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第3章


你已经不能像年轻时那样勇敢地说“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情”,因为你能分辨出这爱中到底有多少曲折和细密的心思。
大多数人在谈论爱的时候,谈论的都是需要,自我的需要。你认为自己的爱是单纯的、无目的的,实际上大多数情况下你想的都是利益,这个利益可能是舒适感、安全感或者某种自我期许……而且这种爱,多半都是你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选择。甚至在你顶着爱的名义的时候,在你自我牺牲和对别人关怀得无微不至的时候,也很可能不过是满足你自我肯定的需要。
爱还是存在的,如果你细细分辨,那可能是人最本质的善意和友爱。它既不是欲望,也不是需要,是人和人之间的一种默契,是人类能够存在的最本质的东西,它超越任何身份、禁忌,甚至性别。
我在十年前记下杜拉斯的话:“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如今对我来说依然是这样。你要找到一个什么样的人跟你共度一生那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指向的是世俗的幸福或是日常的柴米油盐,我觉得那更像是一个合作社。杜拉斯的意思,指向人生命里更本质的东西,它不是空中楼阁,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你可以通过各种渠道看到,通过天空,通过树叶,通过树叶上闪烁的阳光,你都可能感到那种爱。
人对于爱的态度,代表了他对这个世界的态度,爱情是一把锐利的刀子,能试出你生命中的种种,无论是最高尚还是最卑微的部分。
在世界没变得太坏之前,抓紧时间做爱吧!
谈论爱,最终就会谈论到爱的双方——男人和女人。男人和女人本身是什么样的,你是否了解你自己,你是否对自我性别有所了解,是不是男人和女人真的就这么不同?甚至我有过这种怀疑: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的规则,上帝为什么把人变成男人和女人,让人经历这些折磨、不完善,互相不能了解?如果不是这样一个世界构成,如果人可以自我繁殖,那这个世界是不是就不会增加这么多的痛苦,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一点:这就是上帝给大家布置的需要解答的问题。如果你自己能完成一切,你是完满的,那你就不是人了;如果你不需要跟另一方那么迫切地又爱又恨,取得沟通和了解,那你就自给自足了。就是因为你又有爱又有恨,又有不满又有缺憾,但又那么渴望被满足,所以你才要去了解和改善自己,去沟通,在这个过程中,你就会越来越了解自己、了解他人。这是一个功课,一个上帝布置的功课。
再默契的爱人也感受不到另一方的感受:比如其中一个肚子疼,另一个肯定感觉不到;每个人的感觉,习惯,状态都不可能真正把它交付给另外一个人。在爱情中,有许多的偶然,误解,只有打破这些才可以成就一段爱情。你可能尽了最大努力,但依然会犯错误受伤害——这是必然的。
在给予爱的时候,人其实是满意自己的,人是希望自己处于这种状态的,所以人希望自己陷入爱情。心甘情愿是很美丽的一个状态。
花花公子是很有趣的爱人。他们太懂得爱情的美好,也容易发现美。
我预感到我正在开始一种深刻而热烈的感情,我从未体验过的爱,它只是悄悄靠近,我已经感到了暴风雨来临前那种空气的颤动,它必将到来,必将把我席卷,我并不着急,我等着,等着人生把我抛向那个漩涡,等着生命向我展露它新一轮的花招,展示它深不可测的力量。
审视自己的情感,我常会有这样的疑惑:是什么在影响我们的爱憎?激发我们的欲望?左右我们的视线?引发我们的爱情?这种力量源于什么?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气息,什么样的笑意,什么样的温度湿度,什么样的误会巧合,什么样的肉体灵魂,什么样的月亮潮汐?你以为自己喜欢的,却无聊乏味,你认为自己厌恶的,却深具魅力。这个问题,像人生所有的基本问题一样,永远没有答案,却产生了无穷的表述和无数动人的表达。
