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桑》第11章


生活,就挨着杜德望一家——常常喝得烂醉如泥。卡西米尔学他的样,大概是为了忘却忧愁。尽管两夫妻互作保证,家庭关系也未见十分融洽。产业成了两人冲突的经常的缘由。丈夫不在时,奥洛尔使经管它。丈夫同意她统治一年。这是一场惨败。他拨给她一万法郎,她却花销了一万四千。因此,她失去了支配职务,觉得十分悲痛。她继续与奥雷利安通信(有时卡西米尔去波尔多时,亲自担任信使)。因此,不可看见的情人日夜都在她身边。 
他们交换着一些礼物。她为他钩了一个钱包,绣了几条裤背带;他则寄来一顶巴斯克人的无沿软帽,一些书。奥雷利安的信与其说柔情依依,不如说风趣,或者庄重。由于不能谈论爱情,他便论述政治。她写信比他勤,有时还责备他不回信。于是他便抱怨收到的信太短。 
事实上,尽管卡西米尔批准,奥洛尔去了几次波尔多,这种没有爱情的爱情还是日渐衰弱。 
政治使充满激情的情人疏远,却暂时地使夫妇接近。 
卡西米尔和奥洛尔一样,是自由主义者。他们共同支持拉夏特尔在野党的候选人杜利——杜弗莱斯纳。为了支持他,杜德望一家来到拉夏特尔,租了一幢房子住下,经常举行家宴和舞会。 
奥洛尔在那里又遇见一些童年的朋友。她丈夫起初疑心重重,后来则容忍了,因为这些人与他观点一致。 
一头金发的夏尔·杜维纳,是个作忧郁幻想的年轻男子。 
弗勒里,外号叫〃高卢人〃,一双大脚板,胡子浓密可怕,目光吓人,好似化石人,或者原始人。 
才华横溢的律师阿列克西·杜特伊,虽长一脸麻子,却是个杰出的、愉快的健谈者,奥洛尔忧郁的时候,他便来宽慰她。 
富有诗意的儒勒·内罗,外号叫〃马达加斯加人〃,因为他游览过马达加斯加。他和奥洛尔一样,是卢梭和夏多勃里昂的信徒。 
这群狂热分子在月光下,在大路、森林、街道奔跑,吵醒市民,窥伺恋爱的男女,或者加入工人的舞会。 
有时,奥洛尔乘卡西米尔呼呼大睡的时候,离开诺昂,与哥哥一起连夜策马奔到拉夏特尔,在杜特伊的窗下唱一支抒情歌曲。或者她凌晨即和内罗——他是个博物学爱好者——一起出发,去观察植物、矿物和昆虫。有一年秋天被用来观察蘑菇,另一年秋天则研究苔藓和地衣。卢梭的影子在这一对植物标本采集者的上方飘荡。 
自然,无论是做游戏的伙伴还是做研究的伙伴,都爱这位穿长裤、粗布罩衣的漂亮女子。杜特伊已经结婚且掉了牙,却也要来碰碰运气。他当然遭到了拒绝。奥洛尔开着玩笑,告诉卡西米尔别人对她表白的爱情:〃我没有一颗易于感受爱情的心,所以我不觉得他、或者他的人值得爱。〃然而对〃马达加斯加人〃,她承认〃却稍稍有点爱意〃。这不能阻止内罗夫人给她写信,指责她〃虚伪,风骚〃。 
确实,她越来越乐于唤醒自己的情欲。不过她无意于满足情欲。拉夏特尔的乡绅和资产者指责她的妖媚与放荡。人们一听到某种新的出轨行为,便说:〃这又是杜德望夫人所为。〃 
这些不公正的批评使一个年轻女人倾向于放荡。 
直至此时,奥洛尔虽然轻率,不检点,却是贞洁的。奥雷利安的信越来越少,感情也越来越淡薄,不能使她抵拒诱惑。 
她已经放弃拯救卡西米尔。卡西米尔因为失去了妻子的爱,不可能再度征服她,并明白自己不如她而忧愁,便更加狂饮。奥洛尔感到奥雷利安在疏远她。奥雷利安发过誓要尊重奥洛尔,可是并未发誓不到别处寻欢作乐。奥洛尔原先想把他捧上台座,他自己把台座掀翻了。 
难道不发生肉体关系,就不能留住男人吗?她终于想到这点。 
既让人爱自己,又不委身于他;既是平常女人,又是巾帼丈夫;既是无可指责的妻子,又是被人爱慕的情妇,这些美好的梦想,却并不能与现实融合。 
她又遇见了那个斯特凡·格朗萨涅。以前,她在闺房里向他学习那易动情感的骨学。他比以前更为博学。他的脸上有了一圈髯须,显得比实际年龄老,却仍然英俊。看到他面颊瘦削,两眼无神,身躯伛偻,她大为激动。他身上的一切都吸引着她。他在她身上唤醒了最初的爱情的冲动。他是学者,而她则喜欢学习;他自称无神论者,而她尽管信教,却被他的这种大胆搅得心慌意乱。她看到他是病人;而她喜欢照料病人。有时奥洛尔以为他就是自己要寻求的师傅。很快,拉夏特尔的人便认为她与他干出了有损名誉的事。 
