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界无边》第78章


这样一来,老纪的心情的确好多了,晃晃悠悠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那副从容淡定的神情,让忧心如焚的张不鸣大不顺眼。纪石凉还没落座,只听张不鸣劈头盖脑就问:万金贵脖子上的毛线绳是哪儿来的?
老纪的脑子赶紧换了频道,明知故问:毛线绳?什么毛线绳?
张不鸣以前所未有的快速度接上了话茬儿说:万金贵是被毛线绳勒死的,你不知道?
纪石凉轻轻反驳说:我不过是个看守,又不是刑侦专家,他勒的是什么绳子,我哪能知道?
张不鸣真的发飙了,直直地说:你装什么装?凭你的身手,在那老头子身上又掐又点,把尸首都快折腾散架了,还没发现他勒的什么绳子,那就见鬼了!
要是平常,谁说他装,纪石凉还不得暴跳如雷?可今天不然,老纪听了张不鸣的话,反而呵呵笑了一下说:所长这么高抬我,真不敢当。
张不鸣那个气,要不是当着全体下属的面,真想上去踹他一脚。没奈何,只好打起官腔说: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在你的辖区,还有心开玩笑?!你得负责把毛线绳的来历给我查清楚!
纪石凉听他这腔调,刷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双腿并拢来了个立正敬礼,回应的口气合作不像合作,调侃不像调侃:是!保证完成上级交给的光荣任务!
张不鸣更生气了,喝道:保证?你还没去查,拿什么保证?
纪石凉慢慢说:不用去查我也知道,他肯定是拆了毛衣搓的绳子呗。
张不鸣好像琢磨出了什么道道,按捺不住地发作了:看来你早就知情啊!知情不报,就是玩忽职守。一个老干警,你难道不懂?
纪石凉忽然侧过身来,毫不示弱地逼视张不鸣,说:我当然想上报,怕就怕报来报去,报给了当事人
张不鸣听出这话里有话,心下知道今天不能在这个场合下跟他掰扯,立刻转移了话题说:现在请大伙集中注意力,今天的会议很重要……
这样的硬转弯,在纪石凉看来就是做贼心虚的表现。要是说先前对张不鸣只是怀疑戒备,此时差不多可以断定,他已经跟李处长们同流合污了。纪石凉双唇紧闭,脸上的疙瘩肉又开始一跳一跳地动起来,这是他愤怒至极的标志。在座各位都看在眼里,惊在心头,难道所长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猫腻不成?看得出,老纪不开口则已,开口必会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来。会场气氛骤然紧张。
恰在千钧一发之际,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只见黑狼一头闯了进来,直往于笑言身边扑去。黑狼模样古怪,冲着老于大叫一声.又马上回头做了个往外跑的姿势。等它再次重复了这个动作,看见老于还没反应,就冲上去咬住老于的裤腿,把他往门外头拽。
这么严肃的会议,这么紧要的当口,会场秩序被黑狼打乱,张不鸣很是不快,冲着老于道:老于,黑狼到底怎么了?你还不把它弄出去!
老于站起身,跟着黑狼往外走,忽然哭起来:怎么了?还用问,肯定是它知道自己大限已至,要来跟我见最后一面呀!
老于这么一哭,让在场的人都鼻子发酸,动了恻隐之心慑于会场的严肃气氛,大伙谁也不敢起身跟着老于出去,但会是没法继续开下去了。
张不鸣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却见黑狼又一瘸一拐地跑了回来,冲到小沈跟前,呜咽一般地低吠,还用嘴衔住他的裤脚,把他往门口拽。于笑言跟在后边招呼它,也无济于事。
这只狗的表现太反常!一个念头闪电般自上而下击中了沈白尘的头颅,让他的头发根根站立,浑身上下每根神经都被绷紧了。凭着年轻人的敏感的直觉,以及曾经道听途说的知识,沈白尘突然感觉到要有大难来临。此念催得他飞身跃起,跟着黑狼跑向门边,口中喊道:大伙快跑!
小沈的话音刚落,大地就在他们的脚下开始了剧烈的颤动,会议室的天花扣板随之噼啪掉落,桌子椅子横翻竖倒。待大伙一窝蜂跨出门槛,整个房梁轰然倒塌,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推倒在地,一股呛人的尘土腾空而起,把他们罩得严严实实。
沈白尘的脑子空白了一刻,然后开始体会自己的四肢还能不能动。就在他成功挪动了身体的同时,他听到修丽带着哭腔的呼唤:老张!老纪!小沈……再往后,他听见张不鸣惊魂未定的回应:我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沈白尘一骨碌爬起来喊:我也在!在这儿!
