了笑，说：“你这有点儿佛家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跳出三界，不在轮回的意思。”
老神仙说：“世间宗教本就大同小异，何须奇怪？”
“你说喜怒哀乐皆是苦，那如果反过来呢？苦是不是也就等同于是乐？由此可见，人生皆苦，也就是人生皆乐。你们不生不灭，而我又生又灭；你们不垢不净，我却五毒俱全唯心清明；你们跳出三界，不在轮回，那我混迹红尘，视轮回如出游归家，又有什么区别？”
说完，秦歌哈哈大笑三声，直接抬腿与老神仙擦肩而过，向着松林外的来路走去。
这一走，犹如瞬间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包袱，直觉身轻如燕，片刻间便来到了奈何桥头。
正要上桥，身后忽然传来老神仙欢喜意味极浓的歌声。
“生如何，世上之一遭；死如何，物化之一瞬。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来去匆匆，不过闭眼入夜，眨眼天明……”
第六百九十七章　天人合一
随着老神仙的歌声渐渐远去，眼前的景色也开始急速淡化，数息之后，便又恢复了第九峰峰顶平台的模样。
秦歌微笑着看了对面的中年男人一眼，将手里的陶制酒瓶放回到桌子上，并推了回去。
中年男人脸上没有一点意外的神色，只是拿起酒瓶在手中把玩着说：“你拒绝遗忘，想必也不会选择死亡喽！”
秦歌点头：“当然。”
“那你是选择做奸雄，还是英雄？”中年男人问。
秦歌又摇头说：“都不做。”
“这不可能，”中年男人道，“你的未来只有那两种可能性。”
“是吗？”秦歌似笑非笑的望了中年男人一会儿，然后耸耸肩，洒脱道：“无所谓了，只要我问心无愧就好了。”
“你能做到事事都问心无愧吗？”
“我尽量。”
“宋嫣然你救是不救？”
“她为我挡枪而死，于情于理，都应该救。”
“那你又如何面对空间通道开启后将死于战争的那些无辜亡灵？”
“阻止战争发生就好了。”
“如何阻止？”
“简单，擅入通道者，死！”
中年男人吧嗒了一下嘴，深深的看着秦歌的眼睛，又问：“如果进入通道者是你的亲人或爱人呢？”
秦歌毫不犹豫的摇摇头，说：“不可能，我所爱的人中，没有不通情理者。”
中年男人闻言耻笑一声，讥讽道：“你要怎么做？道德绑架？还是感情约束？这就是你所谓的问心无愧？”
秦歌挑了一下眉，然后微笑着伸了个懒腰，说：“省省吧！我已经安全的通过了最后一场幻境的考验，你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中年男人说：“我是在帮你想清楚未来将要面对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用现在的时间去烦恼未来？”
秦歌反问一句，然后起身走到平台边缘，望着远方云卷云舒的天空说：“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家伙，自从莫名的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就开始后悔，开始改变，开始走一步算三步，把一切的纷纷扰扰都装进心里，搞得自己就算快乐都有些勉强。
更加可笑的是，在初登山时，我竟还以为自己一直都做到了不忘初心，以为打破一切枷锁便可得到自己向往的自由，实在是愚蠢到了极点。”
“那现在呢？”中年男人也站起身，来到秦歌的旁边，一同望着远方的云朵问道。
“现在我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没弄明白‘自由’的真正含义。”
“现在你明白了？”
“明白了。一直以来，我都在努力想要打破他人强加在我身上的枷锁，却不知越是努力，自己加在自己心上的枷锁就越多，越紧，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说着，秦歌深吸口气，对着高远的天空张开手臂，闭眼惬意道：“其实，身体是否被限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外是否有无樊篱。真正的自由，与他人无关，与外界也无关，只要心灵清静无为，那么天地之间自然便会任我逍遥。”
随着这番话音落下，中年男人转头看了秦歌一眼，然后微微一笑。
“轰隆！”
一声如闷雷般的巨响陡然响彻在天地之间，远方随风悠然飘荡的云海也跟着剧烈翻滚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其中来回搅动一般。
秦歌怔了怔，刚要问中年男人发生了什么事，耳中忽然听到了一种呼吸声，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转头望向了前方的一座青山，目力极其简单的就穿越了数千米的距离，落在了山中丛林下的土地上。
那里正有一朵黄色的小野花在悄然绽放，而那种呼吸声，正是花朵慢慢伸展所发出的声音。
还没等他来得及吃惊，更多的声音又钻进了他的脑海。
风声水声，鸟叫虫鸣，树根吸收大地养分，树叶沐浴阳光，嫩芽努力的钻出土壤，蝴蝶破茧飞翔……
他不单单听到这些，还看到了万里之外一条小鱼跃出水面，惊动了旁边荷叶上的青蛙，与它近在咫尺之遥的一只小飞虫慌忙扇着翅膀逃走了……
各种各样的画面，各种各样的声音一股脑儿的都往他的脑袋里钻，却没有让他感觉到丝毫的烦闷和痛苦，只有身心上下无一处毛孔不舒畅。
就好像……整个天地万物都已经融入了他的身体一样，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安宁和喜乐。
“天人合一的感觉如何？”良久，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
秦歌睁开眼，疑惑问：“天人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