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惊梦》第76章


花落道:“徒儿此生除了流水,师父便是徒儿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
流水也站起来,“前辈一起去吧,我本也有一个师父,他总爱出远门,这一趟已经出去好些年都没回来了,闲云野鹤似的拘不住,我便不指望能拉着他了。前辈你和我们一起去,必定有很多乐趣。”
白冰道:“我可不好伺候,你们且再想想,莫要到时候后悔把我半路扔了。”
花落终于笑了,“尚早呢!是要好好想想的。”
白冰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回去睡吧,这里夜深露重的,也亏你们能睡得着。”
花落拉了流水的手,“师父,你也早点休息。有事便叫徒儿。”
白冰看着他二人走远,轻声道:“真好。”
·
才不过三天王火火就跟着王金金载着几车云顶山的果品美酒和一应山珍来到了下锦城。
这次王火火没有嚷着要去见流水和花落,而是撇下他大哥悄悄去了摘星楼。
白冰一挥手开了门,王火火抱着一坛酒小心翼翼走进去。他还没有进过摘星楼,此时白冰什么都不问便把他放了进来,他手心里不自觉都是汗。
白冰歪在榻上,换了一身白衣,换了一张只遮了大半张脸的黄金面具。
王火火乍然见了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恍惚中移不开眼睛。
白冰坐起来,放下手中书卷,道:“少侠请坐。”
他的声音也变得清润了!
王火火迷迷瞪瞪坐过去,把酒放在小几上,收回手在自己膝盖上不停擦汗,慢腾腾道:“白城主,这是云顶山酿的金风玉露,采的是今年深山的金桂,不值个什么,城主大人就当喝个新鲜罢。”
白冰淡淡道:“多谢少侠特意送来。”他起身从一旁的小柜子里取出两只小巧雕花的黄金酒杯,用桌上的清水洗了,将那坛金风玉露慢慢倒出来两杯。
他端起一杯酒放到王火火面前,自己拿了另一杯,道:“白冰当向少侠致谢,多谢少侠千里迢迢不辞辛劳送来这杯酒。”
他微抬手,仰头轻轻喝了一杯,又将杯子斟满,道:“白冰再敬少侠一杯,多谢少侠不计较白冰之前的捉弄,还能再来下锦城。”
他再斟了第三杯酒,举起酒杯,道:“白冰还要谢少侠,为白冰不惜以身犯险和白冰的往事纠缠。”
他说这一句的时候,声音很轻,如夜深人静的低低梦语。
王火火听得心惊,生怕自己犯了他的什么忌讳。
然而白冰却始终一脸平静,安安静静喝了那杯酒。
王火火手脚冰凉,面前那杯酒怎么都不想去端。他总觉得,端了那杯酒,好像什么东西就到了头。
他从没想过有什么是要到头的,但这样的感觉让他不喜欢,不想面对。
白冰淡淡道:“少侠饮了这杯酒,去找我徒儿他们耍罢。”
王火火早料到了这个逐客令,僵直了脖子,艰难道:“为什么?”
他声音冷得发颤,轻如蜻蜓点水,尾音还在空气中散了一圈又一圈。
白冰面如静水,只用一双无波澜的眼睛看他。
王火火却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问什么,抵不住他深沉如渊的眼睛,讪讪地站了起来,打翻了那一盏金风玉露。
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抬了脚,一个彩云追月离开了摘星楼。
金风玉露湿了白玉榻。
白冰眼也没抬拿了书卷去了摘星台。
近来江湖朝堂都颇不平静,唯有下锦城一片安宁柔和。
王金金主持着云顶山一应事务,不敢久留,第二日便告辞离开。王火火一声不吭跟在哥哥身后,看着他与流水和花落寒暄告别,连嘴皮都没掀一掀。
待得二人车马走远,流水才道:“总觉着王六公子这一趟似乎长大了不少。”
花落笑笑,“你也没多大,怎么看别人便跟看个孩子似的。”
流水道:“不知为何,心下怅然。他原本一直都可以风风火火无忧无虑的,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长大了,似乎一瞬间便懂得了世间的忧愁和无奈,往后的日子里,再难以来去如风。”
花落牵了流水的手,那远去的少年永远地留在了小苍山。
流水道:“朝堂之上,谢无定已经在带头弹劾丞相,渐渐的,朝堂的风向也跟着开始变了。你说,我们要不要趁热打铁。”
