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桑》第40章


这是不是标志着新生活的开始呢? 
她早就意识到,那种骑马散步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做为一家之长,她要负责照顾三个孩子:肖邦、莫里斯、索朗芝。她将竭力坚韧不拔地生活,只是为了他们和她的艺术。 
然而,她真正的朋友都希望她过另一种生活,充满温柔的爱,带点家长气概。他们把肖邦看作这个家庭中的一员,并不加以嘲笑和责难。从1839年起,他们给乔治·桑写信末尾都是这样写的:〃吻肖邦、莫里斯和索朗芝。〃 
肖邦的言谈举止极其得体,他只称呼乔治·桑为我的主人或本宅主人。这样,形势变得对他越来越有利。 
他们愉快地度过了在诺昂的第一个夏天。然而,肖邦根本不喜欢农村。他向往诺昂,但同时又忍受不了那里的生活,他那乡居的欲望很快就得到满足。他外出散步不多,只是在树下坐坐,或顺手采摘一些花。然后他就回到自己的房里,闭门不出了。他不参加乔治·桑和孩子们十分喜爱的户外活动。但是,他自我感觉良好,并且从早到晚弹琴不止。 
乔治·桑写道:〃自从到了这里之后,他创作了很多欢快的曲子。〃 
在这个夏天,他的确创作了降B小调的《奏鸣曲》,第二首《夜曲》和三首《玛祖卡舞曲》。女友的音乐鉴赏能力,对他来说,十分可贵。 
乔治·桑是肖邦敏感的听众。由于对肖邦的了解不断加深,她与肖邦真正成了心心相印的知己。她听肖邦演奏,并一直跟随着钢琴家神秘莫测的内心活动——只有他的琴声能把内心活动委婉含蓄地表露出来。 
1839年10月,肖邦在日记中写道:〃他们都说我身体好多了。不咳嗽,也不痛。但是我内心深处还是感到很难过。因为,奥洛拉(肖邦对乔治·桑的称呼)的眼神还是那样的阴郁。她的双眼,只有在我演奏时,才显露出喜悦的光芒。在那里,世界是多么光明美好啊!我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跳,她的笔尖在纸上飞舞。她能边写作边听音乐。四面八方都充满了肖邦的琴声,甜蜜清亮,就像温柔的情话。奥洛拉,为了你啊,我都可以在地上爬行。这一点也不过份,我要把一切都献给你。我累的时候,你的眼光,你的抚慰,你的微笑,给我多大的安慰啊!我只是为了你才活着;我会为你弹奏出优美的旋律。亲爱的,你阴郁的目光别太折磨人了,好吗?〃 
〃别太折磨人了,好吗?〃那么说乔治·桑在折磨他? 
当然不是。但是,在乔治·桑的爱情中,含有几分高傲。这并不是因为她不大钦慕那个音乐家和诗人。马略卡岛的共同生活,目睹肖邦旧病复发,足以使乔治·桑感到,肖邦总是生病,不适宜过性生活,不能享受性爱的快乐。很早以来,不管他怎么恳求,她强迫他清心寡欲。后来,他完全无此欲念了。 
很多年以后,乔治·桑写信给他俩的密友克齐马拉说: 
我如处女那样,和肖邦及其他人生活在一起,已经七年了。由于我对情欲是那样地倦怠、失望、无药可医,我已经未老先衰,没费什么力气,也无需做什么牺牲。如果世上也许有一个女人值得肖邦绝对信任,那就是我;而肖邦根本不懂得……我知道有不少的人在责怪我。一些人说,我强烈的情欲,耗尽了肖邦的精力:另一些人说,我的行为出轨使他很失望。我认为你是知道内情的。肖邦埋怨我剥夺了他爱的权利,等于置他于死地;我坚信,如果不这样做,那才真的置他于死地…… 
对乔治·桑的这种态度,肖邦如果不感到痛苦,并且不把它归咎于另有所爱,那么肖邦就显得不近人情。只是在后来,肖邦的嫉妒与不公正,才变得难以忍受。 
秋天,他们要离开诺昂,乔治·桑深感遗憾。在巴黎时,每当她想起诺昂那些犁过的田地,想起休耕地周围的胡桃树,想起农夫们吆喝着的那些耕牛时,她叹息不已:〃没什么好说的,生为乡巴佬,根本适应不了城市的喧闹。我认为,还是家乡的泥土美,而这里的泥土,使我恶心。〃 
但是,肖邦要回到他的学生们当中去;乔治·桑自己也愿意在巴黎生活,这样可以节省开支。诺昂的家庭负担很重。这个女领主,财产披人搞光了,却不愿显出一副寒酸相,以逸被人骂作吝啬鬼。每天,都有些朋友不请自来,一来就是十二个,甚至还没起床就有人来。每月要开支一千五百法郎;而在巴黎只需一半。因此,这个〃家庭〃决定搬到巴黎去。 
