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归来》第97章


我早就晓得攸冥自进门起就察觉到我在装晕,只是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他,遂久久未睁眼,此番听他与我说话,双眼慢悠悠睁开。
攸冥站在榻前,一袭红衣,负手而立。我似乎看见了当年那颗巨树下的谦谦君子,他身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红衫,悠悠然转身问我:“忘尘使者可有兴趣到本君寒舍稍作整顿一番?”。
玄衣的他带有几分收敛,而红衣的他,则是张扬,是妖艳。
胸中早已是心烦意乱,我却不动声色翘起身,道:“若非如此,神君怎肯现身?怎么,心疼本座?我想神君应该弄清楚,本座乃是陆离,并非昔日成华门上修仙者忘尘,亦并非当年佛祖的莲座忘尘。”
我起身与攸冥擦肩而过,他微微动了下眉毛,见攸冥不语,我自案几上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强忍着脑中凌乱,又道:“神君将本座囚禁在此,敢问用意何在?”
闻言,攸冥扭头将眸子扫向我,才说:“几千年的沉淀,你变得越发凌厉了。”
我哈哈一笑:“这得多亏了神君你以及……我那妹妹。”
说着我硬是对着攸冥一个鞠躬,笑道:“多谢神君四千九百年前与衣衣演了一出好戏,才使得陆离有幸在那昆虚洞中沉淀了如此之久,若没那几千年的修炼,陆离怎会有如今的脱胎换骨?”
见状,攸冥捏着拳头发出“擦擦”声,星眸霎时间变得血红,瞪了我半响后,忽然仰天哈哈大笑了几声,他拍着胸脯咬牙切齿道:“在你陆离眼里,我攸冥十恶不赦,我攸冥始乱终弃,我攸冥罪该万死是罢?”
他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我亦是瞪向他,一字一句道:“难道你不该?五千年前你既然负了我,四千九百年前既然已让我魂飞魄散,那么数月前,你就不该处心积虑地来打扰我的生活?你就应该让我自生自灭然后再灰飞烟灭,让我在幽幽岁月中度此余生且不更好,何以费尽心思执念山上冒死相救,助我七魂六魄回归?
难道是为显摆你攸冥的作用,为彰显你攸冥的强大,为证明我陆离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
攸冥不知何时手中抬了个茶杯,随着我吐出多年怨言,他竟咬着牙将茶杯捏得粉碎,他手上流了血,滴在血红的衣衫上,渗入其中,与衣衫颜色混在一起,什么也看不见。
攸冥默了一会,才道:“你说的全对,就是有一点你说错了,其实我巴不得你永远是成华门上的修仙者,那样,你便可以夜夜同我缠绵,日日与我沉沦……”
“啪!”,
随着一记响亮的耳光,攸冥嘴角溢出了鲜血。我用尽全力给了他一耳刮子,也斩断了对他仅存的一点念想。他字字句句犹如尖刀,直割我那好不容易结巴的伤口上,心尖上顿时鲜血淋漓。
怕眼泪会夺眶而出,我忙扭头:“攸冥,数万年前,我还是个未经世事只懂在大雷音寺中打着瞌睡,念着经的黄毛丫头。一日,我在大雷音寺中斗蛐蛐儿,我晓得背后有双眼睛一只盯着我,当时自己却不敢回头,因为佛家有云:佛门弟子本该六根清净。但我最终还是未能忍住转身看去,当时只见你一个背影走在余晖的光影中。
后来,我下界感化蛊雕,被魄召占据思想,是你救了我;回去后,我虽记不得你,但漫长的佛门生涯已觉了无生趣,报恩也好,堕入红尘已罢,我自甘坠入万杖红尘,无怨无悔。
自小,我便爱红色,诚然是因你而起;对你我陆离扪心自问,乃是全心全意,绝无二心;我来此世间的使命便是生生世世为你攸冥而生,也为你攸冥而死。
而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呢,五千年前你负了我,五千年后你说我是供你缠绵、同你沉沦的玩物?
试问,你我无冤无仇,何以将我践踏至此?”