花落看着他,目光沉沉,“流水,开弓再无回头箭。你可想好了?只怕此后,你和山灵毓再不能如往昔一般。”
流水道:“这些年我总没有把太尉府横在我和他之间,已是委屈了你。我只与丞相断恩怨,也不想牵扯上他。也许天终将不遂人愿,但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太尉府不明不白被抄,阖府上下含冤而死。等了这么久,为他们雪冤报仇,是我如今唯一要做的事。”
花落:“雪冤?太尉府的冤要怎么雪洗?含冤莫白,往事如烟,当今的皇帝如何肯出面翻了他老子断的旧案。”
流水拥着他,“所以丞相不能轻易死了,要让他亲口招认了他犯下的滔天罪状。”
花落不住颤抖,流水抱紧他,轻声道:“花落,相信我。”
花落死死抱紧他的肩背,“我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明天见。
第68章 第 68 章
白冰在摘星楼几日都没出来,花落推门进去,沿着楼梯直上摘星台。
白冰手里拿着书卷,专心致志翻阅着。
花落跪坐在他的对面,手肘搁在长桌上,右手轻轻把他脸上的黄金面具摘下来。
白冰眼睛不离书,随他摘了自己的面具。
花落道:“师父,也让这绝世容颜出来看看星星,吸收点日月精华,才能永葆青春。”
白冰不知从哪儿拿出一面小镜,眼也不抬递给花落,道:“你且替为师看看,这青春可还在?”
花落拿了小镜,“看师父,师父还在。看镜中,只觉镜花水月看不真切。师父这莫不是照妖镜?”
白冰道:“你且再看看。”
花落当真认真往镜子里看去,“师父,这镜子没打磨好,看着皮相倒是光亮干净,这怎么就照不出人影?模模糊糊,云里雾里,徒儿当真看不真切。”
白冰叹道,“为师这几个日夜一直盯着它,也看不真切。”他放下手中书卷,看向花落,“所以徒儿啊,此番为师不想让你出门。”
花落放下小镜,笑道:“师父今日是怎么了?怎变得神神道道的,徒儿好生不习惯。”
白冰用手指在小镜上一点,镜中云遮雾绕,一片朦胧。他道:“你可知这楼为何叫摘星楼?”
花落道:“师父从来没有跟徒儿说过摘星楼的不同,徒儿一直猜想,师父兴许和小苍山的师父一般,会奇门之术。”
白冰道:“关于这些事,你一向乖巧,我不说的,你从不会多问。”
他看向花落的眼睛,沉声道:“为师不是此方中人,你也不是。”
他这话说得有些突兀,花落只是望着他。
白冰从长桌下方的小匣子中拿出一块绢布,放在桌上,摊开来,里面是一块青白玉佩。
他道:“我一直没有把这个还给你,你也从来不问我要。我便知你心中只一心为花太尉一家报仇。”
花落面沉如水,两眼盯着绢布上那一行小小的血字:“遍寻无果,不似此中人家”。他眼眶绯红,手指用力抓着膝盖。
白冰声音如一汪静水,缓缓道:“花太尉也一直在为你寻找你的家人,临终时方才不得已写下这一行没有结果的小字。单凭他能写下这行字,便知道他在为你寻找亲人的过程中花费了多少心血。”
花落道:“那我是什么人!爹爹为什么不活着为我继续找?”
“莫要说这些痴话。”白冰喝止了他,又沉沉道:“为师可以告诉你,你是什么人。”
花落抬眼看他,眼神说不上是渴望还是心痛,抑或是,还有一丝犹豫。
白冰不肯放过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是我白家流落在外多年的孩儿。我们白家是修仙界鼎鼎有名的仙门世家,你是我们白家最为尊贵的小公子,白之野。”
花落苦笑,“为什么又是修仙?流水最怕他身边的人去修仙了。”
他的反应着实有些诡异,因为他心中半点惊讶也无。从小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已经让他知道自己和别的小孩子的不同了。他能听懂花草的言语,听懂白云飞鸟的言语,他能平白让一株不存在的桃树长出来还开满了花送给流水,他也能听到黑暗深处最幽深的恐惧和哀嚎。
这些一直都伴随着他的东西,从来都在跟他说着他的与众不同。小苍山的不同他也一直看在眼里,师父做的那些样式不同却能大能小能防寒保暖冬暖夏凉的衣裳他一直都知道不一样。也只有流水看不出那些衣裳的不一样。
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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