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琦物语》第207章

黑色的因雾水沾湿而粘在身上的长袍……本来是为夜里行动方便、不引人注目才穿，可现在却又不方便又引人注目。
长发也被打湿，一夜以来被风吹得乱糟糟，打了不少结，像挂面似的披在头上，还沾着从树上掉下的细叶……
因为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骆琦现在又累又冷又饿，脸色冻得青白，两眼发直，鼻下还挂着一行鼻涕，全身颤抖不已。不知道会不会被人误认为是名叫布莱尔的同行？
骆琦也想过把伊恩小老鼠们放出来，滚进肉乎乎的老鼠堆里取暖，可是……魔族的血是冷的啊~~555~~以撒，骆琦大概要死在这里了，你记得每月初一、十五要给骆琦烧点纸钱啊~~~咦？好象听到什么声音！
侧耳倾听，不远处似有水声，骆琦眨巴眨巴眼睛，缓慢移动过去。
前方有些不高的山岩，几块巨石环住一池湖水，有泉从岩石上淙淙流下，落进湖中。
湖并不大，但站在这一边却仍看不清对岸的景物。骆琦呆呆的遥望对岸迷蒙的白色，总觉得那白色中隐藏着什么。无意识的抬脚，骆琦沿岸走去，未等骆琦看到什么，就听见雾中有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谁？”
骆琦顿住，一时不知究竟该退还是进，又听那方向有声响靠近过来。骆琦听见的是嗒嗒的马蹄声缓缓的轻响，却始终没见到人影，不觉紧张起来——不会是那匹马在跟骆琦说话吧！
白雾在近身处较淡，骆琦渐渐看清那是一个一身白衣的人，牵着白色骏马向骆琦走来。
他的白袍在行进间摇摆，腰际轻摆着一束银白色的发辫。再向上去，他身上里外都是纯白色的衣袍，绣着熟悉的图纹。细长的脖子上是一张瘦削清俊的脸，随着五官在雾中渐渐清晰深刻起来，骆琦不禁瞪大眼，惊叫出声：“修斯！”
对方那一张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也有了变动，银灰色的双眸露出诧异的神色。但他没有出声，只是愣愣的看着骆琦，半张着嘴，似乎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骆琦也默默的打量修斯，他依旧一身白袍，却更加高瘦，少了一份曾有的儒雅而从容的风度，多了一份刚毅和坚刻。骆琦想象着他这几年来的遭遇，配合白茫茫的一片清冷色调，让一切看来倍感萧瑟。然而他翩翩的白衣，依旧如以往般飘逸圣洁，衬托他吸引人的气质。
忽然不远处有一声怪叫冲过来，骆琦看清那是个侍童打扮的青衣男童，一脸戒备的挡在修斯身前，冲骆琦大叫：“什么人！你这邪恶的老妖妇，快离主神官大人远一点！”
很有气势的叫骂，不过……老妖妇？！骆琦咯啦一声捏起拳头，额上青筋狂跳，刚要上前去把他一脚踹进太平洋，却听修斯颇为不耐的低头斥道：“够了，你先下去！”
“呵，哎？”侍童显然很惊讶：“哦，是！”
侍童鬼头鬼脑的离去，三步一回头的看向仍对峙不语的两个人：一向态度平淡的主神官大人今天竟然会对骆琦大小声？还有，那个奇怪又邋遢的女人是谁啊？还是去通报卡尔卡斯大人比较好！
“感人”的重逢气氛被人打断，骆琦两又干瞪眼半晌，修斯好不容易开口发出一个字节，又被骆琦使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大喷嚏给吓了回去。
“啊嚏————！”骆琦又开始全身发抖：“55~~好冷~~”
鼻涕……又流出来了……5~~好丢脸的场面，而且还是在修斯面前。骆琦的鼻子一酸，想要哭，又想要流鼻水。
修斯无奈的轻叹，递来一条干净的手帕，又脱下外袍给骆琦披上。骆琦感激的擤鼻涕，一边说道：“唔~~~幸幸（谢谢）……呼噜噜~~啊，终于能呼吸了！呃……这个，等我洗干净了再还你吧！”骆琦尴尬的指指手帕。
他不在意的叫骆琦到一边坐下，才道：“好久不见，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我来刺探军情啊！”
拜托！不要笑得那么花痴，又用那种天真无邪的语调说这种话好不好！骆琦一说完以上的话，便受不了自己白痴的捏了自己一下。
“他让你一个人来的吗？”修斯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问。