伊包利特和他年轻的妻子在巴黎买了一个套间。斯特凡不在贝里时,他们便接待他,并把他的消息告诉奥洛尔。 
1927年秋天,斯特凡回到家乡。其时卡西米尔正在外面。斯特凡给他的出生地贝里带来了巴黎的空气和最新的思想。奥洛尔见到他许多次,她把这些会见写信含蓄地告诉了丈夫,用女性特有技巧:在微不足道的云朵里,隐藏着真情。 
我的身体好多了。虽然仍吃不下饭,但睡得还好。因此,这没带来什么不良后果。我担心生病,但最终发现这种不适是由月经期引起的…… 
可是卡西米尔一回到诺昂,她就去了巴黎,与斯特凡相会。 
对奥洛尔与斯特凡的关系,有许多闲言碎语。当时,谁也不怀疑这种关系。奥洛尔与斯特凡一道旅行,跟他回贝里,随他上巴黎。而且斯特凡的后代也透露了两位情人有热情的情书来往。奥洛尔在同一时期写给卡西米尔的信,表现得过份深情,显露出一个女人因某种过错而感到内疚的痕迹。她请卡西米尔别来接她,斯特凡将负责送她回贝里。在巴黎居留的借口是需要看病求医。她认识一些最著名的医生,但医生们都认为她身体很好。 
其实,她只是有心病。 
回诺昂后,她陷入了颓丧和忧愁之中。她像罪犯一样可怜。她写信给佐埃:〃我不再要求您像从前一样爱我。我配不上任何人的友谊。我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一个角落里悄悄死去,而不会在同类中寻找安慰与救助……〃 
一个那么骄傲的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谦卑呢? 
从巴黎回来时,她已有身孕。那或许是斯特凡干的好事。因为孩子是1828年9月13日降生的,受孕期与在巴黎居住的日子相吻合。奥洛尔说孩子是早产,原因是伊包利特的女儿小莱昂蒂娜在诺昂的楼梯上摔倒了,使她受了惊吓。可是卡西米尔本人会对此抱有幻想? 
9月初,有一天大清早,奥雷利安出人意料地来到了诺昂。他发现奥洛尔独自待在客厅里,折迭婴儿的衣服,并把衣服放好。 
〃您在这儿干什么?〃他问。 
〃肯定您也明白。我在为一个比我料想的来得早的人忙碌呢,〃她回答。 
他不能把这意外的生育,同她在信件与言谈中大讲特讲的保证协调一致起来。她曾保证忠于美好、纯真的感情以及夫妻间的爱情。 
他变得有点疯了;一时似乎在沉思默想,一时又拨动火炉里的火,一时又跑到钢琴边,用两个指头弹奏。 
佐埃在写给奥洛尔的信中说:〃我见到了奥雷利安,不能不想象他在诺昂留下了伴随他的痛苦、撕心裂肺的难过和可怕的孤独……〃 
分娩是痛苦的。 
伊包利特喝得烂醉,要在妹妹房里的地毯上打滚。 
奥洛尔在床上听见了丈夫与女仆佩皮塔在隔壁房间打情骂俏的交谈。他们的话语一清二楚地表现了他们的关系。 
婴儿是一个胖乎乎的、漂亮的女孩,起名叫索朗芝。 
后来,斯特凡·格朗萨涅要去诺昂,朋友们便逗弄他,说他在那里与情妇有个女儿。〃好吧,我就是去看我的女儿!〃他便说。 
奥洛尔自己有时也称女儿为〃斯特凡小姐〃。 
然而,杜德望先生从没提到要离弃妻子。他依恋诺昂,舍不得儿子,甚至也舍不得奥洛尔。何况,如果真的分开,他又往哪儿去?吉勒里属于他的养母。 
于是,夫妇间达成妥协。她容忍他与女仆的放荡行为和纵酒作乐;他则让她自由,只要她不向他要钱。 
此时,卡西米尔把产业经营得一团糟,1828年,他还听信了一个骗子,那人请他喝香摈酒,并把自己的情妇借给他,最后骗了他一大笔钱。 
奥洛尔不再与丈夫同住一房。她把两个孩子安顿在底层杜邦·德·弗朗科依夫人的黄色房间里,自己则住在隔壁的小客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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