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阉全传》第97章


。”陆万龄道:“生员等也不独为贻祸于己,并恐贻累于太宗师。”
林祭酒道:“怎么贻累到我?”陆万龄道:“若不上,恐说是为太宗师阻抑。”
林祭酒道:“就是本监阻抑也何仿!只是尔等为士的,持身有士节,在监有监规,上言德政祖制俱在本监,自不相假。”恨恨拂衣而退。正是:
堂堂师范戒规严,利欲薰心抗直言。
千古岂无公论在,功名何处志先昏。
三人见他词色俱厉,便不敢拿出本稿来。辞了出来,相与笑道:“世上有这等迂物,不识时务,如此倔强!”
一路谈笑,来至通政司衙门,正值堂务将完,三人慌忙赶进来。那管司事的是吕图南,见了便道:“旧例有公事,俱是司成送过来,三生为何如此慌张?”
三人将本呈上道:“这本是要生员们自递的。”吕通政接了,看过副本,吃一惊道:“秀才们不去读书,怎么干这样没正经的事?”三人道:“魏司礼功德;天下称颂,生员等不过遵循故事而已。”吕通政道:“既是奉行故事,又何必步入后尘,不知此本一上,甚是利害?”三人道:“利害自在生员,不干老大人事,只是代生员们进呈罢了。”言毕,把本撇下,悻悻而去。吕公大怒道:“不意有这等丧心的畜生!”叫把本存下不上。
回到私宅,长班禀道:“监里林大人有书。”吕公接来,拆开一看,书上道:“弟监内生员陆万龄等,不守学规,妄言德政。贵衙门职司封驳,伏乞大人存下。”吕公道:“我正说林老先生是个正直之人,何以不禁止他们,我只是不代他上就罢了。”
过了三五日,忠贤不见此本,便问李永贞道:“前日说有几个监生要代咱建祠,怎么不见本到?”永贞便将通政司打来的本,逐一查过,并没得。
忙传信与魏抚民,叫作速上本。抚民便来向曹代说。曹代道:“本久已上了,是我们亲递与吕通政的,这是他按住了。”次日三人又到通政司来问。吕公道:“这本不独本司说不该上,便林大人也说上不得,诸生不如止了罢。”
三人大声道:“止不得!这事魏司礼已知道了,若老大人不肯上,恐沉匿奏章,到与老大人不便。”吕图南见他们出言无状,知不可遏,便说道:“既三生必于要上,本司代你上罢了,何必遗臭万年。”三人见允了,才欣然而回。
一面本上去,就批下来道:“厂臣功高万世,宜并素王。该监生等捐资建祠,准于国子监傍择地兴建。即着该生陆万龄等监督,钦此。”他三人得了此旨,便狐假虎威的公借了三千两银子,买地发木,就于太学之东,买了一块空地。基址还小,又把监内射圃、斋房概行拆去。祭酒差人来唤,他们竟付之不理,后又差人向他们说,也只当耳边风。三人立定条规:凡新纳监要来坐监的,勒捐银十两才许进监;拨历的捐二十;科举的捐五两。再访到同堂富足的,勒令额外加捐;穷的也不顾他死活,勒令典当助工。特置加二三的重平子收银,火耗加三,是三人均分。又将监里堆的旧料,道是公物,硬行变卖。工匠稍迟,便大板子重责,比官还狠些。又有那不通文理的监生李映日等,也上本道:“厂臣可比周公,专礼乐征伐。”亏吕通政按住未上,却越发不成事体了。林司成见了如此光景,愈加发指,恨道:“我为监主,听着他们如此横行,不能处治,今把太祖原建的射圃、斋房都被狂生拆毁,置我于何地?还要我在此何用?”于是上疏告病。谁知忠贤已知建祠的本是他阻挠的,竟批旨着他削籍回去。林公欣然束装而归。正是:
职守既不遂,肯将名节污?
