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第20章


世界上的眼泪是有固定量的,有人笑,就会有人哭。瞎了眼的好运就算偶尔撞到了你身上,放心,他早晚也会拔腿走开,不会和你厮守终生。
你见过在白天放的烟花吗?很美,但是,看不见。或者就因为看不见才很美。我仰着头看啊看啊,觉得白天的烟花就像我的人生一样……
大多数人左右两边的脸都不一样,这也许还能平添魅力,每个人都有不只一张脸。
男人是又好又坏的妖怪,体现了生活的本来面目。
对我而言,每张脸,每个身体都好的,独特的。只要他们自我感觉良好。
知道这些会让人感到有趣儿?生活有意义?不孤独?我一直不能理解有人会对别人的私事这么感兴趣。
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说话是多么轻松啊!“没有人强迫你那么做”……不,你说的不对!如果当初有人听听我的意见,在我出生前,在我爸的精子揪住我妈的卵子不放的时候,那个上帝留了点心,就会知道我应该是个女的,XX不是XY,没准他当时对这道作了无数遍的染色体习题感到腻烦了,想玩点花样,搞搞创新,他造了个女的,但是把一个男人的东西安在了我身上!没有人强迫我这么做?这不是被强迫,难道是我自愿的吗?对于一个脑袋迟钝的孩子,你可以对他说:多用功,笨鸟先飞。对于一个出身寒微的孩子,你可以对他说:多努力,你可以获得成功。对一个长着鸡巴的女人,你该怎么说?
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问题,不是这一种就是那一种。
每个人都有对自己的厌恶和不满,但是你们是最勇敢的,不计后果的改变者。
人生是没的选择的,我的命运便是一星期做两个小时的女人,可是,我比你们幸运,我的人生里至少有两个小时是属于我自己的,你们难道不偷偷地渴望能有这样的两个小时,卸下你们的面具,摆脱所谓的成功和正常,为所欲为,做一个真的自己,或者做一个幻想中的自己?你们没有这样的机会,你们真可怜!
那就是生活嘛,你该把它当成喜剧来看,你太严肃了。
我喜欢急诊室。在那儿你是医生,是最接近上帝的人,在那儿你可以看见一个人在你手里起死回生,那感觉不同寻常。在那儿没有男人和女人,只有医生,病人,生和死。那地方让我放松。因为紧张而完全投入,其实是放松的,你不会再想到自己。我喜欢完全投入的感觉。但是,医生,不是上帝。
死其实没什么,每个人都要死,但不该死得太难看太痛苦。医生对抗的是疾病,不是死亡,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是我们每个人出生的必要条件。我都做过,切气管,一次次地电击,心脏按摩术,大家都鼓励那些锲而不舍的病人和医生,可我觉得应该做的是躺在床上等死。安详地,平静的,有尊严的。
我是个一本正经的荡妇。
我没有女性主义者那么有信心,如果非谈主义,我唯一能接受的是悲观主义。
强奸,这个刺耳的词是悬挂在每个女孩头上的剑,那些大人谈到这种事时的暧昧可怕的表情,让我觉得那一定是比死更可怖的事。小时候我对男人充满恐惧,觉得所有的男人都会对我非礼,那是种怀着古怪欲望的恐惧。
我曾经幻想建立一所医院,由一些温柔的有同情人有责任心的男人组成,他们要经过严格的培训和考核,每个少女的第一次都在医院里完成,作为一种社会公益和良好的习俗,这些男人要有充分的爱心和技巧,能使她们获得高潮和信心。那些男孩子呢?当然,相应的,也应该有一座男童医院。这以后,他们才能自由选择各自喜欢的人做这件事,或者永远不再做这件事。一定有某个少男或少女爱上令他们有快感的女医生和男医生。那是免不了的,需要某种制度保证,他们不能再见他们第二次,就像人已经生了下来,就再不能回到妈妈肚子里一样。
我知道对你来说“荡妇”是个有吸引力的词,可能是因为它够女人,身体里更多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荡妇,我只是对禁忌这东西天生没有感觉。
没有比伪善更坏的东西,它阻碍了人了解真实的自己,了解都谈不上,还谈什么改变完善?
