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怪非邪》第62章


白林人如其名,秀拔天骨,清臞玉立。
冯溯游同他初次照面,便打心眼里喜欢白林。白林眼中隽着忧愁,像密林中的麋鹿,胆怯又好奇着密林之外的世界。
白岳身为国储,就算把弟弟接到身边,要他忙的事还多着呢,三天两头见不到白林一面稀疏平常,倒是冯溯游闲着没事,时常陪白林说话逗趣。
段无月不时到宫中,昭帝当政,宫中男女之防形同虚设,外男得谕旨,可自由进出内宫,左右昭帝内宫也空无一人。
段无月同冯溯游见面必生口角,多了个白林,秉性温和,总是充当中间人劝解二者。
白林性子软,又腼腆,往往劝着劝着,两人见他急的面红耳赤,说话仍是轻声细语的,又合起伙来逗他玩儿,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惹急了白林,冯溯游再费一番功夫哄他,也不知道图什么,三个男人一台戏唱的起劲。
昭德十一年,昭帝病逝,太子即位,次年改元承光,大赦天下。
白林的存在为何不足为外人道也,因双生子总是忌讳,尤其是生在皇家,白景昭于朝政虽不作为,然宽厚仁慈,不忍将幼子远送,便对外声称只生了一子。
因其母出生低微,白林从不见人,他的存在便也无人知晓。
白岳被封为太子之后,对白林的身份严藏死守,除了冯溯游同段无月之外,连白林宫中伺候的人,白岳都层层把关,不曾走露风声。
昭德十一年寒冬,白岳遇刺。
明日白岳便要登基了,冯溯游约白岳同段无月在相府相见,意欲把酒言欢,殊不知冯宗仁如此授意冯溯游,另有所图。
冯溯游从来不曾怀疑父亲冯宗仁有不臣之心,这数年里,冯宗仁待他极好,事事以他为先,俨然是个慈父。
白岳同段无月命丧冯府,冯溯游见到的,只有他们的尸首。
月色苍凉,乌鸦凄鸣,冯溯游跪在白岳同段无月的尸身面前,仍不敢相信,冯溯游茫然的问他的父亲:“父相,为何要杀他们,为何啊…您这是弑君呐…”
第49章 青鸾(下)
冯宗仁不为所动,命人将二人的尸首拖下去,冯溯游扑在段无月尸身上,铁了心不放手。
冯宗仁见冯溯游如此,难免心生愧疚,就算他杀人如麻,可对冯溯游,是真心爱护的,冯溯游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不曾向冯溯游透漏半点口风。
冯宗仁和颜悦色,耐心十足的试图安抚住冯溯游,毕竟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我年事已高,当了皇帝,又能享几载清福,自是为你着想。”
冯溯游低声喃喃自语:“可我从来没说过,我想当皇帝。”
冯宗仁蹲下身子,拍了拍冯溯游的后背,一脸慈祥:“傻孩子,谁会不想当皇帝呢,何况是爹送上门给你的,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爹都准备好了。我要将这世间最好的都给你,才能弥补我对你的亏欠。”
冯宗仁千算万算,没算到还有一个白林,登基大典上,冯宗仁几乎是见了鬼一般。
白林下旨,着封左相之女为后,择选吉日成婚。
冯溯游并不领情,大业将成,冯宗仁万般无奈之下,将冯溯游软禁相府。
朝堂之上,冯宗仁尚且想不明白,白岳究竟是死而复生,还是其中另有玄机,又为何要立他的女儿为后,“白岳”在打什么算盘。
冯溯游绞尽脑汁,想尽了办法,让身边亲信的小厮收买冯金月身边的婢女,在冯金月的吃食中下了迷药,偷天换日,替冯金月上了宫中迎亲的花轿。
白岳已经死了,冯溯游亲眼看见,岂能有假。
突生此变,朝堂之中,龙椅上坐的,定然是白林,冯溯游担心白林还不知道这一切,冯宗仁这几日闭门谢客,会不会是在设计害白林,他不能让白林成为下一个白岳。
必须当面跟白林说清楚,冯宗仁若有心对付他,白林定然斗不过冯宗仁。
白岳跟段无月死于他手,他绝不能让白林也枉死,他活着一日,就要替白岳照顾好白林一日。
喜乐喧天,大红盖头红的刺眼,冯溯游被那繁复的礼服压的差点喘不过气来,今夜本该是帝后的洞房花烛之夜。
冯溯游坐立不安的在殿中等了许久,直到内侍高声唱礼:“圣上驾到。”冯溯游收回心乱如麻来回踱步的脚,端坐床头,等待白林进屋。
白林揭开大红盖头,见是冯溯游,并不吃惊,反笑着同他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今日便是你我大婚。”
