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仙门》第101章


再有万年前炼制九鼎,于岭南坐化的帝禹,也同样死的壮烈。
可见圣与神,有时兴许并不是一个好词。
房间门打开,云邡瞬息腾空。
众人仰望,跪拜。
随着众人的跪拜,无数白影轻飘飘的飞上来,变成一道道陌生的‘气’,朝他眉心灌进去。
这是信仰之力。
也就是神力。
他身体轻盈,如与天地合二为一,一呼一吸间,都是修士苦苦沟通、索求的灵气。
他只需要意动,便能唤风雷雨雪电,移动群山与河流。
云邡叹了口气。
难怪周吞机这样执着,这种滋味的确是太舒服了,这就是修道者所追求的大逍遥、大自在,实在很难想象拥有这样极致的力量和自由之后又再次失去的滋味。
白衣仙人风姿卓越,凌空而立。
人们痴痴的看着,只见他含笑开口:
“免礼。”
“赐尔等一段福泽,自取之。”
话落。
勃勃生机蔓延开来,岭南生灵受到滋养,蓬勃茂盛,百鸟聚拢于山门之外,万兽匍匐于草木之中,齐齐朝拜。
三日白头的青阳宗长老又有了乌黑长发,菊花似的皱脸泛起了光泽,他们发现自己竟然突破了多年的瓶颈,跃了一阶,又能增加百年寿命了。
诸人跪倒一片,不停的磕头。
这回云邡没有躲了,从前他受这些跪拜只觉得夭寿,今日却不。
他当得起。
长老泪流满面,高呼道:“是神明福祉!”
“跪谢上神!”
“………”
九州大陆,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过神明的痕迹,人们在群山中探访、在泥塑的神像前祈祷、在奥妙难懂的道经里追寻,有人信,有人渐渐不再信,因为神明从未出现过。
有人相信神明睡在殿堂里,半阖着眼睛,不再细察这片国土内的种种情形,修道者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望其项背,最后都不再遵守什么神明留下的大道理,只在需要修行道法时虚伪的颂赞,从而借用一些力量。
可今日,他们真的眼睁睁见到了神祗降下的福泽。
人群里惊呼声泣涕声连连。
一息之间,整片岭南的土地都为之震动,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份福泽。
凡人间,卧床已久的病人可以下地,油尽灯枯的老人重获生机,又续上一段烛火。
干涸的河流中涌出新泉,枯木逢春,草木提前入夏,将有很长一段茂盛期。
同一时间,万千生灵的感激之情变作信仰,密密麻麻的飘过了,一点点灌进云邡的识海之内。
辽阔高天上,忽然裂开一条巨缝。
神龙腾飞,仙乐飘飘,白鹤起舞。
一道无比威严的声音降下来:“尔今功德圆满,可愿入仙班。”
云邡神情微怔。
万民匍匐,屏息看着,激动的泪眼朦胧。
竟然这么快!竟然是一成神,便有天神接引!可见上界是早等着他了!
可众人太过激动,却没人看见,云邡脸上露出了一丝愠色。
那声音再响起:“赐尔大罗金仙之位,可愿入仙班。”
云邡不答。
天神又问:“赐尔真神宝殿,可愿入仙班。”
天神三问。
次次加码,响彻天际,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可云邡只是沉默片刻,定定吐出了一个字:“不。”
三次垂问,已经是极致。
空中裂缝合拢,天神离去,封神之机不再。
众人困惑,茫然,不知道仙座为何如何。
哪有人不想升仙的?
不想升仙为何要修道?
修了百年千年,跨过无数关卡,吃了无数苦头,临了该得到报酬时,却拒了?
他们再一回神时,仙座已经不在空中,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云邡落回地面,有人久候在那儿。
云邡第一桩事便是问道:“秋寒如何?”
“好,”红澜答,“天珑通岐黄术,况且穷奇与他重新定契,没事。”
“那就好,”云邡放松,叹道,“我从前很是奇怪,狐王和穷奇为何要对小秋寒毕恭毕敬,我还特意查了秋寒八辈祖宗的身世,一点儿奇怪之处也不见,十分摸不着头脑,受了圣人传承方知悉,原来是因我自己将金丹给他,才让他命格如此多舛,替我遭了无数殃,实在是对不住他了。”
“你也是好意,”红澜道,“况且蚩尤金丹在他身上,这原就是他要历的一劫。”
云邡摇摇头,心想好意是好意,弄巧成拙而已。
红澜扭头,道:“为何不飞升,你携他一起走就是了。”
“为何要飞升?”云邡义正言辞的反问,“多少人在神像前跪拜苦求,他们置若罔闻,不将下界当做一回事,只顾独善其身,我为何要同他们搅在一处?”
