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烟》第198章


黄忠似乎在积攒平生的气力,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我,又非常吃力地抬起手指了指不远的案几,我会意,起身取来案几上的太守印信捧到他的跟前。
“老将军可是要将印信交与我?”
黄忠眨了眨眼睛,又张开嘴巴,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我急忙俯身将耳朵凑上前去。
“南……南郡……之事,全……全凭……梦烟……做……主”,黄忠断断续续嘱咐着,他的声音弱得几乎可以忽略,我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又不断地频频点头,他长出了一口气,继而短促地大口呼着气。
“老将军,老将军!”他眼神涣散,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这让我又是一阵紧张,禁不住使劲晃了晃他的胳膊。
“老夫不甘心……不甘心!!”黄忠将最后一丝精神化成了一句憾言,他一动不动了,嘴巴微翕,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却永远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将军去了!”我哑着嗓音,跪在榻前,伸出颤抖不已的手轻轻为他合上双目,一颗晶莹的泪滴自眼角滚下,一霎时我的泪水也涌出了眼眶,呜咽着,“老将军走好!”
站着的人呼啦一声齐刷刷地都跪了下来,大帐里一片哀凄之声。
望着死不瞑目的黄忠,托着他交付的印信,小小的太守印托在手里却有千钧之重量。我抹了一把泪水,转身看了看众人道:“此东吴攻打南郡之际黄老将军却不幸病逝,正值危急之秋,望众将军务要齐心协力共抗大敌!”
扫视了一眼在场之人,或许因我多年不在荆州,很多面孔看上去十分陌生,而也正是这些陌生的面孔上带出了几许质疑和不屑的神情。彼此没有共过事,他们不相信我的能力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个紧急的当口却不能起内讧。我严肃的目光透出些许凛厉之色,将兵符高高举起,高声道:“此诚危机存亡之秋,军中一干人等,皆要听从号令。太守印信乃汉中王亲赐于黄将军,而今将军将它托付于我,尔等莫要欺我是女子胆小手软,须知军法如山,若有不听军令者,论将起来比往日更要重处!”
顿了一下,我环视着四周,人们都沉默着,将目光落在了站在前排的马涛身上,那个上次在守荆州之时果决的年轻人,经历了日月的历练,已褪去初时的青涩,如今看上去更稳重干练。我双眉微蹙,高叫了声:“子云将军”。
“末将在!”马涛低下略显桀骜的眼神,带着几许谦逊叉手施礼。
“你可是黄老将军的副将,现为偏将军?”
“正是!”
“既如此,想必军中事务你均熟知。黄老将军才殁,军中无有主将,恐东吴趁此举丧之际来袭,子云将军去安排各个营寨务要加强防范,多备弓弩于外围,只可守不可应战!”
马涛尚未应声,忽听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只管坚守难道黄老将军的仇就不报了么?”
一石激起千重浪,沉闷的人群随着喧嚷起来,大帐中顿时一片沸腾。
我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却只听噌地一声,边上的马涛突拔抽出佩剑,狠狠插在地上,双目怒视众人,厉声喝道:“江东鼠辈伤我老将军与我等有不共戴天之仇,吾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然为今之计乃为将军治丧、监守城池,凡事听赫参军调度。尔等一个个急于应战却不顾大局,欲置参军于何地?置军法于何地?置南郡于何地?”
马涛目光炯炯,掷地有声,十足的气场压下了众人的叫嚷,屋里顿时静了下来。我暗自点了点头,却见马涛忽地单腿打千跪了下来,一手扶着插在地上的剑柄,一面低头大声道:“吾等愿唯参军马首是瞻,一切听从参军调遣!”
帐中的人没有说话,大家相互看了看,瞟了瞟马涛,又看了看我,经历了短暂的沉默,相继也像马涛一样跪在地上,“吾等愿唯参军马首是瞻,一切听从参军调遣!”
望着地上的人群,此时我心里生出几许恼怒,带着冰冷狠狠道:“风受老将军托付之重,岂敢不尽心竭力?我既掌军权,三军就要听命于**后若有忤逆军令者,无论谁人,休怪某不留情面!”
我伸手虚扶了一下马涛,又对众人道:“都起来吧!马将军即刻按我方才吩咐行事不得迟误!”
