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第110章


保安:“嗨,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呗。”
我打趣:“黑漆漆空荡荡的,你看着害怕吗?”
“怕?我TMD都想放把火给烧了,妈那个逼的!”保安咬牙切齿。
一路上,小羽恢复了久违的小孩性格,她不顾场合上蹿下跳,时不时摸一摸树干,时不时跳上台阶,时不时抱一抱天空,兴奋大喊:“我们也有自己的房子啦!……”
我揪住她:“别一惊一咋地,又把狼给招来了。”
“招来了又咋啦,犯法啦?”她跳上围栏外半米高的台阶,我将她揪下来:“我给你说过多少次,要沉住气,饭要吃到口——”
“钱要拿到手,房子也要拿到手——钥匙拿到手。”她接过去了。
“你别得意。”我忧心忡忡,掰着手指头给她算账,“第一、我们还没签正式合同;第二、就是签了还得等半年;第三、就是钥匙到手了咱还得装修,没十万八万拿不下来;第四、就是入住了,那也是临时的,二十年贷款,每月还三千多。咱们还得吃喝拉撒,还得买车,还得抚育革命事业接班人,还得买保险……我都不敢再想下去啦。”
“老公,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啊?”小羽抱住我,我哭丧着脸:“说活着就是累赘,存在就是累赘。”
小羽揭我老底似的,“呵呵,忘了你是怎么教育我的?——懒人望死啊!”
我是这样训过他,那是小时候我妈经常教训我的。我狡辩:“我不是懒人可也怕死啊,过劳死你知道吗?知识分子头号杀手。”
“老公放心,我的生意已经开张啦。”小羽说。我哭笑不得:“祝贺老婆开创电子商务新局面,两个月卖出去一支化妆笔、两双袜子,还有老公的几本旧书和几张旧CD。”
小羽赌气似的:“您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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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依然处于失控之中。就在我眼巴巴望着萎靡不举好几年的股市多少来个反弹时,它反而像吃了齐天大圣的超级巴豆,一个劲地下泄。即使小幅“上吐”,也是吐一泄二。不到一月,跌去百分之二十。账面显示净资产为十二万多,不算以前割肉的,仅账面亏损额就是三十八万七千余元。别说什么机会成本了,仅算上十年的利息和通货膨胀,损失怎么也有五六十万了。我傻眼了,同样是投资,股市怎么就不像钢筋水泥那样价值上成为硬通货,价格上成为酵面团呢?小羽常问股市情况,我总故作镇静说还在震荡。不错,是在震荡,不是股市震荡,而是我的脑子震荡,老子的心在震荡,像汛期里的堤坝管涌,在滴血。
一个月转眼过去,我们买的楼盘每平米涨了一千,小羽催我赶紧卖股票。我无奈让她打开股票账户,她大惊失色:“啊,你亏了四十万啦!”
“不算十年来的通货膨胀、利息和割肉。”我垂头丧气。小羽气得在屋子里走动,不时头碰墙壁手打嘴巴:“真没想到你还这么有钱,你是钱烧得慌啊!见过拧巴的,没见过你这么拧巴的,你要活活气死我啦!从我知道你炒股那一天起我就制止你,至少别再投了。连我姥姥姥爷都知道中国股市连赌场都不如,赌场还有赢的几率呢,多少人家破人亡?你不知道吗?”
“谁知道这情况,我以为怎么也得反弹一下了。”我嗫嚅着。小羽怒不可遏,继续发作:“反弹个头啊,反弹也是骗更多的人。投进去的都是废纸吗?偷来的抢来的蒙来的腐败来的继承来的还是捐来的?这是你TMD废寝忘食通宵达旦一个键一个键敲出来的!你看你掉了多少头发啊!你看你住的这啥破房子?你吃啥了,你穿啥了,你玩啥了?守着北戴河咱都舍不得去看看!你就这么舍得糟践自己啊?养个老婆有人照顾你的生活,喂头猪有肉吃喂条狗还给你摇摇尾巴呢,扔块石头还听个响呢,这帮狼心狗肺凭你喂得饱?……”
句句在理针针见血,但我听着听着就恼羞成怒,我一声断喝:“闭嘴!这是我的钱,关你屁事啊!”
小羽一怔,回嘴:“我TMD是可怜你!看你傻不拉叽的,大傻逼一个。”
“可怜也轮不到你来!你TMD算老几!”我吼起来,一把将键盘拍翻,吊在半空。小羽怔住了,眼泪簌簌流下来,半晌她说:“你说的对,关我屁事儿,我走!”
