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尼亚传奇》第185章


“是的,但也无需为此而那么激动的。”尤斯塔斯说,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他忘记了自己穿着锁子甲,这个姿势看上去有多么古怪),“因为,你瞧,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空谈回去有什么好处呢?怎么回?我们可没有回去的魔法!”
这话是明智的,但,此时此刻,吉尔可痛恨尤斯塔斯说出这番话来。当别人激动的时候他总喜欢过分就事论事。
当蒂莲明白了两个陌生人无法回家(除非阿斯兰突然把他们带走),他第二步棋就是要他们穿过南部崇山峻岭进入阿钦兰,说不定那儿可能安全些。但他们不认识路,也派不出人陪他们去。正如波金所指出的,一旦卡乐门军队占据了纳尼亚,他们大约在第二个星期里就一定会攻占阿钦兰:“蒂斯罗克”始终要并吞这些北方国家,占为己有。最后,尤斯塔斯和吉尔苦苦恳求。蒂莲便说他们可以跟他一起去碰碰机会——或者,一如他更加明智地所说的“冒冒阿斯兰给他们送来的风险”。
国王第一个主意是:不到天黑以后,他们不应该回到马厩山去——现在他们听到这山的名字就感到厌恶了。但小矮人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在白天到达山上,他们就很可能发现那儿寂无人影,也许只碰到个把警卫。野兽们被无尾猿(和金格)所告诉它们的阿斯兰——或塔什兰——的新的愤怒吓坏了,它们不敢走近马厩山去,除非被叫去开那些可怕的午夜大会。卡乐门人从来不是善于在森林里活动的好手。波金认为,在白天里他们倒容易绕到马厩背后的什么地方,不会被人看见的。黑夜来临,无尾猿就要把野兽召集拢来,所有的卡乐门兵都要值班上岗,那时倒难办得多。大会开始时,他们可以把迷惑留在马厩背后,藏得完全看不见,直到他们要牵它出来示众。这显然是件好事:因为他们惟一取胜的机会,就在于突然叫纳尼亚野兽们意想不到地大吃一惊。
大家都同意这个方案,于是整个队伍沿着一条新的路线——朝西北方向——向那可恨的山头进发。老鹰有时在他们的上方飞来飞去,有时坐在迷惑的背脊上休息。没有人会妄想骑一头独角兽走路的——除了有重大的必要性,连国王也不骑独角兽代步的。
这一回,吉尔和尤斯塔斯一起行走。他们恳求国王允许他们跟其他的人一起来作战时,曾经感到自己十分勇敢,但现在他们压根儿不感到勇敢了。
“波尔,”尤斯塔斯悄悄地说道,“我还是告诉你吧,我已经心惊肉跳了。”
“啊,斯克罗布,你行,”吉尔说道,“你能打仗。但我——我正在发抖,如果想知道真相的话。”
“啊,发抖不算什么,”尤斯塔斯说,“我觉得我快要生病了。”
“天哪,别提它了。”吉尔说。
他们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两分钟。
“波尔。”尤斯塔斯不久又开口了。
“什么事?”她说。
“如果我们在这儿给杀死了,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想,我们就成了死人了。”
“但我的意思是:在我们自己的世界里会发生什么事?我们会一觉醒来,发觉自己回到那火车里了?或者我们干脆消失了,永远再也听不到我们的消息了?或者,我们在英国也成了死人了?”
“天哪,我从未想到这些。”
“彼得和其他的人,如果他们看到我从车窗里向外挥手,然后火车进站时却哪儿也找不到我们,对他们说来,岂不是咄咄怪事!或者,如果他们找到两具——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在英国那边成了死人。”
“呀!”吉尔说,“多可怕的胡思乱想。”
“对我们说来,不会可怕的,”尤斯塔斯说,“我们不该在那边的。”
“我几乎但愿——不,尽管如此,我不说。”吉尔说。
“你要说的是什么话啊?”
“我正要说,我但愿我们从未有过。但,我不说,我不说,我不说。即使我们被杀死了也不说这种话。我倒宁可为纳尼亚战斗而牺牲生命,却不愿在家乡变得衰老愚蠢,也许坐在轮椅里转来转去,然后末末了儿还是照样死掉。”
“或者被英国火车砸烂了!”
“你为什么说这话呢?”
