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第76章


“兄弟,大概你没说起过。”
“好吧,也许我没说起过。撇开辉煌的结尾不算,那是我一辈子见到的最恶劣的事情。简短地说是这么回事:一个本来不该提拔当上校舰长的人——一个本来根本不该当军官的人——被任命担任了‘赫米翁’号的舰长。那是艘三十二炮的护卫舰,而此人把这艘军舰变成了水上地狱。在西印度群岛,船员们发动兵变把他杀了。有人也许会说此人罪有应得,可他们还非常可怕地谋杀了三个副官和海军陆战队军官,连军需官、军医、书记员、掌帆长都杀了,还搜索全舰追杀了一个候补生,然后他们把它开到了拉·伽依拉,交给了西班牙人,而我们当时还正和西班牙人交战呢。从头到尾,这都是一桩骇人听闻的事。可过了一些时候,西班牙人又把它开到了普艾多·卡贝约,那时候耐德·哈密尔顿正指挥着‘惊奇’号,而且他的船员也很精干。一天晚上,他指挥水兵乘小艇把它摧毁了,虽然它停泊在那儿,从头到尾被强大的炮列保护着,而且西班牙人也是划着小艇巡逻的,但还是没有用。我还记得,他的军医也指挥了一条小快艇,他是个杰出的人,名叫姆伦。‘惊奇’人杀死了很多西班牙人,可大部分哗变者逃脱了。西班牙人和我们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法国人的时候,他们中很多人又跑到了美国。有一些在货船上当了水手,这样做其实很愚蠢,因为货船经常被搜查,一旦发现哗变者,就会马上抓起来,毫无希望地被绞死。对他们的准确描述,包括刺青和其他一切,都发布到所有港口了,而且对他们的人头出价非常高。”
“你是说,这些不幸的人当中,有几个现在成了‘诺尔福克’号的船员?”
“是的。其中有一个愿意把其他人都指认出来,条件是允许他检举同犯,并且拿到奖赏。”
“这些告密者——上帝啊!世界上充满了告密者,确实如此。”
“可是这样一来,情况看上去就完全两样了。帕尔莫的舰上有二十来个‘赫米翁’号上的人,还有其他的逃兵。一旦被抓,其他逃兵很可能会被绞死,话又说回来,假如他们是外国人,也可能就打五百鞭完事,可‘赫米翁’号上的人就肯定会被处死;而且虽然他们无疑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一群人,但他们是他的手下,保护他们是帕尔莫的明确责任。就算是名义上的俘虏,他们也会被归置在一起,被检查,被登录在军舰的档案里,而且他们几乎肯定会被认出来,被加上锁链,直到被绞死为止;而假如他们只是和平时期遭险遇救的人,就可以和其他人混杂在舰上了。在我看来,这就是他的想法。”
“或许这些人就是别出心裁的基尔先生在信上提到的那帮人。还记得我们在邮船上找到的那封信么?我记得信上是这么说的,‘我们有一些移住民,要去我叔叔帕尔莫的天堂,这些人希望生活很离他们的同胞越远越好。’”
“我可以进来吗?”马丁在门口问道。他穿了一件油布雨衣,一只水淋淋的手里,拿着一个琵琶桶的桶箍,桶箍上也盖着油布,当原始的雨伞来用,而因为他胸口塞满了椰子和面包果,他用另一只手把衬衣的上半部分攥在一起。“劳驾把这些东西取出来,免得它们掉在地上。”他说。杰克从小孔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又问:“我猜,你没有看到军舰吧,阁下?”
