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解读『搜神记』》第26章


拿夫妻来说,也是一阴一阳。搭配好了,相敬如宾,白头偕老;搭配不好,反目成仇,冤冤相报。汉灵帝建宁三年,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河内郡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惨案,一个妻子把丈夫给吃了。不久,河南郡也发生了类似的事,这次是丈夫把妻子吃了。这就是阴阳相犯而致骨肉相残。
不过,这毕竟是插曲。人类是地球的主宰,要想世世代代混下去,男人和女人就得往一块儿凑合,这也是上天的意思。人要是都没了,那还玩儿个什么劲。所以,男人和女人,具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就像磁铁的N极和S极,处到一定的距离,啪,非粘上不可。
这种吸引和结合,有时候是那样强烈,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秦朝的时候,长安有一个叫王道平的人,自幼和本村唐叔偕的女儿父喻(小名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个金童,一个玉女,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两位当事人呢,随着年龄的增长,心里也麻酥酥的,他们对天盟誓:
我,王道平,非父喻不娶,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疾病,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我,父喻,非王道平不嫁,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疾病,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两个人的誓言还在余音绕梁,王道平便应召入伍,从此四处征战,九年来不但没有回过一次家,连个短信都没有。
是生是死,你倒是来个信儿啊!
眼看女儿到了出嫁的年纪,父喻的爸妈沉不住气了:“孩子,咱不能傻等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当兵的走上战场,那就是九死一生,没准儿王道平已经成了无定河边骨,指望不上了。咱们屯子东边那个刘祥,小伙子不错,你就嫁给他吧!”
父喻坚决不从:“爸,妈,我和王道平曾发下誓言,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今生今世,如果新郎不是王道平,女儿誓死不嫁!”
“还反了你了!告诉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都多大了,想当剩女吗?我们和你丢不起这个人。你要是不嫁给刘祥也行——我们就死给你看!”
在那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惹不起啊。父喻没办法,只能委曲求全,嫁给了刘祥。刘祥可乐坏了,父喻那是村花啊,不是给钱就嫁的,我这是积了什么德啊。
事实证明,他好像没积什么德。
父喻过门后,每天思念王道平,茶不思饭不想,闷闷不乐,按现在的标准看,就是得了抑郁症,外加魔怔。没到三年,父喻香消玉殒,撒手人寰——拜拜!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父喻死后三年,那个失踪人口王道平回来了。这么多年,王道平也惦记着父喻,只是南征北战,无暇自顾,因此耽搁了。他一回到家,就四处打听:“父喻呢?”
邻居把他领到父喻的坟前,用手一指:“她在这儿。”接着,便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王道平。
王道平“哎呀”一声,跪倒在父喻的墓前,痛哭失声:“父喻啊父喻,我和你,心连心,同住一个村;立誓言,结良缘,愿做一家人。没想到,国家征召,让我们两地分离。本想复员回来,破镜重圆,哪知故人着新衣,嫁作他人妇。天若有灵,你就出来见我一面;天若无灵,今天就是我们最后的诀别。”说完,号啕不止。
正在这时,父喻的魂魄从墓里走了出来。
父喻凄凄惨惨,问道:“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不知能作几日停留,我们已经分别得太久太久……感谢你还记得我们往日的情分。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我的身体并没有损坏,我还可以活过来,和你结为百年之好。现在,赶快挖开坟墓,撬开棺材,俺老孙就要出来了。”
真的假的?刨坟掘墓可是大罪,别耍我!