起初,乔治·桑和孩子们住在皮加尔街十六号两间独立的小屋,屋前有个漂亮的大花园与街相接。肖邦住在特龙塞街五号,有一个套间。他仍然需要精神上的依托和精心的照料,最终也住进了皮加尔街。 
他们这样同居了三年。 
巴尔扎克参观过这套房子,并在给他的情妇的信中,以拍卖估价员和小说家独特的观察力,做过精确的描写: 
她住在皮加尔街十六号,房子坐落在花园的尽头,面向街,首层是车库和马厩。饭厅里全是橡木雕花家具。她接待客人的大客厅、小客厅的墙壁呈浅褐色,里面摆着精美彩绘的花瓶,插满了花。一个花盆架,鲜花盛开。大客厅的家具呈绿色,餐具柜里放满了精巧的摆设。墙上挂着德拉克鲁瓦的油画和卡拉马达替她塑的像……那架竖式黄檀木钢琴十分华丽。此外,肖邦总是坐在钢琴旁。平时,乔治·桑只抽香烟卷。她每天四点钟起床;肖邦刚好四点钟才上完课。要登上又陡又窄的叫做磨坊梯的楼梯,才能到她的住处。卧室呈褐色,床是土耳其式的,即铺在地上的两张床垫。 
1842年,热心而又泼辣的马尔利亚尼夫人替肖邦和乔治·桑在奥尔良花园广场附近找到两套房间。那里是个高级住宅区,具有意大利宫殴式的高雅气派,室内光线充足,室外砾石铺地,绿树成荫。在广场附近,还住着一些艺术家和作家。 
这样,奥尔良花园广场,就成了一个大家庭式的组织了:他们甚至设想过一起吃大锅饭,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开音乐会和朗诵诗文。 
乔治·桑和肖邦与朋友们聚会。乔治·桑的朋友:皮埃尔·勒鲁、巴尔扎克、亨利·海涅、博卡日、玛丽·多尔瓦尔、霍尔滕丝等人和她的所有贝里同乡;肖邦的朋友则是一些音乐家、上流社会的太太小姐和波兰人。 
聚会使乔治·桑成了斯拉夫语的学者,她颂扬密茨凯维支的光荣。 
欧仁·德拉克鲁瓦和肖邦一样讲究时髦,他们结下了亲密的友情。他们敏感多情,易受感动,言谈举止与思想都具有贵族派头,比起他们同那位民主派女友的关系来,他俩更加亲近。 
亨利·海涅是奥尔良公园广场一个幽默风趣的常客,乔治·桑很喜欢他。他和大家一样,曾钟情于乔治·桑;但是这未能如愿的狂热之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称乔治·桑为〃我亲爱的表妹〃;给她的信,用〃我的心拥抱你的心〃来结尾;信中常有这样的话:〃您的小说很美,真是文如其人……我现在还给您……〃他跟乔治·桑开玩笑,说缪塞是一个过去伟大的年轻人。他是很赏识这个女人和作家的。乔治·桑的伟大和从容,谁也不如他描绘得那么维妙维肖:〃乔治·桑多么漂亮,多么温顺。对于一只爪抚摩、一只爪抓伤她的恶猫,以及拼命向她狂吠的狗,她都像月亮一样,在高处温存地望着它们。〃 
谈起肖邦,乔治·桑仍旧情深意切:〃他永远像天使一样善良。没有他纯真亲密的友情,我就会失去勇气,〃〃肖邦慢条斯理地过日子。他是有天才的人中,最和蔼、最隐秘、最谦逊的人……〃 
因为经济上的原因,乔治·桑没有再把肖邦带口诺昂。1840年,她自己也没回去。但是,在后来的六个夏天里,她又在诺昂为她的〃三只小鸡〃垒起了小窝。 
在这期间,从早到晚都可以听到肖邦演奏的琴声,琴声伴随着玫瑰的香味和鸟雀的欢唱,一直飘到在楼上工作的乔治·桑那里。她唱起古老而又鲜为人知的歌曲,肖邦替她伴奏。莫扎特的《唐璜》,在这几个朋友的眼里,是最理想的,他们为德拉克鲁瓦在诺昂布置了一个画室。他和肖邦,还有年已二十几岁的莫里斯经常在一起谈论他们的艺术,乔治·桑漫不经心地听着。 
她正在写《康絮爱萝》。这部小说写得很出色,乔治·桑曾这样描述诺昂的那些晚上: 
肖邦坐在钢琴旁,并没有觉察到大家都在听。他好像是偶然地即席演奏。接着,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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