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笔记》第95章


二处没结婚的只有朱大伟,得知朱大伟与尚小琼的这层关系之后,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几天我跟看我的几个人早就混熟了,我从他们嘴里得知向小琼是省纪委六室的主任科员,之所以到东州市政府办公厅公务班工作,完全是为了寻找杜撰《公务员笔记》的始作俑者,也就是说早在一年多以前,刚好是我接任胡占发前后,省纪委就盯上了彭国梁,这说明朱大伟那时候就得知这个消息了,尚小琼是他的女朋友,在省纪委工作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调到东州市政府办公厅公务班给领导打扫房间了?尽管尚小琼碍于纪律,对朱大伟保密,以朱大伟的性格,也必须刨根问底,因此我断定他早在一年前就知道齐秀英要对彭国梁下手了。怪不得一开始为了给彭国梁当秘书跟我争得不亦乐乎的,后来突然不争了,一副拱手相让的嘴脸,再后来与宋道明又搅到了一起,敢情朱大伟有内线,早就向刘一鹤示好,弃暗投明了,这可真是局中有局,步步为营啊!我自视德才兼备,又善运城府,想不到还没等到大展宏图的机会,就因为跟错了人而毁于一旦,这真是一步走错步步都错啊!
接下来的几天朱大伟的事一直困扰着我,越想越追悔莫及。由于我跟彭国梁的时间不长,又没跟彭国梁出过境,专案组又找我谈了两次话后,终于解除了对我的“双规”。
离开前,邓宏昌又给我上了半个小时的政治课,主要是阐述目前东州政治形势的复杂性,要求我出去后,对在省军区大院听到看到和经历的一切都要守口如瓶,一是为我个人安全考虑,二是为了避免与彭有关的人干扰办案,三是不想影响东州市改革开放的良好局面。总之,这是政治纪律,一旦发现从我嘴里没有保守住秘密,将立即请我重新进来。考虑到我是彭国梁“双规”案中第一个走出省军区人院的人,一旦回到市政府必然引起不大不小的轰动,因此专案组已经给我请了假,在彭国梁一案未了结之前,我可以在家休息,但必须随叫随到,并且不能随便出省,当然出境就更不允许了。
邓老昌的政清课上完之后,派专车送我回了家,一进家门我就想起了裴多菲的那首名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皆可抛。”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久久萦绕存我的脑海里:我要辞职!但究竟为什么辞职?我一时还想不明白真正的理由,只是恨不得马上摆脱彭国梁一案的纠缠,躲得这些是非远远的。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前面还不知有多少令人焦头烂额的事等着我,我下意识地安慰自己,既然赶上了,就坦然而对吧,谁过一辈子还没有个七灾八难的。
我茫然地点上一支烟,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只觉得脑袋里空空荡荡的,当我抬头茫然看见我老婆墙上的艺术照时,我才意识到老婆得不到我的消息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应该赶紧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出来了!没想到,我老婆接到我的电话后并没像我想象的那么焦急,相反倒很冷静,老婆接到我的电话当然很高兴,她告诉我,我出事的当天晚上,不少朋友往家里打电话,打探消息,我老婆刚听到消息的时候也像惊弓之鸟似的,不知所措,可是她给我哥打了电话以后,心情平静了许多,当时我哥异常冷静,坚信我没事,让我老婆放宽心。自从我父亲死后,我哥就成了我们全家的主心骨,山东老家的传统是长儿如父,我哥一方面嘱咐我老婆别将我出事的消息告诉我妈,一方面利用关系打探我的消息,因此我老婆早就知道我被关进了省军区大院招待所。我老婆一提到我妈,我的眼眶就湿了。尽管我老婆和我哥、我嫂子对我的事守口如瓶,但是我妈还是从左邻右舍听到了,半个月来老人家的心一直为我揪着,生怕我跟着彭国梁做了什么不轨之事,一宿好觉也没睡过,我赶紧告诉我老婆我打车上单位接她,然后一起去看我妈。