“他？呃……你说以撒啊？我瞒着他偷偷跑出来的！”
修斯又开始沉默，不知在思考什么。骆琦看着他，长叹一口气，道：“修斯，我们已经有三年没见了吧……好长的时间啊！”
虽然时间像是一转眼就过来了，但回忆起来却觉得那是如此漫长。
久久，修斯抬脸看向前方：“是的，三年零一个月前的12月24日……也许，当初你选择跟他离开提滋是对的。”
他阂上眼帘，从侧面可以清楚的看到长长的睫毛：“因为那之后的提滋，还有我……一切都不同了。虽然当初我以为我可以做得很好，我以为我是能够超过科里、以撒，最适合……你……可是，是我高估了自己。”
骆琦的心一阵抽痛，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被杰。索姆地所破坏的弥凯恩家。但事实上自己也是让他受此迫害的祸首之一，想到此，骆琦不禁急迫的道：“修斯，其实我……”
没等骆琦说完，修斯打断：“我现在才知道，你就是德里奇联合公国密斯特拉一族的传人，所以当初才那么执意要离开卡顿的吧？但是……你不是……女巫吗？”
“啊？呃……呵呵……恩……那个……”骆琦尴尬的傻笑：“是、是啊……很有趣的组合吧……呵呵！”
骆琦一边干笑，一边别扭的扯着自己的长发，却越弄越糟……“啊，痛！”骆琦无奈的看着自己缠在手指上的头发，呜咽着：“打、打结了……”
为什么？骆琦这一辈子要遇到的窘迫都凑在今天了！
修斯忍不住低笑着起身，走至骆琦面前俯身帮骆琦解头发，嘴里轻轻的念着：“是啊……女巫和神官……很有意思的组合……”
“啊？什么？”骆琦的耳朵边被头发骚得发烫，又痒痒的，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却感觉那是另有深意似的。
“没什么。”修斯道：“你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
“呃……我……昨天听说要来这里探察，就马上飞过来……可、可是……迷路了……”
声音越来越小，实在不想再丢脸下去了。
修斯帮骆琦理好头发，又坐回去，说道：“昨天就过来了？……不过，我看你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也离开克拉姆德比较好。”
“为什么？”骆琦呆看着修斯，他的表情又恢复到初见时的冰冷。
骆琦突然想起昨晚众人向骆琦描述的那个打伤以撒的神官的模样……与以撒差不多高，白衣白发……该死的，根本不是老头子！难怪以撒和他敌对是会有迟疑，难怪他们还边打边聊天——不，可能是边吵架……
“修斯。”骆琦突然严肃的问：“打伤以撒的人，是你吗？”
他看骆琦一眼：“是。”
“为什么？”骆琦不解的不仅是他毫不顾惜的打伤以撒的行为，也是他此刻如此冷淡的反应。
“我说过的，不是吗？”他依旧语气淡然：“如果他回国，而两国又开战，我们必将于战场上再会。”
“什……什么……！”骆琦惊讶的瞪大了眼，却突然想起，这确实是他曾经在提滋对骆琦说过的：“你，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这句承诺，才无论如何一定要与以撒决一死战吧？
虽然现在卡顿是与公国处于交战之中，但……科里也曾找过以撒，我想你们至少不是敌对的吧！为何，你要如此彻底执行杰。索姆达那个害你至此的家伙所下达的命令？！”
骆琦激动得有些口不择言。
“害我至此的不只是杰。索姆达，斯里兰。索姆达也是——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杰。索姆达也逃不了多久的。”修斯回答得有些无情。
“死……”
“而且，我要做的也不是因为谁的命令，是以我自己的意志，决心与以撒一战，为了我的最后心愿。”
“最后……心愿……你在说些什么啊！”
骆琦气急败坏得不知该说什么，而修斯却很冷静的道：“是的。我自从离开卡顿去北奥大陆修行以来，便如此计划了。虽然我的愿望有很多，最迫切的也不仅是这个……”他突然看着骆琦，缓缓道：“但是，如今的我也没有能力去实现那遥远的梦想了，如果是这样，就让我在与那个结束我的梦想的人的决战中、结束自己的生命也无妨！”
什……什么……结束……梦想……绕口令吗？骆琦的头脑一下在没反应过来他所说的那个成分结构复杂的重句。但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