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相思之少年游》第58章


“你说的有道理。但这次传你入宫的,的确是皇上,我可没有假传圣旨。”
苏离硬着头皮说:“含章年幼口拙,等下皇上问话恐应付不及,恳请王爷提点一二。”
江寄水的笑意更深:“你可记得你我见面那个晚上,众侍卫搜查刺客一事?”
“记得。”
“那你当时在外流连,误闯太后寝宫,可曾目睹刺客模样?”
苏离移开视线想了想,慢吞吞地答道:“模糊地……看到一点,但是……不太清楚。”
江寄水慢条斯理道:“你遇见刺客时,他正打扮成侍卫模样,你入宫没几次,看他眼生是理所当然;但你有些奇怪,为何他会撇开大队人马,独自一人巡逻,而且他看到你,没有盘问更没有下跪,是不是?”
苏离点一下头:“是,现在想起来了。”
江寄水继续说:“你发现自己进错宫门后匆匆退出,路上只见一黑影朝着宫中东南角方向去了,你当时因为紧张并没有细想这件事,对不对?”
苏离淡淡答:“恩。”
“你想赶回自己所在的雅安殿,但是天黑心又急,再次迷了路,六神无主之际,发现前方墙角有一张折叠的羊皮,你一时好奇捡起打开,发现是一种类似地图的图纸,上面标注着无法看懂的文字……这些事情,都还记得吧。”
“栩栩如生。”
江寄水颔首,微笑道:“那呆会在御书房皇上问起,可要一一照实回答噢。”
苏离点头,心中暗付:“他怎么不给我一张描述中的羊皮,如果皇帝向我要怎么办?”但看江寄水并无此意,自己只好沉默不语。
马车忽然停下,帘子撩起,外面却并非皇宫。江寄水弯腰离座,一瞬的间隙里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苏离将车侧的小帘子掀起一个角度,江寄水就在这一小片视野中进了另一顶轿子。
马车再度起行,轿子与其并列着,直入宫门。
皇帝端坐龙椅之中,两侧无不是权倾朝野的重臣,苏离跨过门榄那一刻,只听一人以不悦的语气沉声道:“皇上召集众位朝臣审决数日前刺客逞凶一案,容王好大的架子,圣旨传下许久却迟迟不见入宫,分明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苏离见那人身着紫缎官服,身佩金鱼袋,明显是三品以上官衔。他的到来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皇帝正色道:“含章,朕有话问你。朕从皇后那里听闻四天前你入宫当夜,曾偷偷离开过雅安殿,还惊扰了太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独自溜出去做什么?”
苏离回答自己出生在雪天,因此对雪有特殊的感情,素来听闻皇宫宏伟壮阔,很想一睹覆盖了皑皑白雪时的夜景,加上雪地会留下脚印,所以不怕回来的时候迷路。
皇帝边听边徐徐点头:“傻孩子,皇宫不比僻野山村,彻夜有人巡视,你那些脚印一会儿就踏乱了!”
苏离“啊”了一声,道:“皇上,这么一说含章倒想起一件奇怪的事情。”
皇帝和朝臣眼睛俱亮:“何事奇怪?”
苏离佯作细想,回答道:“当时有个独自巡逻的侍卫,含章还兀自担心那侍卫会过来凶巴巴的盘问,不过他看见含章后微微一顿,就像没看见一样加快步伐绕道而去,所以心下觉得很奇怪。”
右侧有位大臣立即出列道:“皇上,当时有数名侍卫均目睹刺客身着侍卫服饰逃离,很明显这个刺客非常狡猾,意图混入伺机行事。”
皇帝点一点头,恩了声道:“含章,你继续说。”
苏离便按照不久前江寄水交代的一一禀明,说到那张羊皮时,随着描述的逐渐细致,众人皆惧然地面面相觑,皇帝更是面露惊色打断他:“那张羊皮呢,快快呈上?”
