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龙招云》第497章

“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那年的长坂之战，赵云在江夏教会了星彩。一眨眼，时间就这么过了……
“以后，我不能陪着你了。有些事情，你自己去做决定吧。”赵云道，“不要担心，决定无所谓对错，事情也无所谓对错，只要去做，总会慢慢成长起来的。”
星彩不住地点头，泪自脸颊上滑下，滴落在地。
赵云没有再说话了，他只是看着头顶的将星，想起无数逝去的人，想起遥不可及的仁之世，他的眼睛迷茫了。
丞相，季汉还是会走下去的，只是，我不能再支持你了。先帝，我战不动了，希望之前所做的，足以报您的知遇之恩。
圆到了终点，也到了起点。从北平，常山，西域，再到如今的成都。我没什么悔恨的，只是，还有一点遗憾啊……
北伐……北……伐……
“师父！！”星彩看着赵云慢慢合眼，哭吼了出来。她把赵云死死地抱在怀里，泪落如雨。
“师父，师父，您别走，别走……彩儿离不开您……”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星彩，姜维说不出什么话。他缓缓地站起身来，面对着赵云，低下了头。
赵将军，走好。我不会负您所托的……
姜维抬起头，天空中的那颗星星刚好坠落。
东宫苍龙之心，这颗星星闪耀着剧烈的白光，在夜空里留下一道绚烂无比的轨迹，落向东面。白光久久不息，像是要照亮整个黑夜，最终却无奈地散去。
在星星坠落的地方，突然席卷过来一道光柱。那道光柱剧烈无比，直冲这座不知名的山来了！山顶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姜维急忙拦在星彩与赵云面前，只觉眼前白光一闪，随即模糊见到了个人影。
待姜维再度睁眼，风已经停息了。他回头看去，却愣住了。
在星彩的前面，不知何时多了个女子。而在逝去的赵云怀里，一直三尾小狐狸正蹭着他的脸，呜呜地叫着。
肤色如雪，人如玉……
星彩泪眼朦胧，看到了这只小狐狸，觉得面熟。小狐狸不停地蹭着赵云的脸，可是赵云已经没了任何反应。
女子盯着赵云好久好久，俯下身，轻轻抚摸着赵云的脸。
“小笨蛋，你……”天狐的魔瞳里，一滴泪滑落。
“我刚睡醒，你就不等等我么……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姜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她的眼睛一片紫色，还有六道勾玉咒印。她只是颤抖着。
“我还想找你玩呢……没想到只是眨眼间，你就老了这么多……”
姜维走了过去。这个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吧。她……认识赵云？
“姑娘。”姜维行礼，“赵将军已逝，请节哀。”
天狐愣了好久，她拍了拍小雪，站了起来，面对着姜维。
“我是狐狸。”天狐抹去眼角的泪痕，“你们不认识我吧？”
姜维愣了：狐狸？
天狐静立了一会儿，她抱起小雪，轻抚着小雪的绒毛：“别哭了，傻妹妹。小笨蛋是人，逃不过生死轮回。以后，除了我，没有人给你找吃的了……”
三尾小狐狸趴在天狐怀里，耷拉着耳朵，只是看着赵云。
“我们走吧，回寒泉下面去……”天狐说着转身，走开了好几步，停下，对着姜维和星彩。
“我很羡慕你们人类。虽然比起永生不灭的我，你们最多活不过百年。但是，你们却能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永恒。”
天狐来去如风，眨眼间永恒魔瞳的紫光便消散在夜空里。
她沉睡了几十年，醒来之后想找赵云，却发现赵云已经逝去。天狐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赵云的一缕白发。
那天夜里，成都上空传出一道悲怆的狐鸣。声音回荡在星空之下，久久不息。
＇（卷尾　508。敬哀皇后）＇
夜已经深了，诸葛亮府上还亮着烛火。他在伏案写作，烛光摇曳，映照着桌上堆积的文书。
诸葛亮也老了，鬓发已白，面上也有了皱纹，留下的只有沧桑。
此间曾有一位少年，高卧隆中，临瀑长啸。如今被岁月磨平，由卧龙天尊化为丞相，余下的只有终日劳累。
他，正在拟定出师表。
更准确一点，是后出师表。
经历一伐之败，诸葛亮痛定思痛，重新思考了局势。第一次北伐失败，朝中诸臣也有了不同意见，诸葛亮想要再伐，阻力大了太多。