她拿起包就走,我将她截住,我们抱头排山倒海痛哭起来,一直哭到瘫坐在地,便哭边想,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就没这样哭过啦,索性哭个痛快吧。后来还是小羽安抚起我来。这时,关于股票交割问题我们又产生了分歧,我的意思是既然短期内没止跌企稳迹象,干脆壮士断腕算了;小羽却认为既然被套,只要没卖总还有机会,坚决反对割肉。她再三恳求我绝对不能再投钱了,我答应了。
“我们的房子咋办?”我心有不甘。
“再等等吧。”
“可是房价在噌噌地往上窜啊!”
“所以咱们得拼命赚钱啊!”小羽说,我问:“你生意咋样啊?”
“别问我这个尖锐的问题。”小羽很伤心地说,“入不敷出,我太辜负老公希望啦。”
我抹去小羽脸上尚未风干的泪痕,安慰道:“也没啥损失的,就是一点时间嘛,东西还在嘛。你别瞎折腾了,我也求你了,找个工作吧,别给我添乱就谢天谢地啦。”
小羽答应了,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这下老公压力更大啦。”
“在窝囊中寻找脾气人生终将牛逼。”我傻子似的喃喃自语。片刻,我问,“能买经济适用房吗?”
“便宜没好货,那是最后的选择了,看看再说吧。”小羽一脸无奈。
这个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槐树街被强拆,一时鸡飞狗跳鬼哭人嚎。无处可逃的我和小羽从过道小心翼翼地爬上楼前的槐树,在大枝桠处鸟一样筑了个巢,再把电脑、书、粮食泡菜坛等一点一点搬进去。我们在上面得意地猿猴一样矫健地攀援嬉戏做爱……
我从梦里笑醒了,小羽也被惊醒。我津津有味地给她讲这个梦,她一言不发一声未笑,黑暗里闪烁着她碎银般的泪珠。我为她拭泪,她一动不动;我去搂她,她躲开了。我也默默落泪了。
天亮后赶去售房处,寻找机会转让房子。忽然一人叫我,扭头一看居然是雪儿。她穿着得体的蓝色西服,配着工卡,职务是销售经理。我从容介绍双方,小羽和她握手,互相打量一番。雪儿说:“靀城见过,服装店。”
小羽微微点头:“哦,想起来了。”
“要结婚啦?真好。”雪儿祝贺我们,小羽呵呵笑着,雪儿说,“我们真有缘,居然买到我这儿来啦。”
我说:“是啊,上次咋不见你啊?”
“我到处跑,见客户呢。你们房看好啦?”
“订金都交啦,可惜今天是来退房的。”我一脸局促,雪儿一惊:“咋会这样呢?”
“一言难尽。”
“啥一言难尽,一个词就够了——钱。”小羽掀我面子。我有些脸红,雪儿有些尴尬,压低声音:“差得多吗,如果是三五万我可以做主给你们缓一缓,总价上还可以再低个百分点。”
我摇摇头:“没这么简单,我缺的不是马尾巴,而是马身子。”
在雪儿帮助下,很快将房子转让给另一对,赚了千把块车马费。雪儿很客气地把我们送出售楼大厅,最后说买房尽管找她。
我们开始了解经济适用房。当时价格都在五千左右,面积八十平米以内,位置偏远点,质量差点,都不是问题了。买经济适用房就必须使用小羽的名字,她开玩笑:“你就不怕我用你的钱买了房,跟别人跑啦?”
我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小羽找了个新工作,开了张工资条,故意将工资条压低到一千五,拿着资料去申请经济适用房,但折腾了一番,小羽居然不符合购买经济适用房的条件!她虽是北京人,但在法律上她父母的房都有她一份;而根据规定,人均十二平米以下才能买,就这一条将小羽卡住了。小羽通过白娟老公找了一些关系,终于通融下来,但始终拿不到号。
回龙观天通苑通惠家园朝阳新城和南城几个大一点的经济适用房小区都跑遍了,折腾了很久,居然连个号也拿不到,也有人转让,开价十万,一分不少。去TMD吧!
雪儿陆续给我看过一些楼盘资料,还陪我现场去看了一些,即使她给我大幅让利,我依然无能为力。小羽妈妈比我们还着急,她和刚买了新房的弟弟商量,把他们的旧房让给我们结婚,小羽和我婉言谢绝了。
第40章
1
小羽回姥姥家后,我常在晚饭后或入睡前散步。那个闷热如桑拿的晚上,我信步逛到三里屯,街边吧托、皮条客们如蚊虫般骚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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