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英雄之一衣带水》第208章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草谷也猜得到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草谷开口问道:“凌波……可有消息?”
谢沧行垂首不语,半晌才道:“师姐……”
“你无需自责。”草谷淡淡说道,“既是她自己的决定,是好是坏,本就该自己承担。”
两人不由得一时沉默,直到门口传来人声:“就知道你小子一定在这儿。”一贫走进药庐,笑呵呵地说道,边朝草谷点了点头。
谢沧行立刻针锋相对地回嘴:“掌门师兄才是稀客。”
一贫哈哈一笑不以为意:“怎么?这次打算去哪里逍遥?”
谢沧行瞟了一眼草谷:“也许是关中吧。”语气并不怎么肯定。
“哦?为何是关中?”一贫问道。
谢沧行摸摸下巴:“关中现在可是鞑子的大本营、进攻中原最好的跳板,不该给他们添点麻烦么!嘿嘿,听说夜叉早早地把大批财物运到了关中,也许我该做上一两笔大生意……”
对他这种投身山贼行当的设想,一贫与草谷皆是一笑置之。一贫调侃道:“有了暮家做后盾,口气就是不一样。”
谢沧行难得又被别人噎住的时候,搔搔头:“师兄就不要拿我开涮了。”
一贫好心地放过了他,又道:“我倒是听说暮家心愿已了,打算归隐山林,做一群田舍翁。”
事实上的确如此,不管出于怎样的目的,暮家襄助夜叉已是不争的事实,自是难以再见容于中原武林。
“但也有人觉得多年经营的情报网就这样废弃实在太过可惜。”谢沧行回道。
“你打算劝他们出山?”
谢沧行摇摇头:“那是该他们决定的事情。”
一贫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我还以为你定会选择去淮南。”
“是啊,我也以为。”谢沧行笑笑,“不过,我想,有小少爷就够了吧。”
“夏侯公子?”一贫问道。
谢沧行点头:“自从打退了鞑子,淮南江北没高兴多久就乱成了一团。朝廷派去的官老爷多半颐指气使鼻孔朝天,那些地方豪强和义军哪里受得了?他们可是流血流汗好容易才夺回来的地盘,到头来还要被人骑在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草谷摇摇头:“人心不齐,纷争不息。”
“怕就怕让鞑子趁虚而入,咱们可就白忙活了。”谢沧行耸耸肩,“所以小少爷一定会去的。”
“如果皇甫世家够配合,或许……”一贫评论道。毕竟,皇甫家在淮南保留了不少家业。
三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对了,青石怎么说?”谢沧行问道。
一贫笑答:“他说,今后的事,是天相已无法告诉我们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懒得算。”
草谷淡淡一笑:“这样不是更好?”
谢沧行也笑了:“只希望不会更糟。”
天下大势,无非此消彼长、合久必分。然而对于身处其中的人们,却没有这么简单。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都会为了自己心中的理念和想要守护的人事物而拼尽全力。
他们的故事,不会止歇,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到来;而这片神州大陆的故事,更加不会止歇,直到海枯石烂的那天
正文 春节番外(1)
注:本番外与主线剧情无关,应个景(虽然一点都不喜庆),祝大家新年快乐!
残阳如血,黄沙古道上响着辚辚的马车声,两旁稀稀落落的枯树参差峥嵘,远远看去,尚有两三点鸟巢夹杂其间。
古道、斜阳、老树、半新不旧的马车,这是一个对羁旅天涯之人来讲再平常不过的傍晚,一切都似有序似无序,有条不紊地向前铺展开来,循环往复,延伸到理所应当的方向。
但,龙溟却隐约感觉到,分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那感觉似有似无,似是而非,就好像空气的流动发生了细微的偏差,又或者是哪一条车辐短上了一分,让他的轨迹在不知不觉之中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直到很久以后,当他试图回想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才不经意地忆起了这一天这一刻,这一份无法言说的奇妙感觉。
可惜在那一刻,除了这份模糊的预感,他还一无所觉。
龙溟靠坐在车辕上,有节奏的抽着鞭子,可那鞭子却一下也没有当真落在拉车的马身上——他们夜叉驯出来的好马,用口哨与鞭响就足以控制自如,更何况爱惜良驹之人又怎会忍心鞭刑加之?