北伐，究竟该不该伐？
该怎么伐？
他认真思索着，提笔写下了二伐之前的出师表。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该伐。
“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
该伐。
“曹魏适疲于西，又务于东。”两线不能兼顾。
该伐……
外面狂风大作，吹开了屋内的窗子，两座烛台熄灭了其一。诸葛亮放下笔，合上了窗，看着屋内依旧燃烧的烛台。
两座，只剩下了一个。诸葛亮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这么晚了，又会是谁……诸葛亮走了过去。
“彩姑娘？”诸葛亮见到星彩脸上的泪痕，似是猜到了什么。
“丞相。”星彩的声音很嘶哑。她向诸葛亮行礼。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诸葛亮收起桌上的文书。
星彩道：“师父他……去世了。”
诸葛亮身体一僵，手中的文书散落一地，星彩也没有再说话。屋内，只有烛台默默地燃烧着，灰暗的光映照着两人的脸。
过了好久，诸葛亮才开口道：“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诸葛亮缓缓站起，走到窗边，望着头顶的繁星。星如往常，却少了一颗。
“子龙去世，季汉折柱，吾去一臂……”诸葛亮叹道，“天不助我孔明，天不助我季汉……”
后出师表，写不下去了。
“自臣到汉中，中年期耳。然，丧赵云……”
毛笔颤抖着，诸葛亮终究还是放下，靠在椅子上不知该说什么。星彩把散落一地的文书一本一本地拾了起来，放在桌前。
“丞相，让我进宫吧。”
诸葛亮一愣。
“对不起，以前我的抗婚，给你们带来了太多困扰。”星彩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说着。
诸葛亮明白星彩在说什么，刘禅一直在等她想开，星彩是下定决心了么。
只是，她的抗婚并没有给诸葛亮带来困扰。因为那些事情，都被赵云一个人为她扛下了。
“我不再是个小孩子了，也有自己该做的事。陛下若需要人辅，我也该出自己的力。”
星彩抬起头来，那双眼睛是那么平静。
“师父的遗志，我来继承。我们的国家，我也要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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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外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赵统与赵广顾不得歇息，下马飞奔到了家里。
此刻的赵云府上已是一片白，无数人都聚在灵堂前。刘禅、诸葛亮、姜维、李严、星彩……还有蜀汉朝中的大臣。
赵统两兄弟听到消息后，昼夜不停地从绵竹赶回了成都，一到家里，只看到了那个大大的奠字。
“父亲！！”
建兴七年，公元229年秋，镇军将军赵云去世，蜀汉折其龙魂。
一个月后，星彩嫁给了刘禅，号为敬哀。
对赵云等先人的敬仰，对他们去世的哀痛，以及……对国家守护的坚定。
星彩出嫁的那天，朝中上下贺喜声不断。这些年跟随赵云的征讨，已让她成为被众人认可的女将，又加上貌美人贤，获得了无数称赞。那天成都外聚集了很多人，都想目睹这位皇后的风姿，但他们看到的，只有一道略显落寞的背影。
在皇宫外，星彩独自待在偏僻的角落。她望向远处的夕阳，成都城被染得一片绚烂。
幽长的宫殿内，似乎传来了谁的叹息声。
“彩儿！”
星彩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回头四顾，却发现什么人也没有。天边掠过一只飞鸟，眨眼间没入了晚霞之中。
怅然若失，星彩握紧了脖子上戴好的项链。这是当年在江夏，赤壁的前夕，赵云送给他的。
“师父，彩儿已经长大了。”
她离了倚栏，向皇宫内走去。门渐渐关上，留下这座安静的皇城。
（第四卷完）
＇（天狐日记）＇
XX年X月X日
幽。。。幽。。。
小。。。雪。。。
幽幽……天狐……小雪……妹妹……小笨蛋……文姬……
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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