那些情圣,或者说那些假情圣,那些喜欢诱惑的登徒子,一直是我感兴趣的人物。当然,我只偏爱那些忧伤的,讨厌那些得意洋洋的。拜伦的《唐璜》是我中学时代最喜欢的书,至今还记得他的诗句——“我对你的爱就是对人类的恨,因为爱上了人类便不能专心爱你。”
善解风情是一种天赋,赏心悦目。但要在他们心里寻求真爱,就如同在沙漠中找水,找到了弥足珍贵,找不到,便渴死在路上。
我不认为爱情有什么改变,只是爱情的风尚改变了。风尚是什么?就是几本书,几本杂志推荐教育你应该住什么样的房子,交什么样的男朋友,去哪儿度假?吃什么样的东西——如此而已。
生命不息,恋爱不止。
爱的状态是人最敏感的状态。爱可以发挥人身上不曾有过的美好,在爱情中人会特别善良,替别人着想,心肠柔软。当然,也很可能正好相反。
艳遇是瞬间的感觉,是在生活坚硬的墙上,从缝隙中开出的花朵,令人珍视的花朵,但它不是生活本身,也就不能与生活共始终。它们需要的是柔软的心和看得见美的眼睛。
关于“性”,细想,本质上你的欲望来源于人类繁衍的需要。其实你所有欲望最终极的目的,是人类的目的,你只不过是人类繁衍的基因中间很小的一个链条。你是被那么庞大的人类生存基因所控制的。你认为自己就是爱他,但实际上不过是人类的繁衍要求你产生欲望,欲望也不是用来满足你的,满足你不过是给你点儿糖豆,让你能够有兴趣继续来生育子孙。
我相信一见钟情,而且,只相信一见钟情。
笃信一见钟情,是对奇迹的渴望吧。
也或者,奇迹只是身体深处一次不为人知的爆炸,有时,我甚至觉得人们是受不了奇迹的,所以他们故意地去辜负它。那不被正视,不被认可,被溅上了泥浆的奇迹,正委屈地,令人心碎地一次次跃上天际,看啊……
所有两性的困惑都不仅仅是两性的困惑,而是所有个体的困惑。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带着很多齿的独特的齿轮,我们都感到自己的不完美,感到自己的缺憾和需要,但是,天地间找不到能完全咬合,顺利运转起来的两个齿轮,他们会有契合之处,咬合了一些,但是总会在碰撞中打掉自己的一些齿,然后在运转中慢慢磨合。当然,有时候你会有奇迹的感觉,忽然冒出来的一个陌生人,他竟然了解你,他的需要也正是你的需要。但是,一定也会有不能咬合的齿子,当他们碰撞时痛苦就来临了。而那些不动心的恋人,他们对人保持安全的距离,只享受愉悦,其实他们就还是独自旋转的齿轮。
欲望以它的方式探索神圣。
毫无疑问,我们必须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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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每个人都是惊世骇俗的
——关于人或者自我
再没有什么比快乐更难掌握的技巧了!
辛弃疾有句话,“事无两样,心有别”。外在的失去或获得都不构成人最本质的惩罚或者奖赏。人面对的最大困难始终是自己。有时候是一根羽毛落下来就不行了,有时候泰山压下来都没问题。
每个人都会受自己的一份苦。变成谁都没有什么改变。除非是另一番境界,那也许就是佛,代表着安宁、圆满、对自己的本质和世界的本质都泰然处之。
我坚信,人应该有力量,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从泥地里拔起来。
为什么是古希腊的悲剧而不是喜剧更能体现人类精神呢?因为令人类能够自己敬重自己的品质都不是轻松愉快的,而是那些对不可抗拒的命运的倔强态度,保持尊严的神圣企图之类不可轻易谈笑的东西。
如果一个人有勇气把自己剖开来,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是惊世骇俗的。
你什么都相信,是一种迷信,你什么都不信,也是一种迷信——你在迷信那种“不信”。
勇敢关乎一个人的尊严,它可以使人更开阔,不那么狭隘。如果人人都这么自我保护,现在人类一定还住在树上。最先下树的一定是最有勇气的人,所以人类的一切进步,文明或者财富其实都有赖于勇敢。人最基本的一点就是百无禁忌,禁忌越多就会被框得越死,会越来越僵硬,最后只能退化。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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