“啊,火车发生可怕的震动时——仿佛把我们扔进纳尼亚的那一震——我以为那是火车失事的开端。所以,竟发现我们到了这儿,我真是欢天喜地。”
吉尔和尤斯塔斯正谈起这档子事时,其他的伙伴正在讨论计划,变得不太痛苦了。因为他们现在正想的是今夜必须干的事情——而纳尼亚遭到了什么灾难、纳尼亚的光荣和欢乐都过去了等等的思想,都被推到头脑的后半部去了。他们停止谈话时,那些思想就会冒出来使他们重新感到痛苦;但他们继续不断地谈着话。对于夜间他们非干不可的活儿,波金确实感到十分高兴。他深信野猪和熊,可能所有的狗儿,都会立刻站在他们这一边来的。他也无法相信所有其他的小矮人们都会依附格里夫尔。在火光旁作战,出没于树木之间,对于力量较弱的一方是有利的。而且,如果今夜他们能获胜,几天以后,他们果真还需要为迎战卡乐门主力部队而牺牲他们的生命吗?
为什么不躲藏在森林里,甚至跑到大瀑布外的西部荒原,像逃亡者一样生活呢?然后他们便可能逐渐强大更强大,因为会说人话的野兽和阿钦兰人每天都会来参加他们的队伍。最后他们便将从躲藏之地突然冒出来,把卡乐门士兵(那时他们会疏忽大意了)扫荡出他们的国家,而纳尼亚便可复兴。在国王弥若兹的时代,类似这样的事情毕竟是发生过的!
这一番话蒂莲都听到了,他想的是:“但塔什神在搞什么呢?”他从骨子里觉得这样的演变是一点儿也不会发生的。但他嘴里没有这样说。
他们走得更靠近马厩山时,大家当然都默不作声。于是,真正的林中活动开始了。从他们第一次望见马厩山那一刻起,到他们大家都来到马厩背后那一刻为止,他们花了两个多钟头的时间。这个过程是无法恰当描写的,除非记下一页页的流水账。从每一个掩蔽处到下一个掩蔽处都是一段又一段的冒险,其间还有漫长的等待和好几次虚惊。如果你是个优秀的侦察员或是优秀的向导,你就已经知道这必定是什么情况了。太阳快落下去时,他们大家都安全进入一丛冬青树里,在马厩背后大约十五码光景。他们大家都吃些饼干,在地上躺下。
接下来是最难挨难熬的阶段:等待。幸亏孩子们睡了两小时,但,他们醒来时,当然天已黑了冷了,而更糟的是,他们醒来时口渴,却没有机会弄到水喝。迷惑就站在那儿,因为有点儿紧张,身体发抖。但蒂莲睡得很香,他的脑袋枕在珍宝的肚子上,倒像睡在凯尔帕拉维尔的御榻上一样香甜,直睡到一阵锣声把他吵醒,他站起身来,望到马厩远处有火光,他知道时辰到了。
“珍宝,吻我吧,”他说道,“因为这必定是我们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夜了。如果我曾在任何或大或小的事情上得罪了你,现在就宽恕我吧。”
“亲爱的国王,”独角兽说道,“我几乎但愿你曾得罪过我,这样我就可以宽恕了。再见了。我们曾经一起万分欢乐过。如果阿斯兰允许我选择,我只会选择我曾经度过的生活,只会选择我们就要作出的牺牲。”〖Zei8。Com电子书下载:。 〗
这时他们叫醒了老鹰。老鹰把脑袋缩在翅膀下睡觉(这使它仿佛压根儿没有脑袋似的)。他们朝前爬到马厩去。他们就把驴子迷惑留在马厩后面(并非一句和蔼的话也没有,因为现在谁也不对驴子生气了)。他们嘱咐驴子别走动,必须等到有人来带它才走,他们自己则在马厩的一头摆开了阵势。
篝火才点亮不久,正好开始熊熊燃烧起来。篝火离他们不过几英尺光景,而一大群纳尼亚野兽都在篝火的那一边,所以蒂莲开头看不大清楚,当然他看见十几双眼睛在篝火的反光里闪闪发亮,就像你在汽车前灯的灯光里看到的野兔或猫的眼睛一般。蒂莲刚站定位置,锣声便停了,三个黑影儿从他左边一个地方冒出来了。一个是“泰坎”利什达,卡乐门队长。第二个是无尾猿,它的一个前爪给抓在“泰坎”手里,它不断地呜咽、咕哝:“不要这样快,别走得这样快,我身体压根儿不好。唉,我可怜的脑袋好疼啊!这些午夜大会我愈来愈吃不消了。无尾猿是不适宜夜间不睡觉的。无尾猿可不像老鼠或蝙蝠那样夜间活动——唉,我可怜的脑袋好疼啊。”在无尾猿的另一边,猫儿金格正在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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