“噢,没有。”杰克说。“它今天不可能来的。我只是在调整我的管子,让它到时候可以扫过尽可能多的西北海平线。”
“有没有可能估计出它得花多少时间返回呢?”斯蒂芬问道。
“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杰克说,“要是他们在第一天傍晚,在暴风雨有些减弱的时候,能稍稍向北前进一点,然后还能调整方向,让风朝船尾偏两个罗经点的方面吹,尽可能地减小偏航,一直等到第三天之后,等到他们可以制定返程航线的时候为止,那我们一个星期之内就可以开始等了。马丁先生,你能给我外套吗?我想去看看那些人。”
“我在散步的时候,或者说爬行的时候,遇见了布切先生。”奥布雷舰长的脚步声在雨水浸透的沼泽地哗哗地越走越远,同时马丁说。“他也有鞋子,他也沿着小河几乎走到了源头。他非常诚恳地问到你,他说我告诉他的情况让他很高兴。他还说要是你重新感到胀痛或者不适,他会马上赶过来。不过他提到有关军舰的事,让我感到非常不安。看来在西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暗礁和水下小岛构成的长链,链子很长,可能有一百英里,而且看来‘惊奇’号几乎完全不可能一点也不碰到它。”
“布切先生或许是个出色的军医,可他不是个水兵。”
“也许他不是。可他说这是‘诺尔福克’号上军官们的看法。”
“比起奥布雷舰长的看法,我不会更喜欢他们的看法。奥布雷舰长知道这些暗礁,我们谈起古怪海潮的时候,他曾经提到过,可谈起军舰的返回,他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噢,我不知道他也了解这些暗礁。我非常放心了,非常非常放心。我的心情又轻松了。让我告诉你我散步的事。我的确到达了裸露的高地;小河在那儿漫过一段不整合的矿床,矿床是由破碎的黑曜岩和粗面岩构成的,可以在那儿涉过小河,我就是在那儿碰到布切先生的,他也同意这是个火山岛;也就是在那儿,我见到了一只不能飞的秧鸡,我觉得它是,但也有可能它只是淋湿了。”
淋湿了。整个岛屿都湿透了,饱含水分。非常陡峭的坡地上,本来长满树木、巨大的蕨类植物和矮树丛,现在变成了滑坡,裸露出黑色的岩石;而流向登陆地点的小河,现在也变成了宽阔的大河,不断把黏稠的泥浆和碎石送进泻湖。
杰克沿着泻湖的左岸走去,岸边散落着树干和被摧折的、缠结在一起的树枝,而在路的另一头他看见了帕尔莫舰长,便摘下帽子喊道:“你好,阁下。” 而帕尔莫鞠了一躬,说了些“风退了——可能还会有大雨”之类的话。
这些相互的致意,有时候一天要重复两次,这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他们仅有的交流。总的来说,这是个惨淡的星期,下了很多雨,小河一直涨满着。他们捕鱼的希望没有实现。能容易够到的果类食物都已经采集来了。在潮湿的高温下,大多数破损的椰子和擦伤的面包果都迅速地变质了。“惊奇”人花费了巨大的努力,尽快地把缆索拆散了,编起了渔绳。但泻湖却处在一种无比污秽的状态中,湖里的大多数居留者都已经逃离了,不过确实还是有那么一些,它们被裹在发臭的树叶里,在泻湖的高水线上搁浅而死。不管怎么说,精瘦的灰白色鲨鱼还在湖里,于是涉水和捕鱼变得出人意料地危险,因为这些鲨鱼有办法游到非常浅的水域里来。但话又说回来,捕鱼所收获的也只能是浮木。即便在他们整好了游艇之后——游艇的整修是非常难以做到的——划着桨出去钓来的东西也好不了多少。他们抓到的大部分鱼都被鲨鱼连同鱼钩一起截走了,而他们费力保全的那些鱼,看上去都是些病态的、浮肿发紫的东西,都有着青灰色的脊背,捕鲸人当中一个去过南海的老水手爱德华兹说,鱼的脊柱是有毒的——脊柱有毒,鱼也有害。低潮时在暗礁上捕鱼,收获要稍微好些,但也有缺点。暗礁上有大片大片刺人的珊瑚丛,还有很多海胆,海胆可恶的脊柱一旦被踩上,就会断开,深深地刺进赤脚,让脚溃烂发炎;有两个人在摸蛤的时候,还被海鳝咬伤了,而一种看上去无害、和胡安·赫南戴斯岛的石鳕不无相像的鱼,让所有吃它的人身上都起了猩红的皮疹,还呕吐出黑色的液体,并且暂时失了明;而且水兵中很多人都变得跛脚了,这是因为,虽然水兵们习惯于赤脚在甲板上奔跑,光滑的桅杆却没有让他们的脚有任何韧性——比如他们通常是穿着鞋爬上桅杆的——于是棘刺、火山质玻璃和珊瑚礁不久就让他们受伤了。
虽然一直下着雨,虽然纠缠在一起的树丛有时候几乎无法通过,虽然因为多刺的爬行动物,赤脚走路非常不舒服,但饥饿还是驱使着人们在岛屿上走动起来,在一种情形之下,走动也是因为被恐惧所驱使。星期四邦敦对杰克说:“阁下,那个叫海恩斯的家伙,那个‘赫米翁’号上的、想要告发自己同伴的人,他害怕他们已经知道了,正准备勒死他呢。他说他是不是可以到我们这边来?”
杰克忍住自己开始准备说的强硬答复,想了一会儿说,“要是他想在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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