飘然拂衣去,端不愧师儒。
毕竟不知林司成去后建祠之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无端造隙驱皇戚 没影叨封拜上公
诗曰:
世人莫道妇寺柔,从来阴险莫为俦。
世人勿谓妇诗微,反掌即时成訢巇。
睚眦图泄一朝忿,快心何必论名分。
况有从中下石人,怨气飞霜莫为问。
我闻此语心欲酸,昂昂壮气发冲冠。
饮冤岂直在疏远,致令葭莩之盟寒。
君心愿化光明烛,一洗从前菲萋毒。
投豺畀处城社清,喜起明良太平续。
话说魏忠贤因建生祠,谪了林祭酒。监生陆万龄等愈无忌惮,恣意妄行,搜括富户监生。众同堂见了,都纷纷告假回去。举朝官员怒目切齿,都敢怒而不敢言。行道之人亦皆唾骂。随有诗贴于树上道:
槐影参差覆杏坛,儒门子弟尽高官。
却将俎豆同阉宦,觉我惭惶下拜难。
又曰:
圣德如天不可量,千秋谁敢望宫墙。
岂知据德依仁者,竟使阉人并素王。
三人见了此诗,连忙揭去。不知那缉事的早已传入忠贤耳内,即着工部出示,禁止闲人入内。又着缉事的访拿。那些举人、秀才见了这个光景,都不忍去看,农工商贾也不敢去看,把个监前弄得冰清鬼冷的没人行走。
城中有个武进士顾同寅,一日出城代个同年饯行,走监前过,有许多校尉喝他下马。顾同寅道:“过圣庙才下马,怎么这空地上也叫人下马?”校尉喝骂道:“瞎眼囚攮的,你不知道是魏祖爷的生祠地基么?”说毕,便大棍子打来。顾进士没奈何,只得下马。走过圣庙,心中老大不快。到了城外,戏子已到,正戏完了,又点找戏。顾同寅见单子上有本《彤弓记》,一时酒兴,又触起过祠基下马的气来,遂点了一出《李巡打扇》。班头上来回遣:“这出做不得,不是耍的。”顾同寅道:“既做不得,你就不该开在单子上。”班头道:“惟恐有碍不便。”顾同寅大怒道:“胡说!”便要打班头。其时在席众同年也都有酒了,不但不劝阻他,反帮着他喝令戏子做。戏子没奈何,只得做了。席上也有几个省悟的,忙起身而去。
不断缉事的早已报入东厂来。杨寰随即差人来拿,到衙门一见,便骂道:“你这胆大不怕死的畜生!”打了一顿,又差人到他家里来搜。差人也是分付过的,去不多时,回覆道:“搜出一个帖子,上写许多不逊之言,内还有向日街上的谣言,道:”进忠不忠,忠贤不贤。‘又有那监前树上的诗在内。“
杨寰便扭做是他做的,讪谤朝廷大臣,妖言惑众,拟定立斩。也不送法司,竟矫旨拿去斩首。可怜:
武榜堪钦早冠军,丹心欲拟靖尘氛。
谁知不向沙场死,怨气飞成瀚海云。
魏忠贤又以演戏杀了顾进士,京中人吓得连梦里也不敢提他一字。那陆万龄等择日兴工,先日亲去请忠贤来看。忠贤便遣侄子良卿同侯国兴领工部尚书崔呈秀来祭土神,就在彝伦堂办酒庆贺。席散后,魏良卿向侯国兴道:“今日尚早,何不到西方寺看看月峰长老去?”国兴道:“甚好!台基厂旁边又添了些店面,顺便就可去看看。”二人换了便服到寺下。那寺中住持迎接,说道:“长老是定府请去了。”二人茶罢,上轿到台基厂看过店房,工已将完。二人正要上轿,只见旁边一个小门内站着一个妇人。侯国兴猛抬头,看见那妇人生得十分标致。但见他:
修眉凝黛眼横秋,半掩金钗无限羞。
素质娉婷堪比玉,不亲罗绮也风流。
那妇人见人望他,便把门掩上,在门缝内张望。侯国兴问道:“这是甚么人家?”管家道:“这是太康伯张皇亲的花园后门。”国兴道:“久闻他的园子甚好,魏哥,咱们进去看看。”长班便去敲门。敲了一会,才有人来问道:“甚么人?”长班道:“魏爷、侯爷来看花的。”里面才开了中门。二人进去,绕过回廊,果然好座园亭。有诗可证:
小院沉沉春事宜,回廊窈窕路分歧。
假山斜箝玲珑石,古树高盘屈曲枝。
花气扑帘风过处,沉香落砌燕归时。
画楼绮门重重丽,翠幌金铺弄晚曦。
二人前后游了一回。时已初夏,芍药开得正好。有诗赞之曰:
瑞芍佳名金带围,侯家花发有光辉。
三枝的历风披砌,千叶婆娑露染衣。
奇草根来天上种,华筵客卷席前帏。
姚黄魏紫留春色,满苑名葩宇内稀。
侯国兴道:“对此名花,何可无酒?”叫家人备酒来。少顷,摆下酒席,二人对酌,觉得没兴趣,魏良卿叫家人去访才看见的那妇人。管园的回道:“没有。”侯国兴道:“分明才看见的,怎说没有?”只见对过廊外,有个小孩子在那里顽耍,良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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