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第67章


“伯伊尔先生,”当值军官麦特兰对担任值班助手的候补生说,“打鼓集合,全体官兵列队检阅。”
伯伊尔转向陆战队鼓手;鼓手站着,鼓槌举在半空中。伯伊尔说:“打鼓集合,全体官兵列队检阅。”鼓马上轰鸣起generale②。
②一种召唤民众武装起来的鼓乐。
水兵们在一旁杂乱无章地站着,他们身上都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衣服洗得干干净净,还熨烫过,很多还绣了花呢,他们非常留心自己的衣服,生怕弄脏。现在他们都赶紧根据各自的分队,排成一行行队列——前桅楼水兵、大桅楼水兵、炮手、船尾甲板值勤水兵,因为“惊奇”号没有负责船腰的水兵——他们分别在后甲板的两侧,在跳板上,在前桅楼,站到各自熟知的位置上。在船尾尽头,靠近船尾栏杆的地方,海军陆战队也排好了队列。候补生们检查了所有分队里的水兵,叫他们像士兵一样站直,停止说话,然后报告了副官们和航行官;副官们和航行官再次检查他们,叫他们停止四处张望,不要老是去提裤子,然后报告了莫维特,说所有人都“到场了,穿着整齐干净”。莫维特走过甲板,向奥布雷舰长报告,所有军官们都“报告了,阁下”。
“那我们开始巡视军舰吧,莫维特先生,请。”杰克说。他首先转向船尾,在那儿,海军陆战队员们穿着深红的制服外套,像送弹棍一样笔直地站着。他们的交叉皮带用陶土擦得锃亮,他们的滑膛枪和手枪也亮闪闪的,头发上恰到好处地扑了粉,他们皮制的宽大硬领圈尽可能地收紧了,只让血液稍微有一些流通。尽管搭起了布篷,尽管东面的太阳也还没有升到最高,阳光晒在他们背上,热力却还是大得惊人。他们可能不美,可他们肯定在受罪。由军刀在手的霍华德和莫维特一起陪同着,杰克检阅了一队队的陆战队员,有许多人就算现在他也叫不出名字,而所有人的脸都是冷静的,凝视着他身后的远处,脸上完全没有表情。
“非常值得赞扬,霍华德先生,”杰克说,“我看现在你可以解散你的人了。他们可以穿上自己的帆布外套,在船首楼下面安静地等待布道开始。”然后,仍旧由莫维特以及每个分队各自的军官轮流陪同着,他走过了整个军舰余下的部分。
仪式的这部分很不一样。这儿每个人他都认识,其中很多人——事实上是大多数人——他都很熟悉,他知道他们的美德和瑕疵,知道他们的特长和弱点。而且这儿没有漠然呆板的凝视,没有人为了避免放肆或者傲慢的罪名,而眼睛直视前方。远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很高兴见到他,他走过的时候,他们微笑,他们点头——戴维斯甚至高声大笑起来。况且,所有人都非常清楚,一个凭借非同寻常的运气和非同寻常的努力,刚刚被营救回来的舰长,刚回到舰上,是不可能对他舰上的官兵横加挑剔的。因此作为检阅,他的巡视纯粹是个和蔼亲切的形式;而且检阅也差一点变成了闹剧,因为掌帆长的猫也参加了巡视,它尾巴高耸着,在舰长前面不停地行进着。
在军舰下层很深的地方,在帆布通风筒提供的令人舒适的新鲜空气中,斯蒂芬正和他的病人马丁坐在一起。他们并没有真的在争吵,但是很明显,两个人反驳的劲头都很活跃。教士是因为他的伤,而斯蒂芬是因为一个比往常更加苦恼的夜晚,外加两个非常难捱的白天。“可能你说得对,”他说,“不过在公众的心目里,海军往往是和酗酒、鸡奸、野蛮惩罚联系在一起的。”
“我以前在一所很有名的英国公立学校里呆过,”马丁说,“你说的那些恶行在那儿也并不罕见。我看,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一大群男人聚集在一起,这些恶行就都会变得相当普遍。不寻常的是,在海军里有一种发自本质的敦厚,而且这是我在别处从没见到过的。我不提水兵们的勇气和无私,这用不着我来评论,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把我从帕希船拉回到军舰上的那些了不起的伙伴……”
斯蒂芬虽然今天早上脾气有点倔,但也真的无法提出异议。他等马丁说完,然后说:“你有没有碰巧留意到一个年轻女人,苗条的高个子,宽肩膀,手拿梭镖,样子非常像脱去了衣服的雅典娜?”
