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旗袍》第43章


该拜的都拜了,该赏的也都赏了,白香衣招手叫过春晖来,让他给玉翠跪下磕头。
玉翠忙站起身去拉,一边嚷嚷:“这是咋说?”
白香衣笑着说:“你送了仨儿子给我,我也送你一个儿子。”说着,拿出一个红纸包,递给玉翠。“这是你儿子孝敬你的,让你买双洋袜子穿。”
玉翠接了打开一看,是整整齐齐六张五元的票子,就像火烫了手,丢还给白香衣。“甭跟俺闹鬼,这不行!”
“嫂子,不能横竖都是你的理,你也得听我一回。我借着今天让春晖认你干娘,实在赚大便宜了,省了多少事?你要是不收,就是嫌俺春晖。”白香衣恳切地说着,又把纸包递了过去。
玉翠不好推辞,勉强接了纸包,埋怨说:“你有这个想法,早该跟嫂子透个信,这倒好,儿子倒是孝敬娘了,可当娘的没啥东西给儿子。”
“还说没啥东西,你自己看看,春晖身上穿的棉裤棉袄,脚下踩的棉鞋棉袜,哪一件不是你棉的絮的?”
玉翠把春晖揽进怀里,摩挲着他的头说:“瞧你妈会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以后你就总跟着俺,让她自个儿说,自个儿唱,自个儿听!”
孔怀玉家的凑趣说:“要俺说,你们姊妹俩一个是穆桂英,一个是花木兰,都是响当当的人尖子。你家这个干娘认的,倒像唱了一出大戏,要体面有体面,要喜庆有喜庆。可是俺只看人尖子唱大戏,肚子是饱不了的,不如把好吃的端上来,让咱们边吃边看,咋样呢?”
大家伙都嚷:“这个主意不赖。”
堂屋里摆了两桌,是女席。东屋里一桌,是男席。西屋里安了一张小桌子,是给小东西们准备的。玉翠把小东西们都轰到了西屋,唯独留下春晖,白香衣递眼色,努嘴巴,赶春晖走,玉翠看见了就说:“你别多事,俺就让儿子挨着俺。”
大家伙吵吵嚷嚷,谦让了一阵子,才落了座。一桌的上席白香衣和张玉成家的坐了,另一桌的上席孔怀玉家的和张玉海家的坐了。其他人按照辈分年纪依次坐下,胡桂花有些不舒坦,因为她和二妮坐一面儿,二妮一个人占俩人的地方,把她挤到了犄角上。桂兰在门口站着,传水递菜。
席面上欢声笑语,热热闹闹。菜是鸡鸭鱼肉全的,但看着满碗满碟的,其实量却很少,鱼肉的下面大部分是衬碗碟的白菜和萝卜。就这样,玉翠办的席面也可以和人家娶媳妇的大席一比高下了。酒是和男人们喝得一样的曹家庄的烧刀子,喝一口能辣一个跟头。女人们喝酒是举举酒盅应应景,喝不喝没人在意。二妮嚷着要喝酒,白香衣就吓唬她,喝了酒生出孩子来就是小酒鬼,不吃奶尽喝酒,这才吓得二妮不敢喝了。拦住了二妮,白香衣自己却喝了不少,喝得嘴唇更红了,脸上像抹了厚厚的胭脂,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两汪微风轻拂的春水。
玉翠把春晖面前的碗里夹满了菜,还非灌了春晖一盅子酒,说是冲冲胆气,辣得春晖吐出舌头直扇风。
东屋里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哭声,沉闷悲凉。女人们都站起了身,连声问:“咋的了?”
桂兰过去瞧了瞧,回来说:“是春生喝醉了。”
玉翠招呼女人们坐下,说:“甭管他,一碟子狗肉,上不得桌子。”
春生的哭声勾起了白香衣的委屈,泪在眼里打转,忍了又忍,还是滴下两滴清泪,忙用手指抹去。偏让胡桂花看见,惊问:“嫂子,咋的了?”
