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仙门》第95章


他将底下情景纳进眼底,道:“诸神混战,原不是禹帝之过,禹帝才是垂髫小儿,却要为先人收拾残局,朕钦佩。”
他说话时,微微一叹,好像是在临江悼古,说不准是不是下一刻就得吟首诗。
云邡眯了下眼,道:“周吞机。”
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周吞机是这个样子的。
流水无法全然刻画出一具像样的躯体,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可是他眉目宽阔,气场威严,就算只是水捏的,也让人望之心生敬畏,知道这是一位曾开疆拓土雄霸九州的帝王。
但后人也肯定没有想到,这位名垂青史、飘然飞升的帝王,其实从未离开。
他并没有飞升,相反,他利用那场献祭,潜入了王鼎,从此有了调动和更改世间秩序的权力。
因为禹帝设下的秩序制约,他无法肆无忌惮的动用王鼎,因此,他躲在暗处,盯着九州的动静,利用秩序的漏洞制造一场又一场的阴谋阳谋,从而实现他的宏图永继。
水龙伏下身躯,匍匐在地,周吞机自龙头走下,打量着云邡,微点了一下头,“后辈青出于蓝,不错。”
云邡亦道:“久仰大名,您与画像里有些差距。”
周吞机只道:“这幅样子用的惯罢了,皮相,没什么要紧。”
云邡打量着他。
他是头一次见到这个对手。
不朽阁里挂着周吞机写的牌匾,还藏着周吞机的画像,双目锐利,身躯伟岸,然而鬓发略带灰霜,看起来有些年纪,所以云邡往日开玩笑时,管他叫小老头,但从不是真对他有不敬。
不朽阁中留了不少太武的东西,其中就有谢秋寒常看的一本太武杂记,那书一半是记叙太武帝生平,说他文成武德,挽救大厦于将倾,另一半是他生前留下的手书,兴之所至时写的一些感慨,看得出胸襟宽阔,雄才伟略。
很难想象,这个人会是一个献祭万人血肉,牺牲多人性命,成就自己一人大业的阴谋家。
然而,剑圣去世时,已语焉不详的同他交代了一些,告诉他王鼎之变,内藏玄机,若要解天下之局,必先从王鼎入手。
后来他从种种迹象里去查探,大胆猜到了周吞机的存在。
今日周吞机的现身,果然验证了他的猜测。
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谢秋寒也心生警惕,上前一步,站在云邡身边,握紧了剑。
周吞机这才扫他一眼,咦了一声,道:“朕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元婴期的小子。”
谢秋寒听他点破自己修为,目光收紧,越发警惕起来。
似乎是要试探他,周吞机一翻手腕,散出一阵威压。
谢秋寒自入道以来,从未真正被其他人等级压制过,直到这时,才明白“压制”二字的意思,他的毛穴似乎都被浸透,一股森森寒意从四面八方挤进来,简直让人站不住了。
“你我之事,何必殃及他人。”
云邡淡淡开口,伸手握住谢秋寒的手腕,威严一扫而空。
谢秋寒心中却还留有余悸——这是什么?
此时周吞机道:“你我修炼之道,方是真神留下的修真之道,得道时可飞升入修真界,而其余诸人,不过是站在混乱的分流之上,琢磨出一点点攀岩附会的歪门邪道罢了,即便侥幸飞升,入了上界,也经不住神祗威压,要粉身碎骨。”
他顿一下,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五年前,我曾发现一丝踪迹,降了劫雷以后又找不见了,你是如何躲过天道筛查的?”
五年前?
那正好是谢秋寒初初入道之时。
那时替他消去劫雷的,是后土鼎之二角。
谢秋寒若有所思。
云邡慢悠悠道:“他受我庇护,你自然发现不了——哦,你也别说什么天道,天道已废,如今只是你一人之苟延,怎配称天道?”
“天道已废!?”
方成镜震惊,扶住玉像站起,脱口而出,“什么叫天道已废?”
第74章 
六合之间; 四海之内; 人之生死; 草木之兴衰,全乃天之定理; 是为天道,修行者以种种方法探寻着玄之又玄的大道; 沟通天地,修行道法。
乃至眼前大江涌流、星月璀璨; 四时之序,都是道。
道,怎么会废呢?
方匆也小声问:“什么叫天道已废,天道若废,我们这是修的什么?”
