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断肠刀》第214章


接连三次爆炸,吓坏了晓梅与杜丹。晓梅那一路,是从寿星头底下的密道进去,穿过蝎子沟,还得走上几里路,比较远,故进洞不深。爆炸声起,魂都吓掉了。这本是意料中的事情,但因过去两夜,自对崖炸倒之后,就没再爆炸,以为火药已全用完,大家全都忽略了。谁会料到还有,更有谁会料到,范凤阳会留到这个时候用!吕冰痛泪交流,道: 
“毒蛇反噬,时间、位置,匹夫算得必定极准,大哥三姊他们……”他说不下去了。刘信道: 
“二姊,我们应该回去,匹夫必不肯以身相殉,我料他下手之后,必有退路,我们此刻回去,还能截得住他。”晓梅惊魂乍定,道: 
“这是危险的事情,小贼怎肯自己去办?”这“小贼”的“贼” 
字,她是咬着牙用力说的,足见内心恨到极点。吕冰道: 
“但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武功、胆识差的也办不好,纵非小贼本人,也是替身一类的高手,不能饶他们。”晓梅道: 
“你们既然都打算去,就赶去吧!”她也认为公孙启,活着的机会不大,浑身虚飘飘的,仿佛有脱力的感觉。她们这一路,进洞不深,回去的也快,除了已知五个人,还有一个是梅芬。杜丹那一路,是从两峰峡峙的山口进去的,路最近,都已经到了出口,穆洪急着嚷回去,并且说了就兑现,转身就走。 
他们这一路,都是夫妇档,另外一对是上官敏和小莲,全都没异议。哪知转身没走几步,突然听到出口处,陡然扬起一声厉喝: 
“范凤阳你这个畜牲……”话没说完,就传来劲疾的掌见。 
打起来了。话声苍老,上官敏听着耳熟,止步说道: 
“好象是我五叔,他不是范凤阳的对手。”梅葳道: 
“三哥,这是小贼本人!一定是在峰顶看风凉,被人寰五老钉上了梢,我们先把罪魁祸首拿住要紧。”穆洪觉得有理,又往回走。这一下一上,耽误了不过盏茶时间,等到他们现身峰头,打斗已经移往峰西,并且还传来惨呼声。六个人飞速赶了过去,首先发现五老吕通的尸首,前胸中毒掌致命,鲜血还冒着热气。 
再往前看,不足百丈,又一人中掌摔倒,这时,上弦月已经升出地平,峰顶更无遮拦,是以看得很清楚,倒下去的是五老之首上官逸。上官敏厉呼道: 
“小贼休走,还我父亲的命来。”掌伤上官逸的,又是个紫衣人,似因追来的人多,飞遁而去。上官逸还没死,见六小临近,促声道: 
“快追,这个畜牲是范凤阳……”话未说完,人已仰面倒下。上官敏赶到近前,检视老父尚有呼吸,怎么能弃置不顾。 
杜丹挨过一次毒打,穆洪受骗被掳,囚禁三个多月,折磨得死去活来,这口怨气,始终未出。梅葳想到蜈蚣背上往事,二姊梅芬如非遇到四不先生,几死荒山,大姊梅苓日前受伤,迄今犹不能行动,自是恨满心头。灵姑想到师姊妹失身受辱,尤其羞愤难当。如今罪魁祸首,就在眼前,岂能轻轻放过,但上官逸生死难知,又不容不问,是以不免极感踌躇。上官敏睹状,道: 
“家父尚无生命危险,四位请快追去。”就这一霎耽误,范凤阳已在百丈开外,四人起步再追,竟是愈追距离愈远地形又不及范凤阳熟,终于把人追丢了。恨恨回到原处,上官逸虽已苏醒,只是左臂已折,内腑也受了剧烈震荡,脸色苍白,甚是难看,见了杜丹,含愧说道: 
“场主不念旧恶,收容犬子,翼护有加。老朽生当衔环、死当结草以报。”杜丹道: 
“前辈快别这么说,敏弟亦性情中人,得附交末,正故丹之幸。此处不宜久留,先离开为是。”上官逸道: 
“场主说得极是,范凤阳网罗穷凶极恶之徒,共二十八人,其中以十二替身为最。适听犬子说,场主兄弟已诛除其五,可喜可贺。适才洞中爆炸,不知公孙少侠情况如何,老朽尚能行动,有子媳护恃足够,场主兄妹速往探视要紧。” 
语毕,示意爱子扶着站了起来,但那忍痛吃力情形,却瞒不了明眼人。杜丹看在眼中,道: 
“勉强行事,有害无益,敏弟速将伯父背起。先离开此处再说。”上官敏也看出老父咬牙皱眉情况,急忙俯身把父亲背了起来,急步往洞口走去。几步外,小莲亦将五老吕通扶了起来。 
