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开眼》第70章


〃初枝她……〃
礼子漫不经心地问。
〃唔。〃
朝子暧昧地答了一声,由于无话可讲,便问道:
〃要我去叫她吗?〃
〃算啦。〃
礼子对着正春说:
〃哥哥,您还是回家去好。〃
〃嗯。〃
突然被礼子这么一说,正春红了脸。
正春感到礼子并非作为自己的妹妹,而是作为初枝的姐姐留在这里。
〃我看还是暂时不要去惊动初枝为好。〃
〃不过……我哥快要回来了。〃
朝子这样缓和了一下气氛,可是正春已站起身。
〃初枝,他要回去啦,初枝。〃
朝子在喊。这时正春站到大门口等待,但初枝没出来。
〃她就拜托你们啦。即使她母亲来接她,也请坚决不要让她回去!〃
正春对朝子这样说。
留下的礼子来到初枝所在的房间。
初枝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脸颊。
礼子在初枝身边随随便便地坐下便若无其事地笑起来。
初枝仿佛被她吸引,转过头来。用手捂的地方虽然红了,但却无哭的痕迹。
〃把我的衣服给你带来了。都是一些平常穿的西服,不多。〃
礼子说道。
初枝乖乖地点头。
〃把我的让她穿了,可穿着走到外边,不是袖子短,就是太素气,显得很可笑。〃
朝子也站在后边笑着。
礼子摸摸初枝的肩膀说:
〃没有可放的肩褶么?〃
朝子说:
〃是把我穿过的旧和服接长的。〃
〃男人们都是虚情假意,一切都是谎言。〃
礼子满不在乎地说完这句话后,又接着说:
〃初枝,我替你化妆吧。〃
初枝愕然,瞟了一眼礼子。
礼子从楼上取来手提包,动作粗野地硬让初枝坐到镜子前面。
温暖的泪水沿着初枝的双颊淌下来。
〃高滨大夫,就是给初枝做手术的人,他总说想听初枝谈谈做完手术后看见各种各样的东西的感想。待会儿我们去看看他吧。〃
初枝摇头。
礼子佯装没看见初枝的神情,说:
〃去吧,还可去接接有田呢。〃
由于没擦掉眼泪就往上涂白粉,连睫毛也变白了,初枝皱起眉头。

