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南北朝:纵横十六国》第53章


李暠是北方各政权统治者中极少有的汉人之一,他的出身没有太大的疑问,他是西汉名将李广的十六世孙。他的先祖在汉初奉命到陇西讨伐叛乱的羌人,不幸战死,后人前来奔丧,将他葬于陇西,并将全家迁到这里。李暠的家族从汉朝到晋朝,一直是凉州的大族。祖父李弇在前凉张轨的手下做到将军、侯爵,相当不容易。父亲李昶也很有名气,只是死得早,李暠是他的遗腹子。
李暠年纪轻轻,就文武双全,喜欢结交名士,与郭黁以及异父同母的弟弟宋繇志同道合,众人一致看好他会有一番作为。
段业、沮渠蒙逊起兵的时候,李暠也与宋繇等人响应。段业任命李暠做效谷(今甘肃敦煌西)县令。不到一年,敦煌太守孟敏去世,李暠又被推为敦煌太守。
段业自称凉王,他的右卫将军敦煌人索嗣想取代李暠,担任敦煌太守,在段业面前竭力构陷李暠,段业最后让索嗣去取代李暠。索嗣带着五百个骑兵,从张掖赶往敦煌赴任。在离城二十里处,得意忘形的索嗣给李暠写了封信,让他前来迎接。
李暠惊疑之际正欲前往,被宋繇和效谷令张邈劝止。他们说:“吕氏衰微,段业暗弱,正是英豪有为之时。将军既已据有敦煌之地,岂可轻易拱手送人?索嗣是个怎样的货色,将军可一战擒之。”
李暠早有野心,只是担心自己虽系陇西大族,毕竟不是敦煌当地人,吃不准敦煌名门大户的态度,如今见到身边的敦煌士人领袖都明确地表示支持自己,顿时信心倍增,回答说:“我这人向来没有叱咤风云之志,受了委派来此为官,没想到竟得到大家的拥戴。刚才准备出迎,实在是因为不知道你们的心意。”
于是,李暠在宋繇、张邈等人的支持下,乘索嗣没有防备,出兵击败了索嗣。索嗣逃回张掖,李暠又上书段业,历数索嗣的罪状。沮渠男成也因与索嗣关系不好,乘机怂恿段业除掉索嗣。无主见的段业不仅杀了索嗣,而且还专门派使臣到敦煌向李暠表示慰问,提拔李暠为都督凉兴以西诸军事、镇西将军。
李暠控制的地盘在段业的“支持”下不断扩大。北凉的晋昌太守唐瑶跟着背叛段业而支持李暠,传檄敦煌、酒泉等六郡,推举李暠为大都督、大将军、凉公。李暠下令大赦境内,改元为庚子,建立起一个类似前凉的汉人政权。
李暠的独立几乎是段业一手促成,段业这个懦弱书生作为领袖人物,表现实在差劲。沮渠蒙逊看出此人不足与谋,决定取而代之。段业任命的张掖太守马权有勇有谋,与蒙逊争权。他就在段业面前说些马权的坏话,事情果然进展顺利,段业杀了马权,为他排除掉一个障碍。
沮渠蒙逊想与堂兄沮渠男成联手,对他说:“段业愚暗庸碌,够不上做个君主的资格,我想除掉他,推兄长为主,怎么样?”
男成没这兴趣,回答说:“段业本是孤客,是我拥立为君主的,靠着我们兄弟,才如鱼得水。人家亲信我们,我们却要背叛人家,这可不行。”
沮渠蒙逊没得到支持,却不愿作罢,竟想出一招毒的!他在北凉天玺三年(公元401年)四月,约男成一同去祭告兰门山,在暗中却派人告诉段业说:“男成准备发动变乱,如果他请求祭告兰门山,我的话就可以应验。”
到了那一天,男成当然向段业提出要去祭拜,段业就派人抓了男成,命他自杀。男成说:“沮渠蒙逊先前曾和我商量谋反,因为他是我兄弟我没有把他告发。如今又因为我在,担心部众不听他的,才约我祭山,反诬我谋反,他这是想借大王之手杀掉我。大王不如假说我已被处死,沮渠蒙逊必然起兵反叛。那时我再奉大王之命讨伐,就可以无往不胜了。”段业不信,还是杀了男成。
沮渠男成一死,蒙逊便到自己的部众面前哭着说:“男成忠于段业,竟被段业无故杀害。当初之所以推举段业,是把他当作陈胜、吴广一样的人物,他却听信谗言,滥害忠良,我们怎么可以再忍耐下去?”