晓梅刚出洞口,倏又退了回去,悄声道: 
“匹夫得手之后,往这边来了,大概要走这条路,我们也给他来个出其不意,捉个活的。”洞口不足四尺,须俯身进出,由下上望,恰被突岩遮住,故不易发觉,丈许外方能直腰,崖高四百余丈,曲折上升,亦多凹凸不平,似最多年雨雪冲刷而成,其中石级以及过于狭长部份,显系经由人工开扩,是以随处皆可隐藏身形,埋伏暗算,尤其易于见功。 
晓梅姊弟藏好身形不久,即已听到步履声,由远而近,晓梅隐身入口不远,更清晰地听到提气上纵时所带起来的轻微衣袂风声,确知恶徒是往这条密道来了,心中不禁狂喜,愈加屏息静气,蓄势以待,刹那之后,即见一紫衣人,矮身而入。洞口虽在山北,但因岭势至此,已斜向东南曲折,大半圆的月亮又已升出地面,洞外光线甚强,故紫衣人由外而内,看不清洞里情况,洞里人由内外望,藉背景衬托?看得十分逼真。紫衣人塌腰跨过低矮的部份,挺直身形,似有所恃,竟毫不迟疑,疾行而进,越过晓梅隐身处,犹无所觉,但当到达一个蛮曲处,忽然停步用力地嗅了一嗅,诧疑道: 
“山主亲自守在峰头,何以隐隐有脂粉香?”声音虽极隐微,藏身最近的晓梅和吕冰,仍旧听到了,知道这个紫衣人,仍是替身,范凤阳此刻正在峰顶。不禁热血沸腾。吕冰就在转角处,精钢铁手握在掌中,真气功力俱已蓄足,只要紫衣人一露头,便猝起发难。晓梅此刻距离紫衣人背后,已有五丈,如在洞外,一掠而到,但在洞内,纵不起来,只有提气轻身,悄悄掩袭过去。她到底出身名门,师训时刻谨记心头,故紫衣人擦身而过瞬间,明可一举成擒,却因微一犹豫,未曾出手。 
适时隐隐传下吕通惨号,紫衣人立知范凤阳峰顶遇敌,洞道中已不安全,如电摘下一戟,伸手入怀,犹待掏取暗器。洞道狭窄,兵器犹难展布,闪避尤难,晓梅容他摘戟,却不容他掏取暗器,立刻压剑前冲,娇声喝道: 
“敢取暗器,立即处死!”声到、人到、剑到!剑尖已抵住命门穴,透衣贴肤,森寒慑人。吕冰闻声,微一窥望亦即现身,平握精钢铁手,指尖罩住紫衣人前胸。紫衣人背腹受敌,左掌虽然握着短戟,右手却在怀中,还没有撤出来,他心里很明白,右手只要稍稍一动,背后的剑,立刻就会刺进命门穴,嘿嘿两声,道: 
“终生打雁,却没料到今天被雁啄瞎了眼,不含糊,能够暗算老子,没被老子发觉,料非无名之辈。背后谁人?”他不惧吕冰,估量左掌的戟,足够格拒吕冰的精钢铁手,只要背后人的人稍弱,仍有可能以极快动作,来败中求胜,故此问道。晓梅冷冷答道: 
“你不妄动,姑娘不能这样杀你。”紫衣人道: 
“不错,你是月魄追魂,老子死在你的剑下不冤,动手罢!”他料断背后之人,确是晓梅,诡计难逞,心已凉了半截,又明知晓梅不会这样杀他,却叫晓梅动手,意在争取时间,期待后援。晓梅道: 
“向准已和我们生死论交,太行双煞亦已归隐纳摄,人只能活一次,为什么想不开?”紫衣人道: 
“好意心领,用不着替我担心,老子与他们不同。”晓梅道: 
“莫非有人质在小贼手中?各种情况我都替你想到了。 
范凤阳叛师卖友,荼毒发妻,人性泯灭,禽兽不如!向准被困遭擒,八怪之首,不但不肯救他,反乘机暗算,意图灭口。像这样的主子,这样的朋友,究竟有哪一点可取?你倒说说看?” 
紫衣人估量时间,同伴在洞里燃放火药的,早该到了,惧却至今没消息,料已凶多吉少。峰顶的范凤阳,何以也不见下来?他又怎知范凤阳的想法,以为把洞口敌人引走,就算是为了便宜他们上去。以小贼的狡猾,岂肯轻身涉险,入此难于旋展的窄洞,来救他们?一时想不开,以为两头全都绝了望,暗暗一叹,道: 
“如果公孙启就是老子炸死的,你……”骤听惊人噩耗,晓梅手上不觉一颤,绝情剑有多锋利,金钢都能削折,何况血肉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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