高滨博士单独呆在医院的教授室内,好像是以打发春日下午的疲劳为乐。
〃来得太好啦。闲极无聊正在看麻雀呢。〃
博士温和地望着初枝。
〃哎呀,我也……〃
初枝受他感染微笑着说,〃刚才我也在看院子里的麻雀啊,看过后才来的。〃
〃这令人高兴。对,确有这种事。经我做过手术后复明的人,在某个地方跟我在同一时间也正在看麻雀。〃
博士那张老人般的脸庞因感激而显得容光焕发。
〃那种事是当然的。不过,平常往往容易忘记那当然的事。你说得太好啦。那样想的话,我也一样,无论看什么东西都是很难得的哟。〃
初枝点头。明亮的心灵之窗顿时敞开。
是这位老人使自己复明的记忆,强烈地苏醒过来了。
而且,还有一种现在也看得见东西的喜悦。
〃请也常到老人这里来呀!〃
〃好。我也是来到先生这里后,才想起了我的眼睛能看见东西的。〃
〃那太好啦。因为不光是眼睛嘛,甚至连人活在世上这种事,平常也会忘记的。〃
初枝再次点头赞同。
博士兴致勃勃。
礼子反而感到有点扫兴。难道博士看不出来初枝由于悲伤而憔悴不堪?还是故意视而不见呢?
同时,礼子感到其中也包含着自己的一种类似嫉妒的心情。
一种暧昧的嫉妒。那是一种对初枝天真无邪的坦率,反而惊诧,觉得具有奇异的生命力的心情。
〃这样就好。还是带她来的好,正如我所想象的那样。〃
礼子对高滨博士的名医派头深感钦佩,她催促初枝离开了医院。
现在,初枝对礼子是自己的姐姐这件事也感到很高兴,从心底涌现出来的亲情,使得她不知怎么说才好。
初枝紧挨着礼子,漫不经心地用手去触摸礼子的和服。
她们坐在长满嫩叶的银杏树下的长凳上等候有田,有田马上出来了。
〃绿树映在有田的脸上。〃
初枝有点孩子气地这样说,脸微微泛红。
礼子吃了一惊。
从初枝的声音也可知道她心灵之窗敞开着。那声音里有一种呼唤自己心上人的亲切感。
〃我们刚才去过高滨大夫那里。〃
礼子若无其事地说。
〃是吗?初枝她……〃
有田疑惑的目光望着初枝。
〃我给她化的妆。〃
〃是吗?〃
有田信步往前走。
初枝独自一人环视着树丛和天空。
〃我哥哥去过您家。〃
礼子小声对有田说。
〃怎么办好呢?〃
〃嗳,顺其自然吧。〃
〃什么叫自然?〃
礼子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激昂的声音。
〃有田你说的自然指的是什么?〃
□ 作者:川端康成
第十八节 劳燕分飞
一 
打那以后又过了两三天,阿岛来到东京。
有田提前离开研究室,一回到家立即带上初枝到上野车站去迎接。
在朝子学校放假期间回故乡去的奶妈也已归来,跟朝子俩在准备晚餐。
大概压根儿也未曾料到初枝会到月台上来接自己,阿岛只顾从车窗口把行李交给车站搬运工,连初枝跑到跟前都未曾发觉。
〃哎,初枝!〃
阿岛大吃一惊,呆立在那里。
她的脸色非常不好。初枝吓了一跳。
阿岛毕恭毕敬地跟有田寒暄。
〃离开一段时间,我就觉得这孩子还是盲人似的,这孩子倒先发觉我,简直就像是在撒谎呀。〃
阿岛笑着往前走。
她正面望有田的脸都觉得难堪。
〃太不好意思啦,实在是给您添了意外的麻烦。本应早点去府上拜访,可因为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那可得多保重。现在不要紧了吧?〃
有田朴实地说。
初枝默默地握住母亲的手。
柔软发胖的阿岛的手冰凉。初枝的手掌心在微微出汗。
自从初枝深夜从户仓的旅店逃出来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面。初枝一个劲儿地往阿岛身上靠,仿佛以此来安慰自己的母亲,这让阿岛感到意外。
见有田一会儿吩咐车站搬运工,一会儿叫车,笨手笨脚地替自己忙乎,令习惯照顾男人日常生活的阿岛,反而感到心里不安,但是初枝却好像理所当然似的,毫不在乎。
这也让阿岛觉得不正常。
〃实在是尽给人家添麻烦啊。〃
听阿岛这么一说,初枝马上点点头。
上野公园的樱花业已凋谢。今天连拂动飘落在地的花瓣的微风都没有,而且连地上的尘埃也静悄悄的一动不动。又是傍晚时分了。
城市的天空略有薄霭,远方的天际渐呈朦胧。
阿岛若无其事地说:
〃初枝,这是樱花。〃
〃哎。我每天都看。〃
到了有田家后,因朝子是女人,而又是在榻榻米上初次见面的毕恭毕敬的场面,阿岛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而初枝却显得十分随便,甚至跑到厨房里去。
阿岛感到非常纳闷。
赶快从大旅行包里掏出初枝的换洗衣服。
〃是前天吧,小姐她给我送来了各式各样的衣服。〃
〃那样,尽给人家添麻烦,你真够戗。〃
阿岛不由得语气粗暴起来。
〃什么呀,我向她借旧衣服穿嘛。〃
〃没治的孩子!〃
阿岛见晚饭四人一起吃,饭后连初枝都一起帮着收拾,便自然而然地放下了心。
她深深感到这家的祥和犹如春天的夜晚一般。

一换上松快的和服,有田又显出一副书生的样子。
虽说是一家的主人,却并非年轻夫妇,而是兄妹俩过日子,因此家里总有一种让人感到美中不足,然而又让外来客人感到容易亲近的气氛。
从厨房的碗碟声中传来的初枝的声音,显得格外娇滴滴的,阿岛呆在客厅,犹如上当受骗似的。
然而,阿岛由于弄不清楚有田对于初枝逃到东京到底知道多少底细,于是只能反复讲这样的话:
〃确实,那孩子一下火车,恰巧有田先生打那儿经过,她的运气真好。如果不是您把她捡回来的话,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不,不,她比您想像的要坚强得多。即便没遇上我,也会去礼子小姐那儿的吧。〃
有田不拘礼节地笑着,〃可是,今后怎么办呢?礼子小姐好像也很担心。〃
阿岛非常想听听礼子现在怎么样,她说了些什么。
〃不能再让小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