放下电话,我又给我哥打的手机,报了平安。我哥听到我的声音很高兴,说晚上给我压压惊。从电话里,我听出来我哥充满了对我的自信,但是即使我老婆也不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一块石头压着,就是彭国梁案发前给我的那个包,我背着我老婆将那个包藏在了厨房靠近水池子的橱柜里了,尽管我顺利地走出了省军区大院招待所,但是搞不好因为这个包我可能还得回去,但是我打定一个主意,一定要保管好这个包,将来给大嫂一个交代,也不枉我与彭国梁缘分一场。
晚上吃饭时,我哥看出来我有心事,趁我老婆和我嫂子一起去洗手间时,一边给我斟酒一边说,有什么事千万不要瞒他,我一再表示什么事都没有,我哥将信将疑地和我干了杯中酒。
由于我的手机被专案组暂时没收了,刚好为我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创造了条件,我老婆要重新给我配一部手机,我没同意,我告诉她,我巴不得谁也找不到我呢,非常时期越低调越好。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直躲在我妈家看闲书,我老婆下班后也回我妈家,她白天上班时,我嘱咐我老婆只要在办公室,就把手机关了,有事用办公电话联系。没想到张佩芬得知我出来的消息后,一天之内给我老婆发了几十个短信,没办法,我只好给她回了电话,她约我在静夜思茶楼见面,为了慎重起见,我告诉了我哥,我哥怕有意外说开车送我去。
我等我哥时,猛然想到这两天读博尔赫斯的小说《小径分岔的花园》,艾伯特对余淮说:“在所有的虚构小说中,每逢一个人面临几个不同的选择时,总是选择一种可能,排除其他;在彭冣的错综复杂的小说中,主人公却选择了所有的可能性。这一来就产生了许多不同的后世,许多不同的时间,衍生不已,枝叶纷披。”此时此刻,我的脑海中就选择了见到张佩芬后的所有可能性,她见我要知道什么?她可能让我为她做什么?她是一个人来见我吗?她来时会不会被专案组跟踪了?我一个可能接一个可能地问自己,每个可能都犹如一团迷雾,我只当要与张佩芬要下一盘棋,在办公厅下棋高手是朱大伟,尽管我的棋技不如朱大伟,但我喜欢下残局。给彭国梁当了一年多的秘书,我深知张佩芬是一个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的女人,在这样的女人身上存在着所有可能性,她可以让你任何一种结局都发生。
去静夜思茶楼的路上,我哥和我议论起王朝权,我万万想不到王朝权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卧底警察,更想不到彭国梁、温华坚、陈实等人会栽在他的手里,正如博尔赫斯所言:“任何命运,无论如何漫长复杂,实际上只反映于一个瞬间:人们大彻大悟自己究竟是谁的瞬间。”毫无疑问,彭国梁的命运成了王朝权的瞬间,尽管到现在他也没有大御大悟。还是我哥说的颇有哲理,他说每个人都处于间谍的角色,为了苟活于世,要么窃取,要么出卖,如此而已。只是不知欧贝贝是王朝权的瞬间,还是王朝权是欧贝贝的瞬间。这让我想起《日出》里的女主角陈白露的一句台词:“太阳出来了,但是太阳是他们的,我要睡觉了。”若把王朝权比作太阳的话,太阳升起来了,却不是欧见贝的,我不知道欧贝贝会做何感想,只觉得欧贝贝并不会安睡,因为欧贝贝是个有梦的人,生活在梦里的人,醒就是睡。
我走进静夜思茶楼时,张佩芬坐在茶桌前正不停地接手机,而且是三部手机轮着接。我静静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走过去,因为是下午,又不是周末,茶楼内几乎没有客人,张佩芬又是个大嗓门的女人,我理解她为什么一下子多了两个手机,而且三个号码都是新的,看来她也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了,但是她不知道也不可能意识到在炮火中即使你是只雄鹰,也会被击落的,何况你只是只蚊子呢?
我一直认为多数人都视沉重的肉体为灵魂的家园,他们视权势为信仰,无不希望借助权势打扮成蛟龙或者凤凰,最终都摆脱不了狐假虎威的命运,更何况僧多粥少,能得到这种机会的人也是极少数。张佩芬是得到这种机会的人,但是由于过分崇拜权势,她极可能误认为自己就是凤凰。我在官场上混了十年了,深知一个人一旦走进这样的误区很难自拔,最后的结果就是害人害己。因此坐在她对面时,尽管我的表情很丰富,但是心里却加了十分的小心。
张佩芬说的第一句话是“老弟,让你受苦了!”就这么一句,不管张佩芬是否发自内心,我听了以后都百感交集。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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