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第34章


华娜娜直摇头,说:“你哪来的3000万呀?我可提醒你,柏总,房地产利大风险也大。万一大陆的房地产在谷底徘徊三五年,你的期房卖不出去,你咋和我们华氏兑现你协议书上的诺言?”
柏志林说:“我可以向银行贷款嘛。”
华娜娜挥挥手说:“算了吧,柏总!我可是摸过底了,大陆银行对你们这种民营企业在贷款上控制得本来就很紧,对你们搞固定资产投资,控制得就更紧了,对不对?所以,我劝你们再想想,还是量力而行为宜。”
柏志林说:“我再重申一下:我们亚太公司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民营公司,是民营公司的一面旗帜,不论是政府还是银行,对我们都是扶持的。”
这时,公关部马小姐带着王大瑞来了。
柏志林做出一副不快的样子,对马小姐说:“马经理,我叫你和王记者谈,你咋又把王记者带到我这儿来了?”
马小姐说 “王记者有几个很重要的问题非要当面问问您呢。”
柏志林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无奈地对王大瑞说:“好,好,问吧,问吧。绐你十分钟的时间,好不好?”
王大瑞连连点着头说:“好,十分钟就十分钟。”
华娜娜和吴小姐相互对视了一下,起身告辞。
柏志林一怔,上前将华娜娜拦住了,说:“你们就在这儿稍坐一下,我和王记者说好了,就十分钟嘛,马上就完。”
华娜娜说:“你们就多谈一会儿吧!我该说的话已说完了,也该走了。”
这让柏志林很着急,几乎想把华娜娜硬拉到沙发上坐下来,可终于没敢,这是在亚太的办公室,不是在平川宾馆华娜娜的包房里。
柏志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华娜娜和吴小姐出了门。
华娜娜走到门口,又转过身子,对柏志林道:“买卖不成情义在,柏总,别忘了晚上到香港大酒店吃海鲜哦。”
柏志林想都没想就说:“不行,我没时间。”
华娜娜不生气,妩媚地一笑说:“那就改在明晚吧。”
待华娜娜走后,王大瑞便马上摊开笔记本,急不可耐地开了口:“柏总,您是我市乃至我省企业界的名星企业家,我和新闻界的同仁们一直认为,您身上寄予着中国工业的希望,我想同……”
柏志林拍了拍王夫瑞瘦削的肩头,一脸沮丧地说:“王记者,你啥也别问了,咱们就随便扯扯吧。”
王大瑞看了看身边的马小姐,有些不解地说:“是马小姐说的让我好好吹吹你柏总,先当面吹,然后再在报上吹。还说定了赞助我们报社一万元。”
柏志林苦笑着说:“人家台湾老板都走了,你还吹啥?我要你当面吹,是当着人家台湾华老板的面吹,不是当我的面吹。”
王大瑞白了脸,讷讷问:“那……那你们答应的赞助,还,还给不给了?”
柏志林说:“你又没替我们吹起来,我们怎么好赞助呢?”
王大瑞说:“这不好怪我的,台湾那个女老板自己要走,您都留不下来,我又有什么办法?所以,我觉得您就不必计较这点小细节了。文章我还是要写,还是要给您在三版‘企业家风采’栏目里发,然后出书……”
柏志林说:“算了,算了,我既不是政府官员,又不是国营企业的领导,不想往爬,对宣传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对和台湾华氏的合作项目感兴趣,可我们平川这地方太穷,观念太落后,民营企业根本没形成气候,这个滑头女老板就不相信我,也不相信我们亚太公司。”
王大瑞怂恿说:“那就更应该好好宣传啦。只要我的文章发出来,您看着好了,台湾的女老板一定会主动跑来找你。”
公关部马小姐不知啥原因站到了王大瑞一边,跟着建议说:“柏总,我看王记者的意见是可以考虑的。不行,就赞助五千,让他们发个广告性的短文章。王记者也不容易呀。”
王大瑞当即表示说:“五千也行,也行。”
柏志林火了,不理王大瑞,绷起脸来对马小姐说:“马经理,你胡说什么?我们公司是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他们报社是国家事业单位,有国家的大锅饭吃,我们呢?得自己挣着吃,每一分钱都不能乱花。”
马小姐还是坚持说:“我主要是考虑王记者太难。”
柏志林更火:“报社又不是王记者的,他难什么?”