男人通常认为长了个大胸的女人,就没长脑子。
“性”,基本上是一种幻象,它让我们心中充满一种神奇的感觉,似乎是一条通道,通向某种较高的意识状态,然后它消失,让我们处于困惑状态,像是一个被催眠师的手指一弹过后醒过来的被催眠者。性幻想支配着我们,让我们心中充满狂喜。目的是要说服动物繁衍物种。
你知道,你现在看到的阳光是太阳8分钟前发出的吗?也就是说,如果有一天太阳熄灭,它肯定有熄灭的一天,我们只能在8分钟之后才能知道这一事件。除了太阳以外,离我们最近的恒星叫做半人马座a,它离我们大约4光年那么远,也就是说从它发出的光大概需要4年才能到达地球。
从宇宙的观点看看自己,实在是微不足道。我们看到的从很远很远星系来的光是在几百万年之前发出的,在我们看到最远物体的情况下,光是在80亿年前发出的。我们看到一颗星,其实它早已经毁灭了。
阴道,在我的想象里那潮湿阴暗的地方是个弯弯曲曲的迷宫,里面布满神奇的机关,一直通向更加神秘的子宫。男人们都是从那儿出来的,也注定要在那里面迷失。
通常,像你这么花言巧语的男人,在床上都不行。
这年头,剃头的叫造型师,裁缝叫设计师,照相的叫摄影师,算账的叫会计师,对自己有用的人一般叫老师,到最后还不都是个“尸”,后面加个“体”,“体面”的“体”,“尸体”。人死了就都体面了,没了需求,也就不下贱了。只要活就是下贱,都是想从别人那捞好处,弄到点东西,钱,满足,权力,舒服,欣赏,好感,尊敬,爱情,都是用来满足自己的,谁也别假装自己不下贱。
我知道我注定是悲剧,我就没想从悲剧的架子上下来,你们还真别往下拉我。我有个地儿待挺好,看那些找不着个舒服地儿的人慌的,就怕站错了队,捞不到好处,不停地换队,加塞,把别人从队伍里挤出去……我就觉得悲剧这队挺好,起码不用演高兴,没有比演高兴演正确更累的了。
每一块骨头都藏着你的密码,就像每个细胞都储存着你的遗传基因一样。
咱俩的区别在于,你是性倒错,我是生活倒错!
生活不过是个沙漏,正着放,反着放,怎么放都是同样的时间流逝。
没有人是快乐的,只要他是人。
爱不是丢人的词!至少对我不是。
对世界,对自己,对你寄托希望的东西,失望是免不了的。
我以后不再使用“爱”这个字。爱?这几乎是这世界上最含糊不清的一个词,因为被使用得太多丧失了全部意义。大家嘴边都挂着爱,却南辕北辙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我只能使用有确定概念的词谈论事情。
男人认为他们的阳具是点石成金的魔棒。鸡巴是男人的神话,他们以为那也是女人的神话。不是的,鸡巴的大小软硬跟女人的快感和爱情都没有那么直接的关系。
看看我,快感不仅仅来源于阴道壁上的神经,我的后背,我的肩膀,我的屁股,我的腰,我的大腿,我的脑袋,我的手臂,我的整个身体都是阴道,她们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神经丛,会带来快感的神经丛,需要爱的神经丛!只要被我喜欢的人触摸,哪怕是轻轻一下,就如同电击;只要他注视着我,我的眼睛也能够做爱!我的头发,我的脚趾,我的鼻子,我的耳朵,她们都是我的性器官,她们都能做爱!有屄的人多得是,但是不一定会做爱。
你是难得的,对生命有信心的人。
每个人都很孤独。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我只是不懂,那些人怎么能有那样的信心,觉得自己站在美德和正义一边。好像禁欲就能集所有道德之大成于一身。
不忠,感情的疑惑,善变,自相矛盾,内心所有的那些冲动不安,像世界一样古老。人们却还是一副大惊小怪、故作天真的伪善面孔。如果有人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到了唯一合适的人,不是因为他们的道德更完善,只是因为他们更幸运。幸运的人应该耻笑不那么幸运的人吗?或者因为他们也都不幸,就要让这种不幸成为世界的法则?他们视我为异类,只是因为我不屑于掩饰我的轻蔑。你多勇敢啊,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你懂得生命是不可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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