思及此,他不禁叹了口气,堂堂夜叉良驹,本该自由驰骋一日千里,竟然沦落到拉着马车蜗行的地步,真是太窝囊了。
可如今这样的情况,策马驰骋还是太过张扬了,更何况……
斑驳落漆的门框上响起三声轻敲,龙溟侧首看去,正好见到凌波掀帘而出,朝他点点头,端坐在他的身边,整了整衣衫,隔着两拳的距离,不远不近。
“我……出来透透气。”她说,说话的时候没敢看他的眼睛。
龙溟一笑,减缓了车速:“外面风大,莫着凉了。”
凌波嗯了一声,捋了捋鬓边碎发。夕阳的光洒在她的脸上,为秀丽的眉目添上一抹暖色,显得更加柔和。
龙溟在心底长长一叹,有佳人如此,还是藏在马车里比较安全。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辚辚的车声还在有规律地响着。
夕阳渐渐地向着地平线下沉去。凌波看着天边变幻的晚霞,轻声说道:“今日是除夕呢。”
龙溟一怔,笑了笑:“是吗?一转眼今年就要过去了。”这一年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很长的一年啊!
凌波似有意似无意地瞟了一眼他若有所思的侧脸,问道:“在你的家乡,是怎样过年的?”话音里有一丝小心翼翼的味道。因为龙溟不喜欢提起家乡的话题,凌波摸不准其中的忌讳是什么。
不过这一次龙溟却并没有想太多,自然而然地答道:“也没什么,就是无止尽的宴会,无非是烈酒、歌声和烤羊。”似乎只有这几样东西才能抵挡得住大帐外凛冽的寒风。
“就是……这样?”凌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龙溟不禁失笑,纵然不像汉人这般有着精妙绝伦的琴棋书画、戏曲舞蹈,夜叉王室的宴会也缺不了觥筹交错和虚与委蛇——大多数也同样是毫无意义。记得小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会见缝插针地偷偷把一家人聚集到一起,他还记得舅舅每年都会嗤之以鼻,却每年都会乖乖出现,乖乖地按照母亲的吩咐给他包上一份礼物,虽然不外乎文房四宝兵器马具。可惜那样的日子,已经很远很远了。
这些话他当然不能说出口,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凌波并不说破,只是不由得笑了,带着一丝了然。
龙溟顿时有些窘迫,掩饰似的答道:“真的没什么,冬日本来就是草原上最无聊的日子,没有牧草,不能放牧,也不好打猎……”也是最艰难的日子,当然,还常常是出征的日子。边塞的汉人城镇村庄往往一入秋就开始紧张起来,说不准谁就倒霉地成了他们的目标——汉人似乎称之为“防冬”。
思及此,龙溟瞥了一眼凌波,不由得心中冷笑,如果她知道身边的人就是他们汉人每年里都要提心吊胆“防冬”的对象,是否还能露出现在这样怡然自得的表情。
于是他很快转移了话题:“那你呢?蜀山上如何过年?”
凌波沉吟片刻,微微叹了口气:“蜀山上没有所谓年节,日日夜夜,岁岁年年,都是一样的。”
“是么。”龙溟若有所思地叹道,蜀山上的悄无声息,与夜叉王室的夜夜笙歌,或许内里都是一样的冷清吧
正文 春节番外(2)
太阳已经西沉,空气也渐渐冷却下来。
凌波紧了紧衣服,续道:“不过,每到除夕,我们还是会偷偷凑到一起守夜,听新进的弟子讲一讲山下的年俗和故事。”
“哦?”龙溟不禁莞尔,“每一年?有那么多可以讲吗?”
凌波点点头:“是的。因为新上山的弟子总是念念不忘那些人间烟火,特别是佳节将至的时候。直到……直到有一年,他们再也记不得为止。”
龙溟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记不得……”
凌波淡淡地笑了笑:“我与凌音自小就是在蜀山长大的,蜀山就是我们的一切。”
龙溟的眼中异色一闪而过,凌波没有注意,自顾自续道,语调轻快了许多:“不过,后来一贫师伯说,尘心尘念本不需靠这般的隔绝来消尽,每年热闹一次也不错。他还说他的家乡过年总是要吃饺子贴春联的,所以有时候我们也会照做,有时候也会换换其他地方的方式。”或许是想起了蜀山上巍峨清圣的重楼复殿被贴上大红春联的滑稽样子,凌波忍不住笑了。
龙溟也跟着笑起来,赞道:“真是位颇有见地的好师伯。”看来他错了,蜀山原来是这般有家的味道的地方。他莫名地觉得欣慰,又莫名地觉得失落。
“上官公子,”他听到凌波轻轻柔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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