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当歌》第91章


我流了泪,不知道是幸福还是悲伤。
这样不多久,我被查出有身孕,可是他却要回京赴任,于是他只好先走,嘱我产后去找他。
在挥手作别他的那一刻,我感到满心的凄凉,此去一别,不知道又要经多少年。
艰难的十个月过去,我生了一个女儿,非常可爱,特别爱哭 ,只要一不抱她,她就哭得唏哩哗啦,我想,她以后会长成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这时候,我想,其实我还是幸福的。
没多久,有人来到天山,我高兴地跑过去,原以为是他派人来接我了,谁知那人竟是左丞相之女,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算起来,我顶多也只能算一个妾而已。他的妻子很美丽,穿的也非常华丽,身边跟着四个颇有威势的下人,往那一坐,生生压人一等。
她说了好大一通话,具体什么我已经真的无法记起,只记得她说完后,起了身,递给我一张纸,我拿过来一看,上面赫然是“休书”两个大字。
一阵天旋地转中,我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时,他的妻子已经离开。我想找他妻子或者他,我想明白我错在哪里,可是随着躺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多,我的身子越来越弱,本来产后的人体质就要比一般人弱,而我又受了惊吓。
我每天都在抚摸那个小小的身子,粉粉嬾嬾的小女儿身上流着我和他的血,我多想看着她长大后的样子,看着她蹒跚学步,看着她伢伢细语,然后告诉她谁才是她的父亲,谁是她的母亲,我给她起名叫歌,我想生活本来就是一首歌,有悲有喜,不管如何唱,总会有个结尾。
可是我的身体不行了,我自己非常明白,尽管表歌和爹都闪烁着眼神不肯告诉我真相,可是明月派本来就擅长制毒,制毒之人当然需得会医术,我知道自己就要一个人先独自赴黄泉了。
我偷偷让人送信给他,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得再见一面,并祝愿他能得偿所愿,平步青云,可是他没有来!
其实我早已经料到他可能会不来了,他的前程还系在他妻子的身上,在如今他妻子的严密盯梢下,如何能得脱身。
我后悔了,因为自己不听从爹爹的劝告,因为自己辜负了表哥的心意,可是在后悔之余,我才发现生命里最美好的回忆竟然都和他有关,虽然最悲伤的回忆也和他有关,可是我还是无法停止想念他,真的,非常想念,我是多么想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时刻,能看到他,能看一眼那明媚的笑容,我想,那笑容也许能支撑着我到地府走一圈,然后再度轮回。
我和爹讲,女儿就姓宁吧,她要叫宁歌,这样一个小娃,如果被他接到京里,那就会开始她不快乐的一生,所以她只是宁家的孩儿。
临别这个世界的时候,表哥拉着我的手,流了泪,告诉我会好好照顾歌儿,把她当成亲生的来对待。我放心了,对着父亲愧疚一笑,闭上了眼!
在这一刻,我只有一个想法,符郎,来生,我们不要相遇吧,因为我要去还债,还爹的债,还表哥的债!
番外二。1
满大街的寻人通告,红红的贴了一面又一面的墙,有的在寒风中被吹散了开来,比落叶更凄艳。
全华国的人都知道,新皇在找人,一个女子。
所有人都被上面的赏金震动,跃跃欲试,摩拳擦掌。于是乎连一些平常都低头走路的妇人都高昂了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渐渐地人们的热情会有点消退,于是赏金会加倍。于是热情再度高涨。然后热情又缓缓消褪,然后赏金再加倍。
如此反复了十几次,人们的热情再也激不起来,他们相信,这个人根本不是他们能找到的,也许或者已经根本不在人世。
当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赵泽睿却越发的愤怒了,他一定要找回她,一定一定!
思索了一下,他决定从符芸下手,只要符芸落网,而宁歌只要还活在这个世上,必会前来。只要还活在这个世上……想到这些,他的心突然痛了起来。当初,宁儿,我真的不是想逼你的,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呢?
可惜的是符芸也颇为高明,悬赏捉拿的榜单上,一直就有她的名字,可是却硬是没人能发现她的一片衣角。
有时候,赵泽睿会咬牙切齿的想,符家的女儿一个比一个好样啊!
想到符家的女儿,赵泽睿心生一计,符孝天这个人,位居左相多年,政敌多如麻,只要自己略加暗示,何愁不能把他整得让符芸不得不前来!