“没啥,不小心迷了眼。”白香衣强自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说。
“俺还以为干儿子哭,干娘心疼了呢。”胡桂花自以为说了一句很俏皮的话,可是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有离得近的张玉海家的微微一笑。白香衣低声和张玉成家的说话,玉翠和孔怀玉家的隔着人大声说笑,其他人也各自说说笑笑。
胡桂花有些失落,可她是耐不住寂寞的主,看见白香衣端坐在上面,春风无限,出手那么大方,毫不肉疼地把三十大元扔到了玉翠的怀里,使她更加迫切拉近和白香衣的关系。她又提高了声音,卖弄她的自知之明:“俺早就看出俺嫂子是有福气的人,由她拖带着,孩子们包管个个旺旺相相。大伙都知道,俺宝柜哥没的时候,是俺家小三顶瓦的,他早就算俺嫂子的儿子了。”
她的话还是没引起人的注意,她的目光扫了一圈,落到张玉海家的脸上。张玉海家的碍于情面笑了笑说:“这倒也是铁打的儿子。”
这话说到了胡桂花的心坎上,情不自禁端起酒盅,吱溜一口灌了下去,一股火辣辣的热气从上而下落到肚子里,又从下而上冲到脸上,红成一片,仿佛一块染得不均匀的红布。
东屋里已没有了春生的动静,可能是睡了。堂屋里的席也散了,上了茶水。大厨把从席面上扫下来的菜都倒进大锅里,又切了几棵白菜,炖了一锅大杂烩。院子里搭起一长溜门板,坐满了前来帮忙的男女老少,一人端一碗大杂烩,热气腾腾地吃着,就着香喷喷的白面饽饽。
白香衣喝了几口茶,觉得酒往上涌,心里的想哭念头挥之不去,忙起身告辞。一家子挽留了一番,才放她走,前呼后拥地送出大门。
曲终人散,玉翠在变得空荡荡的屋子里,端坐椅子上,纹丝不动,像石化了一样。有一股很怪的味道盘旋在心头,她不知道,应该哭好,还是应该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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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戳开窍
更新时间2009…1…7 11:57:48 字数:3917
32戳开窍
胡桂花回到家,乘着酒兴嘱咐小三两口子,以后见了白香衣,不准再叫大娘,要叫娘。小三不好意思改口,见了白香衣反而连大娘也喊不出口,李小忙却热烈拥护胡桂花的这个决定,见了白香衣,一口一个娘,比喊胡桂花还来得亲切。
吃了几天城里抓来的草药,李小忙感到自己的病情明显好转,尽管目前小三依然对她像石头一样冷,但她天真地想,小三重新腻歪她的日子指日可待。有时候,在小三睡熟的时候,她会轻轻抚mo小三的脸,小三对她的冷,唤起了她更多的柔情。
有的人走路喜欢瞻前顾后,顾虑就多了,自己给自己下绊子。春生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天不怕地不怕,但怕要了娘的命。那天他舅张玉成吓唬他说玉翠揣着剪子,只要他不听话,就抹脖子,于是春生身不由己地就把干娘认了,也绝望地认了这辈子甭想让白香衣做媳妇。于是心里痛恨玉翠用这种手段逼他就范,索性把自己的命还给玉翠,一了百了。春生蒙头大睡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玉翠一开始并没当回事,冷笑说,有种就一辈子别吃。可是,到了三天头上,她就慌了神,跑到西屋里抹眼泪。她没有骂,她知道骂没有用;她没有劝,知道劝也没有用。她现在甚至想不再管什么是非曲直、脸面名声,盘算是再坚持一天,还是再坚持两天,就向春生妥协认输,由着他去了,毕竟儿子的命才是第一位的。
背癞爷爷听说春生在家里闹绝食,拄着拐棍走来,对玉翠说帮她教训教训儿子。玉翠求之不得,死马当作活马医。
不久之后,背癞爷爷就拄着拐棍去了玉翠屋里,乐呵呵地请功:“俺一顿拐棍子戳,就把小倔驴戳开了窍,这会儿拱食槽子,要吃料呢。”
玉翠一听,喜从天降,忙叫桂兰生火做饭,并亲手刷茶壶,洗碗子,踮着脚拿藏在柜子顶上的茶叶筒。
背癞爷爷说:“你别忙活,俺坐不住,一会儿就走。”
玉翠沏着茶,实心实意地挽留:“那可不行。一直没得空孝敬您老人家,今们就在俺家吃,喝几盅酒。”
背癞爷爷说:“不行,不行,要耽误了打钟的。”
玉翠说:“现在又不用出工,那钟打不打的,不要紧。”
背癞爷爷摇头说:“俺是打钟比吃饭还要紧,一顿饭不吃,没啥,可是一天少打一下钟,就像丢了魂。”
玉翠最终没有留住背癞爷爷,就打法春来打二斤烧刀子,给背癞爷爷送去。玉翠满心好奇,想知道背癞爷爷是怎么让犟种回心转意的。问春生,春生说:“没啥,老家伙只是说,做儿子孝顺娘,才是本分。”
玉翠不信有这么简单,再问,春生却笑而不答。
其实背癞爷爷只给春生讲了一个故事:“想当年,俺在天津卫的戏园子里跑龙套,常见一个财主去听戏,每次都有娇滴滴的大闺女陪着,听人说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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