话一落,头顶的一片云跟着散了。
云邡无言的笑起来,指了指头顶,“我骗他们的,我还巴不得呢,那才是好日子。”
“…………”
云邡道:“等我将周吞机杀了,九鼎解了,我不飞升我是狗。”
红澜无话可说,只能别开头,劝自己别与他较真。
人有情意,云邡牵在人间这盘棋里,有许多在意的人、在意的事,没法一走了之,只能把天神气走先。
仙座之徽章又添气走天神一枚。
大善。
第78章 
二人并肩立在山巅; 狂风呼啸; 天地浩荡。
云邡道:“师兄; 我想求你昧着良心替我做一件事。”
“你说。”
“我走之后,若没能回来; 得烦师兄替我照顾秋寒,要是有法子; 将他记忆都剜了,封掉修为; 送他做凡人去。”
红澜转过头,定定看着他。
许多词句在胸中掠了一遍,可句句都是没用的话,红澜最后只缓缓道:“好。”
云邡这才满意,“谢过师兄。”
想了想; 又一拍脑袋,“对了; 紫霄山; 师兄若得空; 不如回来接任仙座之位,也就千百年的工夫; 世上就该没几个修仙的了,届时师兄再同师嫂去逍遥快活。”
“好。”
絮叨一阵; 交代各种事,云邡还意犹未尽,说:“我想想; 紫霄山、聂先生、周鸿……都差不多了,哦对,还有,我阁中藏了许多好茶……”
忍无可忍,红澜打断,“你回来再说!”
云邡缓缓眨了下眼,半响,才轻轻笑一声。
那笑很快消散在山间的寒气里。
“我只是说如果。”
他不欲再说此事,只是含笑转头,对红澜说:“算了不说此事,师兄,很久不见你,我心中其实十分挂念你。”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红澜没明白他话中意思,这几日不是天天见吗?
云邡笑说:“那些不认识的我都送了福祉,我不能厚此薄彼,我这儿有一桩见面礼要送师兄。”
红澜疑惑。
云邡伸出手,以指节在红澜额上轻轻一扣。
红澜眉心原是一道鲜红的魔纹,可在他神力驱使下,魔纹渐渐淡了。
红澜全然怔住。
一身蚩尤骨,里头携带着万年的怨气,日夜折磨,此刻尽数散去。
他浑身一轻,不可思议的抬起手,反复看看,手背凸起的经络全都平下去,血色升上来,苍白到不似活人的肤色又恢复成普通人的样子,且莹润无暇,没有一丝伤痕。
暴起的骨结缩小,身形缩了一些,兜不住宽大的黑色斗篷,斗篷掉下来,堆在了他脚边。
风吹拂,黑色的鬓发飘飞,一双总奇异杂糅着几分愁绪、几分笑意的眼睛露出来。
这是光风霁月的紫霄山大师兄,红澜。
云邡含笑望着师兄。
这幅样子真是隔了百年不见。
劫难一茬接着一茬,好在如今有了个头,师兄把穷途末路走到头,走到了柳暗花明,看见了桃源一座,自可尘埃落定,携美眷落进温柔红尘之中,得他半生未有之自由和快意。
这样一来,前半生之流离颠沛都抵消了。
可算是圆满。
只可惜,两极平衡之道贯穿始末,云邡觉得他自己前半生太过潇洒,以至于后边的日子要吃苦头,苦头吃了一桩又来一件……算了,看天意吧。
他踏出群山,朝无边天地去,“我走了。”

谢秋寒感觉自己睡了很久,睁开眼睛,来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茫茫然,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前因后果。
他只是执迷的一直走,终于见到不远处有一点荧光。
他十分高兴,加快了脚步,很快来到了荧光前。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玉像,盘膝打坐,面目慈悲。
见了这玉像,他才知慈悲一词是十分贴切的,因感众生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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