“没有。”马丁说,“除了一群黑皮肤的丑陋的野蛮女人,我什么人也没有看见,她们充满了恶毒的暴怒,她们是自己性别的耻辱。”
“大概她们被虐待过,这些可怜的人。”斯蒂芬说。
“也许她们确实被虐待过。”马丁说,“可是把怨恨发挥到你所说的阉割这种地步,在我看来是野蛮的,而且是极其邪恶的。”
“噢,说到剥夺性征,我们怎么有资格扔石头呢?在我们的社会里,随便哪个找不到丈夫的姑娘都是被剥夺了性征的。要是她地位很高,或者地位很低,她还可以自行其事,可她都得承担其中的风险,要是她地位不高不低,那她就要么没有性,要么蒙受羞辱。她充满炽热的渴望,她也因为渴望而被嘲笑。就更不要提男性的暴虐了——妻子或女儿在大多数律法或者习俗中,只是一件动产——还有兽性的蛮力——这也不要提了,每一代人当中都有几十万的女孩子事实上是被剥夺了性征的,而不能生育的女人就像阉人一样受人鄙视。我向你保证,我要是个女人的话,就会举着火炬和剑大步前进,我会到处阉割的。至于说帕希上的那些女人,我对她们的克制感到震惊。”
“你本来会对她们木棒的力量更感到震惊的。”
“她们被剥夺了爱的喜悦,这真是世上的奇耻大辱——提瑞西阿斯说她们可以享受到的喜悦,要比男人大出十倍,还是三十倍?——先不说远为更不可靠的做母亲和操持家务的快乐。”
“提瑞西阿斯体现了荷马的热烈想象,仅此而已。正派的妇女并不把那种行为当成乐事,而只是寻求——”
“胡说。”
“你不喜欢打断话头的行为,在这一点上我和你非常一致,马图林。”马丁说。
“我请求你原谅,”斯蒂芬竖起耳朵,凑到帆布通风筒旁边,“甲板上怎么这么多人在欢呼?”
“毫无疑问,他们捕获了帕希,现在你可以把你宽容的理论付诸实施了。” 马丁说,不过他并没有真的生气。
他们全神贯注地听着,正听着,就有脚步声跑向船尾方向。帕丁开了门,站在那儿发出口齿不清的声音,他用大拇指朝自己肩膀后面指着。“他亲自来,是么?”斯蒂芬说。帕丁微笑了,他点了点头,给斯蒂芬递上外套。斯蒂芬穿上外套,扣好了扣子,等舰长和第一副官一走进来,就站起身来。
“早上好,大夫。”杰克说,“你的病人们怎么样?”
“早上好,阁下。”斯蒂芬说,“有几个人有点喜欢争论,有点暴躁,不过,中午舒适的浓稠水剂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其他人情况良好,正在等待他们星期天的葡萄干布丁呢。”
“听到这些,我感到由衷地高兴。而且大概听了我的好消息,你也会很高兴的。我们又捡到了一只‘诺尔福克’号的琵琶桶。这次是个猪肉桶,新近丢下海的,浮得很高,上面印着波士顿去年十二月的字样。”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离它很近了?”
“在一个礼拜之内还完全说不准。不过确实说明,我们很可能在同一个大洋里。”
大家讨论了琵琶桶,琵琶桶的漂移,琵琶桶磨损的迹象之后,马丁说,“阁下,我听说你今天上午要念多恩主教的布道词。我已经和基里克说过,告诉了他什么地方可以找到。”
“是的,阁下,谢谢你,他确实找到了。不过我读了以后觉得,要是一个真正博学的人,一个真正的牧师来念这段布道词,会更合适一些。我还是把自己局限在海军惩治条例的范围内吧,我确实理解这个条例,再说按规定每个月总得念一次。”
他真这么做了,在唱完赞美诗之后,沃德走上前来,从《圣经》下取出薄薄的对开本海军惩治条例,递给了杰克。沃德在这些场合担任牧区书记员,同时也是舰长的书记员。杰克开始用强有力的、富有威慑的声音(尽管并非没有某种兴味)念了起来,“在上帝的佑护下,这个王国的财富、安全和力量的主要依靠,是皇家的海军、战舰和它的海上力量。为了规范和更好地管理皇家的海军、战舰和它的海上力量,最卓越的国王陛下在宗教的和世俗的议员们以及平民们的建议和赞同下,在当今的议会……”
他的话沿着帆布通风筒传了下来,但只是片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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