男成平时深得部众拥护,部众为了替男成报仇,都跟随蒙逊讨伐段业。不少匈奴人,羌人起兵响应,蒙逊走到氐池(今甘肃张掖一带),手下的部众人数已超过了一万,段业手下的一些将领也归顺了蒙逊。
这年五月,沮渠蒙逊到达张掖,段业的军队早就四散溃逃。蒙逊不费吹灰之力就攻进城去,斩杀了段业,自己当上了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张掖公。
(沮渠蒙逊卖兄称王,这一招真是太毒了。十六国时期尔虞我诈的事多得很,采取各种非常策略来谋得利益并不为过,但像这样的可不多。沮渠蒙逊出卖自己的堂兄,做得太阴险,且太没有必要。其实沮渠男成并不是很反对沮渠蒙逊谋反,他的原话是“背之不祥”,从语气可以看出他只是不愿做首乱分子。沮渠蒙逊完全可以用段业的昏庸无能和天下大义来说服部众,堂堂正正出兵打败段业。(其实当时段业早就没了群众基础。)那时或者推沮渠男成为主,或者自立为主,是很自然的事。(沮渠男成光论打仗和权术根本比不过沮渠蒙逊。)他用的这招,抛开阴毒一层,也有冒险的成分。沮渠男成临死前给段业出的主意,可谓将计就计,很厉害。如果段业依计行事,揭穿沮渠蒙逊的阴谋,则人心归向就会有变化,蒙逊反而可能会输。可惜,蠢才就是蠢才,段业的死,是怪不了别人的。)
十、后秦盛极而衰
沮渠蒙逊对付马权、段业等人绰绰有余,却无法立刻消灭西凉李暠的力量,西凉与北凉之间的人心导向并不全在他这边,因此他不但奈何不了李暠,反而因守将叛降而丢失了酒泉、凉宁两郡。同样道理,他能把后凉打得只剩下一个武威郡,却不能继续东进,讨伐中原,因为这一次,他碰到了比他更强大的对手——后秦姚兴。
姚兴的作为,比他父亲要强,这从他即位后一举消灭苻登的事迹便可约略看出。姚兴是个汉化程度较深的君主,他初当皇帝时不到而立之年,表现得很有朝气。他在政事上广泛听取群臣意见,上书劝谏中他认为说得好、说得对的人,能够得到一定的礼遇,甚至可以因此得到提拔。另一方面他很重视教育的兴办,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鼓励和支持学识渊博的宿儒名士在长安开办各自的学校,收授学生。北方自淝水之战以后连年战乱,现在在长安地区有这样的好地方,慕名而去拜师的人一时甚多。姚兴本人在处理政事之余,也喜欢和这些宿儒进行交流,谈论一些与文艺相关的东西,长安城在当时成了儒学的“圣地”,还出了不少颇有魏晋风度的文人。他又在长安设立讲授律学的学校,召集各郡县官吏前来学习和考核,成绩合格的人可以返回郡县继续执掌刑狱,不合格的就要移送廷尉予以处罚,他又常常亲临断案的公堂听审,如发现刑律中有不合时宜的条款,一概予以废除,后秦竟能一度做到“无冤滞”(没有有疑意的案子),这是相当不容易的。对于后秦境内因饥荒而沦为奴隶的百姓,姚兴下令一概免除他们的奴隶身分,并给予一定的救济。从姚兴的所作所为,和他所任用的人的执行情况来看,后秦在四世纪末期的五年中出现安定兴旺的景象,并不奇怪。
或许源于他汉化的思想,姚兴认为当前乱世之中,应以平定天下之乱为最终目标。前秦灭亡以后,他先是扫除了周边一些小的敌对势力,壮大自身力量,然后开始对外扩张。他在后秦皇初四年(公元397年)向关东进军,夺取了东晋把守的陕(今河南陕县)、上洛(今陕西商县)等地,又命大将姚崇领兵攻打洛阳,虽然未能攻克,却将河南一带两万多户流民迁徙入关,充实了关中的人口。
两年后,即后秦弘始元年,姚兴卷土重来,他再次派姚崇、镇东将军杨佛嵩围攻洛阳,这一次终于拿下。于是后秦的声威大振,淮河、汉水以北的东晋城镇纷纷归附。(东晋这些地方的投靠后秦,与当时东晋内部混乱的形势有着相当关系,桓玄与刘牢之分别拥兵自重,实际控制了荆州和江北,江南又发生了孙恩、卢循之乱,导致南方各地离心力增强,这个我们在刘裕出场的时候再详细说。)
接下来的两年,姚兴又转而向西面发展,弘始二年(公元400年),他令征西大将军姚硕德的先头部队从南安出发,进入西秦,自己则暗中带着精锐部队为后继。乞伏乾归在与后秦的接触战中被打得大败,姚兴的军队很快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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