冯溯游见到白林,看他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心中更加惴惴不安,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他,在他犹豫不决之时,白林俯身吻住他了。
舌尖顶入口腔,肆意扫荡之后,冯溯游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将他推开,却避开这一切,不愿深思,将自己知道的事一股脑倒出来:“白岳死了,段无月也死了…是我父…冯宗仁杀了他们,是我害了…”
冯溯游后半句话被白林堵回口中,分明该是无限旖旎缠绵的一个,冯溯游却迟迟没能反应过来,白林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冯溯游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唇舌缠绕,过于激烈的吻的让他手足无措,甚至忘了挣扎,被迫承受着,又好似在迎合。
这不是白林,怎么会是白林,这不是白林,那又是谁。
这副样貌,这副身躯,这副嗓音…
冯溯游听见白林唤他:“七郎…”
这是白林,是那个皎皎若明月的白林,冯溯游用颤抖的双手抓扣住白林的肩膀,不安且惶恐,好似忽而明白了,眼泪争先恐后的流落面颊,哽咽着:“白林…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白林将他的衣衫解开剥落,捧着冯溯游的后首咬在他颈项上,冯溯游才吃痛的回过神来。
四目相对,冯溯游忽然觉得他不认识白林了,他揪住白林的衣襟,茫然的问他:“你到底,在做什么…”
白林笑容一滞,他还以为,冯溯游没有拒绝是认可,结果冯溯游只是在逃避:“你不明白?”
冯溯游的脑子乱成一片,连揪住他衣襟的双手都没用上多少力气,瞪着双眼问他:“你要我明白什么…”
白林拉开冯溯游的双腿,抚向腿根,抵身顶胯,觉得有些好笑,冯溯游还是如此天真,他爱死了这份天真:“还不明白?你是喜欢我的。”
就算隔着厚重的婚服,冯溯游也能知道,抵在后边的那是什么,撑身退开:“不是…”
白林哪肯就此放过他,霸道的将他禁锢在怀中,探指入股。
他知道冯溯游喜欢听什么样的说辞,喜欢看他展现什么样的姿态,只要他喜欢,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说给他听又如何:“我哥死了,段无月也死了,我只有你了,七郎,我只有你了。”
那一夜,白林是半哄半骗的,让冯溯游从了他。
白林如今是一国之君了,可在冯溯游心中,他仍是那个纤瘦柔弱的白林。
冯溯游在心中咂摸着纤瘦柔弱这四个字,白林的身体好像好了许多,不,是好了太多,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是喜欢白林的吗,或许吧。
白岳跟段无月的死,究竟成全了什么,成全了他的痴心妄想吗,段无月,段无月…
冯溯游在心中默念着段无月的名字,眼泪便流了下来。
他明明知道的,他为什么还在自欺欺人,白林才是幕后的主导者,是这一场阴谋论最后的赢家。
是他固执的将白林当做是性格温顺,养在笼中的白兔,白岳也并非是一心牵挂白林,白岳在怕,白岳之所以将白林软禁在宫中,绝非只是为了保护白林。
只有段无月,只有段无月是毫无所图的,替他背负,替他承担。
段无月早便对他说过冯宗仁绝非纯臣,他不信,段无月也说过白岳绝非善类,他不信,段无月说过白林对他有所企图,他仍是不信。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苏三娘死了,王阿四死了,白岳死了,段无月死了,冯宗仁疯了,白林变了,他真的是天煞孤星,他身边所有的人,都不得善终。
他不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冯溯游跪在山门前,求方丈为他剃度出家,方丈说什么都不肯收他,是不敢收,不能收:“施主,切莫执迷不悟,悔恨终生。”
冯溯游跪在山门前三天三夜,跪化升仙了。
青鸾历劫归来,回到天界,北奕神君已等了他许久。
青鸾还郁闷着,没理会他,自行回去海神暂住的行宫。
一扭头,见北奕神君这厮傻笑着,青鸾顺手将眼前能丢能扔的都砸在北奕神君身上,骂道:“无聊!”
青鸾实在不明白,他的转生怎么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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