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谋杀了他的灵魂》第6章


我的血已与他同流合污。
我只记得,我亲吻许普诺斯。他伤害我,而我以吻相报。
不!不对!那不是我!那个臣服于魔鬼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我!我呐喊,而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我嘶吼,而声带一点颤动的痕迹都没有。我看见的,只有这个该死的地狱一般的世界,我看见的,只有该死的没人性的许普诺斯一人。
我似乎……是在骑着马,我似乎……是看着冰在流动。我无法确定我的处境,因为我被他的腐血困在牢笼里。我想我明白了,至少我明白了一点点,有关腐血病的东西。它绑架受害者的肉体,来塑造监狱,再把人的灵魂扔进去;它堕落地看着被害者的灵魂被孤独吞噬,变得疯狂,最后死去。那妖魔的病在谋杀我的灵魂,而我手足无措。我还能想到什么?
许普诺斯,许普诺斯,许普诺斯许普诺斯许普诺斯!
你为何这么害我,这么折磨我,你将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给予我肉的疼痛与灵的死亡,你这该被诅咒的魔鬼,你早该回到你的地狱!
许普诺斯,他骑着马,流风扬起他的发。
他那么神圣,那么不可亵渎。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眼角,被雪风凝成了冰渣。
轰隆!
那声音震耳欲聋。
远方发高塔发生了爆炸。
我试着回头。
爆炸气浪产生巨大的冲击力摧毁了石塔,爆尘从建筑物内部冲出来,灰烟云团聚集起来,死亡和毁灭在此处集会。火燃烧起来,炸亮了夜空。很快,又是连续的爆炸,新的气浪冲击着燃烧的火块,那些碎片如箭雨飞来,不受约束地从我们头上穿过。远方的要塞已经沦为烟尘和野火的领地。
可想而知,那里的生灵和死灵都回到了他们的地狱。没有哀鸣,没有求救,他们甚至没有怨恨的时间,他们甚至不知道该怨恨谁。我吗?许普诺斯吗?布莱兹吗?还是那该死的血腐病?
地平线泛着橙色的光,不知是燃烧的要塞将它染成这色彩,还是说,神在策划这一切。
太阳,露出了一角,黎明将至。
第11章 —而你注定是我生命中,微不足道的过客—
冰上的日出很美,世界几乎被染成梦幻的紫色,霞光笼罩我,笼罩远处的,燃着毁灭之火的废墟。
我很冷,冷得麻木僵硬,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该干什么。我感到劳累,疲惫,想合上眼。
风撩起许普诺斯的发,打在我的脸上。我不想睡去,我想抱着他,似乎我的世界只剩他一根支柱似的。但是那不应该是我,那怎样才应该是我,被许普诺斯迷得神志不清的人不应该是我,那我应该是怎样,又希望成为怎么样。
我思考这个问题,冰风划过我的脸。
许普诺斯和我骑马来到雪峰的之巅,整个冰原尽收眼底。我看见我的要塞:建筑物被高温碳化,那儿变成一个黑色的深坑,尸骨都融化在黑色中。
我问许普诺斯:“是你放的炸药?”
他看着那片死亡的土地,面无表情。
我继续问:“你什么时候放的,又是从哪儿弄来那种……可怕的东西。”
能有这般效力,绝非普通的炸药,也许是某种魔法,咒术,或者邪神的诅咒。
“你想知道?”
我点头。
他笑了:“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为什么你还想知道?你竟然还能思考吗?”