当自己颤抖着嘴唇说出多年酸楚时,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攸冥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表情,死一般的沉静后,他说了句:“陆离,我……累了。”
多么云淡风轻的一个“累了”。他累了,是以一切皆断了,他攸冥累了,所以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我心尖捅刀子。没有人能体会,那句自他口中说出的“累了”对我而言,究竟有多痛。
我终是转身对着他笑得梨花带雨,给自己留了最后的尊严,道:“数月前,你大张旗鼓去宋山求亲的忘尘已死,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魔君陆离,我不想爱你了,让我……走罢。”
闻言,攸冥终于肯转身看向我,他眼神空洞,愣愣地点头道:“好!”,随即红袖一挥,屏障被解开。
他答得是那样的干净利落。仿佛已经麻木,我只是哈哈大笑,连连说:“好,好得很。”
临走时,我自房中翻出五千年前自己偷偷藏下的酒,对攸冥举杯道:“喝一杯罢,为缠绕于我心间数万年的爱情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而喝彩。他日再见,望你我以富贵相见。”
攸冥抬头用他炙热的眸子盯着我,就在我欲一仰脖子将杯中酒一干而尽,再一个潇洒的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时,他已将我手中杯抢去。
有那么一刻,我还在纠结,若他忽然说出自己有难言之隐,我又该作何应对?
奈何,攸冥又一个抬手,将酒喝下,也不看我,却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酒杯。
许久后,他看向我,说:“酒太浓,断人肠。”
眼泪划过我的面容,或许闭上眼睛会是好梦,而他攸冥,已不再是我的天空。
我用力将手上玉无殇掰下,又将脖子上当年攸冥放在昆虚洞中保我主魂的锁魂链解下,含泪扔向他,一字一顿道:“既然断人肠,那么往后已无再见的必要。”
攸冥未接,就连眼都不曾眨一下,任其砸在他身上,再滚落到地上,“哐当”一声,晶莹剔透的玉无殇被摔得粉碎;又是一声“叮叮铛铛”,那是我自昆虚洞中幻化为人后,一直以为是长命锁的东西被摔成了两截……
☆、第90章 白云千载空悠悠
我头也不回地出了樟尾山,这一走,是陌路殊途;这一走,是恩断义绝;这一走,是天涯茫茫。
山上风雨大作、电闪雷鸣,那天边的惊雷,似乎就像我这低沉的心境,暗无天日。豆大的雨滴拍打在我头上,雨水顺着脸颊倾泻而下,泪已泛滥成荒漠,一时分不清低落在地的究竟是雨还是泪。无情的狂风吹起我美丽的白衫裙摆,我枯秃地站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
过不多时,雨势渐小,我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已到了赤水北岸。涨潮的赤水波涛汹涌,崩腾如猛虎般拍打在两岸,溅起几丈高的水花,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青石板上,黄衣女子迎风而立,身旁跟随着白羽大雕,她似乎有意等我。
我走近,衣衣扭头,满脸笑容,她道:“魔君,多年不见,安好乎?”
我挑眉看她,不答话。给敌人最有力的打击便是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去体会。
见我不语她又说:“被赶出来了罢?”
我终是笑道:“不杀你,是觉得这世间还有比死更有趣的惩罚。”
衣衣冷笑,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因觉得心中累得慌,我未搭理她,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而后召来罗罗欲继续前往宋山。
可有的人就是上天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偏闯,就在我转身之际,感受到一股势不可挡的杀气自身后袭来。我抬头看了眼天,心道:父君,今日纵使是你在场,我恐怕也再容她不得了。
我一个转身,衣衣持离魂钟已来到我身后。一怒之下,自身所带的火焰呈蓝光射向衣衣,那蓝光逼得她连连后退。不待她上前,我已飞身一脚踢在她胸前,衣衣未及反应,我反身又是一脚,一切皆是快如闪电;即使能反应过来,她亦无还手之力,毕竟那是我沉淀了数万年的力量。
衣衣倒在地上死死盯着我,吐了血竟还能大笑。我轻飘飘瞥了一眼她,道:“这些年你怎么光长年龄不长脑子,同样的戏码,还想上演第二次?”
她瞪向我,笑了一会:“魔君息怒,小心动了胎气。”
此话一出,我石化在原地,天灵盖嗡嗡炸响。见衣衣笑得面目狰狞,我飞身上前,一把揪住她衣襟,咬牙切齿道:“你在胡说什么?”
衣衣:“呀,不好意思,说漏嘴了,听闻你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攸冥未同你说就把你给赶出来着实有些不近人情。哈哈哈哈……又或许,他觉得?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