我又找出掌管内事的于盟,让他去处理把黄忠的后事;将南郡的府库钱粮、兵马戒备状况等事宜了解一番后,又做了相应的交代。等一切安排妥当,立刻修书给已攻下长安的刘备,言明南郡以及整个荆州的情况。
一面处理南郡的事情,心里一面还挂念着江陵的战局,我在南郡不能久留,因为和穆荻约好十日为期,眼看期限将近,这边军中一应事务必须要托付一个可靠又有能力和威望之人,通过这几日对马涛的观察,联想起上次守荆州他果断的作为,而刘备那边又没有做出回应,最后我决定将太守印暂时交给马涛,由他做主将负责营中之事。再次返回江陵时正好是和穆荻约定好的第十天的下午。
第二百四十章 人有旦夕福祸(一)
更新时间2012…6…6 9:39:33 字数:2280
第二百四十章人有旦夕福祸(一)
回到江陵的军营,穆荻将这十天的情况做了详细的汇报,正如他所承诺,虽与吴兵交过战,但我们这里安然无事。
因为有火器和中药地雷这些新型武器的帮助,女军也能以一当十地用,我们对付吴兵的进攻还不算什么难事,时而也会主动出击,东吴兵将虽然来势汹汹,却终归是血肉之躯,难以抵挡火药的力量,即便有周瑜、鲁肃这样精干的统帅,可在交战中我们时常处于上风。不仅荆州战场如此,刘备和关羽那边的战势也不错,虽然在推进中遇到不少的阻碍,进展速度受了些影响,但总体来说还算顺利,出汉中的人马过了长安,出荆州的人马也已过了襄阳。良好的战局给人们带来了胜利的信心,也为守留守荆州的军士鼓足了勇气。作为荆州统帅,我自觉轻松不少,不过,即便这样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对手都是名垂青史的良将。
这样的战势又持续了三个多月。东吴的进攻似乎失去了初到时的锋芒,我们的应战也习以为常,虽不敢懈怠,却也没有初时那么紧张。常为军务缠身,可一有空暇,我的心便抑制不住地飞向千里之外,成都的孩子、战场上的赵云以及刘备大军的进展都牵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爱自己的孩子,然而作为一个母亲一年多没见到自己的亲生骨肉,心中因惦记而痛苦的煎熬有几人能窥见?如果不是荆州战事,我甚至有把绵绵和安安接来的想法,可无情的战火生生隔断了骨肉亲情;那个在战场上从来都身先士卒的人呢,当初和他大闹而分开,可如今心里的火气早已平息,躯壳里剩下的几许哀怨消尽,更多的还是牵肠挂肚,夫妻多年的恩爱情分怎能因他的一次无意出轨而就此终结?更何况我们还有绵绵、安安,还有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将手轻轻放在腹部上,透过冰凉的铠甲能隐隐感到胎儿在动,没有怀孕应有的喜悦,反觉一丝丝的不安。身为主帅,我给将士们的应该是勇气和斗志,让他们看到统帅他们的是一个沉稳睿智的大将,而不是一个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孕妇,是以,在这个严整的军营里我极少以便装示人,厚重的铠甲可以掩盖自己已高起的腹部。可即便如此,心头上的惨雾愁云并未消解,反而一天天地浓重起来。刘备那边面对的是强于自己的劲敌,中原的战势如今虽算不上十分艰难,可也不能算特别顺利,因为这是战争,实力雄厚的曹操不会像被触动的多米诺骨牌倒得稀里哗啦,即便有火药为先锋,没到最后一刻,刘备那边肯定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我很明白本来就人才短缺的汉营这个时候是调不出任何大将来顶替我对抗江东的,而腹中的胎儿却在悄然长大,若分娩之时战争还未结束自己该怎么办,难道让赵云的孩子出生在军营中吗?身体原本就不健壮的自己能有精力再料理营中事务吗?东吴若乘虚而入该将如何?接踵而来的麻烦到时怕多得难以预料……这些问题我不得不考虑,可无论左思右想多少遍却始终无能为力,只能希冀于战争早些结束,在孩子出世之前结束。
也许是得到了上天的垂怜,汉中研究所里马钧、月英他们居然造出了火炮,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不由为之一振——火炮的威力非火铳可比,如果好好加以利用,遥遥无期的战争就会提前结束。当看完火炮的演示,我更确信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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