我摇头。
许普诺斯转头,对我微笑。
我只觉得他在日光下,很美。事到如今,我已经被僵硬的血冻住了灵魂。而在凝固的深冰之下,总有什么试图打破桎梏。我的思维混乱,僵硬,且昏沉,但是我依然试图询问,我想找到一个真相。那真相不一定是爆炸的起因,不一定是血腐病的来源,也不一定布莱兹的尸鬼复生的原理,甚至不一定是我活着且思考的原因,但是,我试图找到的真相必然和许普诺斯有关。爱吗?欲望吗?不是,我想,我只是试图找出自己沉迷他的理由,以及,戒除他的方法。
许普诺斯用手按着我的脸,直视我那疲惫得几乎要闭合的眼。
“你是我见过的第四个被血腐病感染,却依然保持理性的人。”他说。
“第一个是布莱兹?第二个,第三个是谁?”我的眼皮挣扎着,在倦意和求生欲之间挣扎着,我知道,一旦我睡去,就再也不会醒来。我会真正变成行尸走肉,失去灵魂。
“布莱兹是第三个,但我没想过他还能活过来。”许普诺斯冷笑了一声,“呵,也许是他对权利过于迷恋,甚至超越了死亡。”
“第一个人是你?身染血腐病却丝毫没有异变的征兆?你食人饮血然后变回了人类?”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布莱兹才家族的人才喜欢那样。他们觉得食用自己的敌人的血肉是一种威慑,一种享受,但其实那只是满足他可怜的虚荣心罢了。噢,他可怜的虚荣心,可怜的欲望。也正是它们,竟然救活那可怜的家伙。”
“那你呢?那我呢?”我的视线……渐渐出现重影……
“我也在寻找那个答案,我其实并不完全了解它。”
我僵硬了一下,然后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可怜的笑话,反差的感情赶走了几分疲惫,“所以你到底是从哪里带来的这些该死的怪病和邪术。”
“在南方的某座城市,我有一位挚友,他是炼金术师。我和他谈过很多关于永冬城的事情,腐败的政治,互相夺权的城主之子,野蛮不开化的居民,还有无尽的战争和恶劣的天气。我们想着,这地方真是无药可救。”
“你他妈才无药可救,你这魔鬼。”
“如你所见,我是个自私的魔鬼。我把我和他制造的血腐病之毒从遥远的南方带回了永冬城,把他献给了争夺永冬城继承权的布莱兹们。人性是多么有趣的东西,我私下给了他们每人一份,最后他们竟然互相毒害了全部。为权利与欲望而疯狂地家伙,互相毒杀。老城主,他们的生父,我母亲的新夫,竟然把这罪名推到我头上,哈哈,你真该看看那老头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死也不相信他的好儿子们会对亲兄弟下手。”许普诺斯笑着,却皱着眉头,他笑得真是憋屈。
“所以呢,那个倒霉的布莱兹其实是你兄长?最后他们都死于非命?”
如果这里有酒就好了,我想,我们可以像说笑话一样,把这些惨烈的憋屈故事好好整理一下。但是没时间了,我快死了。我好困,真的好困。
“炼金术师的冰晶石能将某种矿石变成具有极大能量的金属,加上红锈,引燃物还有附带魔力的压缩剂,我们用它们制造那种炸药,我们称之为‘屠城之光’。很壮观对吧,特别是在冰上,它们的威力会倍增,它们爆炸的时候会剧烈地闪光,威力足以屠城。杰夫·本特利把那些炸药藏在给你的‘过路费’中,放在你的高塔下的仓库里面,就在那些装着金银器的贡品中,而我留下是为了点燃它们。虽然我们在你们的人中有些间谍,但是我不会相信任何人,除了我自己。”
有趣,如果我能鼓掌,我一定为这些家伙鼓掌:“真是太魔幻了。杰夫·本特利和你是共犯?你们老早算好要玩死我?”
许普诺斯说:“我本想借你之手灭掉布莱兹?再一次性解决掉你们,谁知道他的意志竟然如此强大,那样卑微的愿望竟然能超越了死亡。生命是有趣的东西,死亡之下的生命更是如此。”
“你还能谈生命?把那些布莱兹引到我的领地,一口气剥夺所以生命?”我咬牙切齿地反问。我想,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是如此地……迷恋他。
许普诺斯的言语没有半分感情:“不,其实我只是真的为了让你带我逃出去,你相信吗?为了你,我的间谍竟然想弄死我,甚至没有给我准备补给和马驹。所以我回来了,不是被你的人抓到,而是自己让自己被你的人抓到。说真的,我可不在乎你怎么样,你注定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你改变不了我,也留不住我。”
“那你为什么不把我放到那贼窝里炸成灰。为什么要让我被感染,让我这样死去!”
接着,许普诺斯说了一句我至今不明白的话:“我倒是真想谋杀你,你以为我对你还有什么感情吗?那只是习惯性注视而已。但是你现在还活着,真是个奇迹。”
我不明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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