马小姐这才说:“柏总,刚才我和王己者在楼下聊天时才知道,王记者的夫人不在,女儿又有白血病,为治病已花了几万块,家里啥都卖光了。王记者四处拉赞助,既是为了报社,也是为了多挣点钱给女儿看病。”
柏志林一下子怔住了,看着头发花白的王大瑞,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王大瑞有些窘,忙说:“不谈了,不谈了,我个人的事与报社没关系。”
柏志林却问:“我要是给你们报社一万元赞助,你王记者能得到多少?”
王大瑞心头又浮起了希望之光:“接规定,赞助和广告的个人提成是5%,可考虑到我的特殊情况,报社领导专门研究了一下,可以给我提到10%,一万的话,我能得到一千。”
柏志林当场决定:“那好,对你们报社我不赞助,对你个人,我亚太公司赞助一千元整,而且是无偿赞助,不要你王记者给我们写一个字。”
王大瑞连连摆手:“这不行,这不行。”说罢,就要走。
柏志林一把将王大瑞拉住了,说:“有什么不行?你王记者别以为我们民营公司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奸商。”遂又对马小姐说,”你叫财务部杜经理来一下,给王记者开一张现金支票。”
王大瑞直是羞惭极了,挣脱柏志林的拉扯,匆匆走了,临下楼梯时,才红着眼圈说了句:“柏总,我王大瑞真心谢谢你,可我无功不受禄,不能拿你们的钱。”
柏志林追出门说:“王记者,你站住,日后我总要请你宣传的。”
王大瑞这时已到了楼下,仰着一张苍老的泪脸最后说了句:“柏总,我……我代表我女儿谢谢你和亚太公司的好意了。”
王大瑞前脚到家,女儿王媛媛后脚进门。
女儿面色苍白,满头满脸的汗水,额前的髯发被汗水粘贴在半边脸庞。上身的真丝小褂也一片片湿透了,累得只有喘气的份儿。可女儿很高兴,一进门,见着王大瑞就喊着“爸爸”,扑了过来。
王大瑞扶着瘦弱病态的女儿,心疼得要命,连声埋怨:“媛媛,你咋这么不听话?这么不听话?医生说,我也说,叫你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你咋还是出去了?你不要命了么?”
女儿兴奋地说:“爸爸,今天我是非出去不行哩,我到我们碾米厂去了,去为我们厂的命运投下庄严的一票。我们那个下了台的老厂长伙着几个人四处告状,告大贵哥,一直告到市委、市政府。今天市粮食局来了个副局长,是老厂长的后台,主持全厂一百四十二名干部和工人开会,要对大贵哥这个新厂长进行民意测验。爸,你说我能不去投大贵哥一票么?我一听说就去了。加上我这一票,大贵哥正好得了九十五票,刚刚超过三分之二。没有我这一票,大贵哥是九十四票,就没有超过三分之二。副局长有言在先,若大贵哥的信任票不超过三分之二,局里对厂里这个班子还要做调整的考虑。”
王大瑞知道女儿对自己年轻厂长田大贵的那一份深情,强忍着心中的痛楚,作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说:“好,好,你这一票很关键。我们报社评职称,评委会投票时,有的人就差一票没被评上国家记者职称。”
父女俩挤在厨房弄晚饭时,女儿又说:“一宣布投票结果,大贵哥可高兴了,厂里的姑娘、小伙子们也当场欢呼起来。还唱起了歌,‘咱们工人有力量,嘿,每天每日工作忙’。只有老厂长和那个副局长挂着脸。听说市里深化改革的文件已下来了,铁饭碗、铁工资、铁交椅都要搬走,谁有真本事谁上,我们这个小厂子看来也有希望了。”
王大瑞一边洗着菜,一边想:女儿一颗心都在田大贵身上了,根本不清楚这种改革对她意味着什么。是的,田大贵这小伙子很能干,碾米厂在他手里可能会有起色,可对女儿来说,却并没有多少实际好处。女儿工作不到两年就得了白血病,现在已病休了一年多,能保住每月100元的生活费和一点可怜的医药费就不错了。
于是,他便叹口气说:“媛媛,大贵当厂长是好事,可你要记住,这与你关系并不太大,你主要还是养病,不要对大贵和厂里抱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女儿很懂事地点点头:“我知道,厂里很难,大贵也很难。深化改革对我这个治不好的病人来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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