云邡看他一眼; 道:“咱们这位陛下在位之时,大鼎破碎; 万鬼出世; 民不聊生; 紫霄山诸位修士合力献祭,修补大鼎; 成就一段佳话,你想想; 堂堂天道,怎么会靠着几个大炉子来运转,转了没几天; 还得要人去修补?”
大炉子,他说的倒是轻巧。
方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也,也是。”
云邡道:“上古诸神混战,诸神纷纷陨落,天道亦被破坏殆尽,圣人以九鼎重新布下秩序,这是圣人之治,不是天道,后来九鼎破碎,周吞机趁虚而入,借机藏于王鼎之中,借此掌控天下,成就了自己的野心。”
听到他说“野心”二字,周吞机眉梢一动,轻轻摇头,“此言差矣,朕与众卿家群策群力,通过献祭融入大鼎,接过圣人之命,朕如今仍可时时照拂,使百姓安居乐业,续千秋万世之和平,得江山之不朽,有何不对?”
他还有脸说江山不朽。
云邡实在心情复杂,“那敢问陛下,现今处处天灾人祸,无数百姓罹难,良田万亩变作荒土,这是您求的江山不朽吗?”
周吞机默然片刻,老老实实的说:“的确是朕之过。”
他微微仰头,水纹漾动,“朕早知修炼之道吸取天地灵气,却因你紫霄山有辅佐之功,而对尔等仙门修士过于放纵,这的确是朕做错了。”
云邡极不客气的回道:“您这不还是在颠倒黑白吗?”
周吞机被他这样挤兑一下,话音一顿,正色看了他一眼。
二人眼神交汇,仿佛一瞬间交流了彼此才知晓的秘密,而在场其余三人都是摸不着头脑。
片刻后,周吞机才终于笑着说:“伏羲神体所诞,果然不同凡响。”
“伏羲神体,”云邡一拍脑袋,轻声细语道,“陛下不说我都忘了,是您把伏羲骨送到我师父手边,教他什么傀儡术和大衍七杀阵的吧?本座可真是谢谢您了。”
周吞机并不动怒,只道:“你原本就是一具骨头,禹帝早备下以你替补之法,并非朕要害你,即便没有朕,你也该去填九鼎,不必来讥讽朕,朕之所为,亦全是为万民福祉,清者自清也。”
云邡也懒得同他争,皮笑肉不笑道:“随您怎么说吧,您这回冒险现身,总不是来自证清白的吧,要打赶紧的。”
周吞机笑了笑,“朕只是来见见你。”
什么叫只是来见见你?
云邡皱眉。
他虽身在王鼎中,但受着秩序制约,这样冒险现身,一定有图谋。
像是看明白了他的疑问,周吞机开口道:“九鼎裂缝越来越大了,你上回也看见了,几个小小修士,就能自由出入幽冥,破坏后土鼎威严,紫霄山诸位爱卿的骨血,恐怕已经耗尽了。”
众人一愣。
周吞机的目光定在云邡脸上,“百年前的岭南之变,朕本有机会杀你的,只是看你肯剔骨救世,心中动容,才终究没有下手。这些年朕迂回试探,总给你留些余地,就是爱惜人才,希望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可优柔寡断到了现在……”他摇摇头,一声叹息,“还是没有别的法子,只有你了。天下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了。”
云邡的面色一点点冷凝下来。
且不管他话中几分真假,也不管中间有多少阴谋陷害,云邡的确是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去填那九个大炉子,他在也好、不在也好,都不是症结。
他一开始就是为这个使命生的,注定要为这个使命粉身碎骨。
水龙匍匐在周吞机脚下,他踩着水阶走上龙头,居高临下,一脸大仁大义的说道:“朕这次来,就是告诉你这一点,不是要与你动干戈,朕若真想杀你,早取你性命无数次了。只是此时再无他法,只能用你了。你可将身后事交代一下,或许也可再寻个肉身附上,这具躯体,朕十日后来收。”
水龙腾空,月明星稀,月光透过了水做的身躯,在地上投下粼粼波光。
江底几人面色各异,都在思索他这一番话。
云邡没有追上去,只是静静站着,仿佛事不关己,也可能至生死于度外。
谢秋寒倒像是被下了死亡通牒那个,脸色青白交加,很不好看。
周吞机将一切收归眼底,露出一个隐秘的笑。
水纹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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