王道平向四周看了看,又看了看邻居,袖子一挽心一横:“大哥,动手!”两人七手八脚,挖开坟墓,打开棺盖儿。只见父喻躺在里面,完好如初,像睡着了一样。王道平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你还是那么漂亮。”
“女为悦己者容嘛!”父喻睁开眼睛,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和王道平手拉着手,回家了。
父喻复活了!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大江南北。刘祥不干了——和我玩诈死是不?嫁给我装疯卖傻的,到王家欢天喜地,拿我这儿当中介啊。他立即跑到官府,将两人告上法庭。县令听了,也有点儿蒙圈。翻遍秦国基本法,也没找到相关判罚。最后眼珠一转,推给了皇帝。
皇帝知道了这个鬼故事,感动得一塌糊涂,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立即传旨把父喻判给了王道平。
有情人终成家属。
这种大团圆的结局我喜欢,能曾经拥有,又能天长地久。虽然我也对刘祥同志抱着深刻的同情,但感情这个东西,有时候毫无道理可言。不是你的菜,盛上来也吃不到嘴。特别在那个封建年代,到处都是贞洁烈女,真要犟上了,谁也没辙。我们现在都是说说唱唱,人家可都是真刀真枪的死了都要爱。
话说吴王夫差有一个小女儿,叫紫玉,刚满十八周岁。这丫头不但人长得漂亮,还多才多艺,写个诗唱个歌跳个舞啥的,都不在话下。十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紫玉也有了梦中情人。他叫韩重,是一个读书人,还会点道术。紫玉非常喜欢他,觉得他就是心中的白马王子。一有机会,她就和韩重互相传小纸条,各表爱慕之情。
这样的奇女子,韩重没理由不喜欢。不过,他总是有一点隐隐的担心:人家是吴王的女儿,我是一个穷书生,恐怕高攀不上啊。不久,韩重去齐鲁大地求学,临行时嘱咐父母去向吴王求婚——有鱼没鱼,打一网看看吧。
为了儿子的婚事,老两口儿也豁出去了,准备点礼物,马上去见吴王,说明来意。吴王真是个爽快人,不但不同意,还很生气:“想什么呢!我是谁我女儿是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明白。我要是你们,就不开这个口。咋来咋回去,再也别让我看见你们,要不见一次打一次。”
用单田芳先生的话说,来个烧鸡大窝脖儿。
亲家没当成,老头老太太唉声叹气地回去了。第二天,紫玉知道了这个消息,她抑郁了——要是今生不能和韩公子在一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丫头心眼实、心思重,每天以泪洗面,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折腾一个月,死了。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三年后,韩重回来了。他收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紫玉死去的噩耗。不能够啊!韩重崩溃了,他带着祭品和鲜花,一路长嚎,来到紫玉的墓前。想起以往的一幕幕,万千滋味涌上心头。
死生都寂寞,徒留恨事成空。重逢只等来生,情愁作今世的折磨。悲欢都如梦,缘尽情已难追,谁将远去的人唤回,不让余恨留人间。忘也难忘的过往,不堪再想。灯已残,梦已灭,独立在风中不觉已黄昏。
“是韩郎吗?”
韩重正在胡思乱想,紫玉从坟里出来了,双眸含泪,颤声说道:“真的是你啊,可想死我了(这是实在话,不比冯巩)。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朝遇见仔细看,犹恐相逢是梦中。原以为我们能执手偕老,没想到我那死爹就是不同意。这都是命啊!”说着,紫玉转过头去,唱了一首歌: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寞里。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喔,想你到无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声的告诉你: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意译)
唱毕,紫玉拉着韩重的手,依依不舍:“韩郎,到我那坐坐吧!”
这要是大活人,韩重早扑过去了,开个房又算什么。可是,紫玉现在是鬼啊,韩重很犹豫:“玉,死生异路,我有点怕怕。所以……”
“你怕个屁!”紫玉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我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告诉你,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是诚心诚意地将自己奉献给你,怎么会害你?看你那熊样儿!”
韩重又渐愧又感动,把心一横,和紫玉来到坟墓里。两个人饮酒、吃饭、聊天、睡觉,在一起呆了三天三夜。最后,紫玉拿出一颗大夜明珠,交给韩重,对他说:“哥,你该回去了。今生无缘,来世再见。该给你的都已经给你,我没有什么遗憾了。希望你多多保重身体,将来找到自己的幸福……如果有机会去我家,请代我向父亲问好。”
韩重跌跌撞撞走出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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