于是乎,他会多问几遍,符丞相管的工程有没有出什么状况,只是一问,只是表情严肃了点,便有人开始揣测,有人为符丞相讲好话,但一看皇上表情全无,另外一些人便开始讲符丞相坏话,赵泽睿这时会凝神细听,于是乎,满朝之人皆明白风向所在。
平常和符孝天亲近的不亲近的,皆前来向皇上禀报符孝天的劣迹。
一时间风雨满朝,不多久,这位名满一时的左丞相踉铛入狱,京师哗然。符孝天为官多年,官声颇佳,而他在妻子死后,再未续娶,甚至无妾,自然又传为美谈。
官场无情,百姓倒还记得他的好,那些说书的,唱曲的,各编了剧本,齐齐在华国上下颂扬了开来。
赵泽睿摸了摸下巴想,这样一来,都不需要自己让人贴通告了,举国已知其事。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他踱步到天牢的门外,明天就是符孝天的行刑之期,一切就在今晚了。他甚至一度想,宁歌怎么也算是符孝天的女儿了,也许她也会出现。
天很黑,这真是一个劫狱的好时机。
夜很黑,赵泽睿灵敏地捕捉到了有气息在靠近,于是他悄然隐到黑暗中,不多时,一阵风从他前面掠过,扑通两声,天牢的门开了。
天牢的守卫怎么可能只有两个,天牢的门怎么可能轻易打开。赵泽睿在黑暗中一笑,笑来人的天真。顺着门内透出的光线,他看到了一个苗条的身影,透着一丝坚毅,他的心头一颤,是宁儿吗?当初她为了救顾以风时就是这种表情。
他悄悄地跟在后面,贪恋地看着那个身影,心尖颤抖得不行。两年了,已经两年了,两年在平常是转瞬即过的,可是他煎熬了多久,才等完了这两年,虽然有繁重的政务为伴,可是时间还是走得像乌龟一样的慢。
可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竟然回来了,这真是出乎自己的意外,他的脚步放轻了再放轻,深怕这只是一个梦,深怕自己惊醒了这个梦。
在天牢的尽头,那女子停了下来,沉重地呼出一句:“父亲。”
牢中的符孝天并没有受到过多的折磨,但从云端掉落到地上的巨大变化,还是让他脸上沧桑涌现,看到女儿的一刹那,他呆愣了。
呆愣的还有赵泽睿,从美梦中醒来的感觉真是生生的痛。
符孝天看着符芸,有点悲哀,她母亲去世后,这个女儿简直就变得不像自己的女儿,她会有礼有节地对他行礼,保持着距离,疏忽无比。在她母亲死后的十几年,她似乎只是符家的一个客人,而不是他的女儿,为了离开符家,她拜师学艺,远离家门。而自己也一直默许她这么做,因为自己怕看到那张与亡妻如此相似的容颜,心中有愧。
符芸刚看到符孝天的一刹那,眼中再也不抑制地涌上悲伤,这些年来,父亲一直是痛苦的,她知道,可是谁又能说,他的痛苦不是他自己造成的呢?
自从母亲给了宁约如一封休书后,父亲便再也不理会母亲了,两人同在屋檐下,却比陌生人更冷漠。终于,身娇体弱的母亲在她不足满月的时候带着悔恨离了世。
知道这些往事的时候,她并非不恨她的父亲的,他的犹豫摇摆自私已经害了一个女子了,为什么还要害另外一个。所以她憎恨也厌恶这个父亲。
符孝天身躯微震,惊呼:“芸儿,这不是你该来的地,快走!”
“走得了吗?”不但我走不了,怕是您最挂在心头的那个女儿最终也走不了……赵泽睿的心思,她隐隐能猜到几分。
符孝天急:“快走!快走!”边说边捶足顿胸,当年错在自己,可老天给的惩罚难道还不够?!
符芸手按上牢门,手上是从狱卒手里拿来的钥匙,正要插进钥孔,身后有脚步走近。
回头一看,正是赵泽睿,其实赵泽睿她只见过几面,除去百花岛上的那次,就只在宴会上见过,其人风姿绝世,煞是吸引眼球,可是却从未让她心动,只因有父亲的前车之鉴在。
父亲是以风姿倾倒了母亲和宁歌的母亲吧,结果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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