几乎与他的喊声同时,大地更加剧烈地上下波动起来,又把他整个人摔回到地上,远远近近轰轰烈烈的撞击和倒塌声,让所有人非常清醒地知道,地震了,大地震。
趁着大震之后的空隙,沈白尘从地上爬了起来,站稳了脚跟。漫天的粉尘飞舞,眼前白花花一片,只听见粉尘的雾霭中,传来了张不鸣已经镇定下来的声音:全体都有!跑步进监区增援救人!
76
纪石凉没有按照命令跑步进入监区,而是跑向了宿舍区。张不鸣的命令被另一个声音完全覆盖,他满耳朵听见的全是戴汝妲呼救的声音。
一进入宿舍区他就开始喊小戴,高一声低一声,声音紧张得有些变调。因为他看见宿舍区的两栋简易红砖楼,都是两头垮塌,中间还立着。
看守所的宿舍区一共两栋旧楼房,还是多年前盖的筒子楼,公用的厕所和水房,走廊搭着石棉瓦和塑料布,隔成一间间小厨房。戴汝妲的宿舍在后栋一楼,跟于笑言家一西一东把着两头,平时小戴和于婶总爱在下厨的时候切磋厨艺,小戴有不少拿手菜都是于婶教她做的。老纪往日按饭点来蹭饭,常看见这一老一少两个厨娘黏在一块儿嘀咕,而今天这一片残垣断壁之中,已经看不见她们的身影了。
老纪心急火燎地跑向后栋,但见还算完整的水房里,绿色的扁豆和红色的圣女果撒了满地,如同彻夜狂风之后遍地落英,有条红尾巴的大鲤鱼,在地上奄奄一息垂死挣扎。一种不祥的预感重重地向老纪袭来,尤其当他看见脚边那只被砖块砸烂的塑料菜篮子,狂跳的心脏忽然就停了摆似的,刷地凉了。就在几十分钟前,老纪还看见这只篮子装满新鲜的菜蔬,提在戴汝妲手上,是他伸出激动得有些发抖的手,把它接过去,送到了这个水房里。现在篮子被砖头瓦砾砸得稀烂,在老纪眼中差不多相当于小戴本人被砸得稀烂。
小戴!小戴……老纪又喊了两嗓子,声音像被堵住了,闷在里边发不出来。
老纪停下脚步,用耳朵搜索四下的动响,但听得从废墟的东头,传来几声粗重的喘息。应声望去,看见老狗黑狼正在砖瓦堆上,焦急不安地转来转去,不时将爪子伸到缝隙里去扒拉,见到有人过来,忙发出低沉的吠声求助,老纪知道一定是它发现了于婶的踪迹。
在黑狼的引导下,老纪并没花多大工夫就看见了于婶。于婶被两块水泥预制板夹住了腰部,从里边探着半个身子,花白枯槁的头发上染了血浆,又酽又厚的血色说明她的头部受到了重创。老纪叫了她好几声,没有回应,摸摸她的鼻子,却还一息尚存。
老纪蹲下身子,使出吃奶的气力,想把于婶身上的水泥板掀开探察,掀不动,把在一边观看的黑狼急得嗷嗷直叫。后来他找来一根木棒,插到板子下边的缝隙间,用几块砖头当支点,一次次往上撬,才算有了挪动的迹象。老纪一回头发现黑狼干瘦的身子正趴在木棒的后端,显然是在为他加力。老纪满心感动地运足了气,嗨地大喝一声,水泥板断成了两截,还是压在于婶身上。
这一下,把于婶从昏迷中惊醒过来,看见老纪,话虽说不清楚,还是连说带比划,指着前边的一个地方,要老纪先去救小戴,原来是地震发生的时候,小戴正在水房洗菜,为了救她才跑过来,结果被埋在那下边。
老纪根据于婶的指点,俯身在小戴被埋的地方,一声接一声呼唤她的名字,如同乞求般地不停地喊着:旦儿,旦儿,你要是还有一口气,就快点回答我,回答我……
如此再三,奇迹还真的发生了,砖头缝里居然传出了小戴细弱游丝的声音:老纪,我还没死……我能听见你在叫我……
这声音一出现,纪石凉浑身被泼上了汽油又点上了火似的,热血沸腾力量倍增。只见他弓身徒手,飞快地在废墟上刨起来,只一会儿工夫,就窝下去一个大坑,而老纪的双手也已经血肉模糊,两三个指甲盖翻了掉了,他也浑然不觉。
渐渐地,老纪从拓宽的窟窿里,看见了小戴的一个肩膀半条手臂,又掏了一阵,小戴满是尘埃的脸,也从暗影里显现出来。老纪一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