苏离一时卡住,正飞速思索答案,只听门外太监朗声通报:“容王到——”
江寄水在众目睽睽中悠然踏入,也不行礼,只是略一颔首:“臣弟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
皇帝没工夫计较皇弟的失礼行径,匆匆拂袖便盯着苏离道:“含章,你快说,那张羊皮现在何处!”
苏离只觉江寄水的目光从身后射来,如芒在背。她抬头开口:“回皇上,含章想起来了,当时随手放在枕榻之下,次日离开时已全然忘记此事,所以羊皮并不在身上。”
皇帝不等她说完便急急下令:“着人速去雅安殿搜寻!”
苏离突然开口:“皇上!含章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所有人皆微微一怔,江寄水也不例外,心中暗测,这一“想法”,似乎并不在刚才交代的内容之中。
皇帝叹口气,不耐道:“含章你有什么话,别卖关子,速速道来!”
第97节:初展头角(4)
苏离迟疑一下,试探着说:“雅安殿里恐怕搜不出什么羊皮了,因为当日含章起床之后,那些丫鬟就把被褥枕头什么的卧具都收了起来,皇上现在去肯定找不到,回头一定怪罪含章胡说八道。”
“这倒也是……”皇帝皱眉略想,细问,“含章,当日服侍你起居的都是些什么人?”
“负责铺床叠被的丫鬟好象叫作玉……”
皇帝接过话头,疑声问:“玉荷?”
“啊,对了,就是玉荷。”
皇帝脸上登时显现怒色,江寄水“咦”了一声,悠然道:“皇兄,玉荷是皇嫂最宠信的丫鬟之一,也可以说是皇嫂的人,决不会同大逆不道的刺客扯上关系,其间一定弄错了。”
皇帝哼了哼,不为所动道:“来人,速去朝央宫将玉荷那贱婢带来!”
玉荷在惨呼声中被拖进御书房,后面紧紧跟随着怒容满面的皇后,太监通报声尚未响起,已被一把推开:
“皇上追查刺客,怎会疑心到臣妾头上来了,皇上千万不要轻信谗言,让亲者痛仇者快的悲剧重演!” “亲者痛、仇者快……”江寄水吟诗般娓娓重复一遍,忍不住的笑意夹在话语间淡淡流露而出,“皇嫂,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真让臣弟耳目一新。”
皇后忿忿瞪他一眼,上前恳切道:“皇上!玉荷与此事断无关联,求皇上明鉴!”
“住口!”皇帝怒极,“含章,你当着皇后的面再说一遍,当晚你捡到的究竟是何物!”
苏离抬头,正对上皇后怒容,不愧是母仪天下的女人,那副神情足以震慑任何凡人。
只可惜,苏离是普天之下唯一不会惧怕她的平民。
苏离直视皇后双目,并听见自己的声音轻缓却有力地响起:“启禀皇上,含章捡到一张折叠起来的羊皮,上面好象是地图,而且以一种含章未曾见过的文字作了标注。”
“你听见了吧!”皇帝冷笑道,“次日玉荷收拾被褥,发现含章随手放在铺上的羊皮地图,她没有声张,悄悄将地图带回交予你这个主子,你当真还要朕继续替你说下去吗!”
皇后在苏离说话时已脸色大变,皇帝开口期间更是惊诧无比,急急抢白道:“皇上,臣妾冤枉!”
“一派胡言!朕猜,那张地图画的想必是皇宫里的详细构造,用来标注的文字自然就是锦文,换言之,刺客不是别人,正是锦国派来的!”
这一声断喝,最后寥寥数字更让苏离突然想起锦蓝,脊背没来由地一凉。
皇后双膝跪地,呼喊道:“皇上明鉴,臣妾与锦国早已没有一星半点的瓜葛,臣妾如今一心向着皇上——皇上,我们多年夫妻,难道你还信不过臣妾吗!臣妾怎么会谋害自己的夫君呢?”
“这些年来锦国使节借进贡之名,频繁出入东宫,你别以为朕一无所知!你年幼时家中生变,曾在锦国避难,当时的锦王对你一家上下礼遇有加,宰相之子又与你青梅竹马,于是你的心早已归顺锦国,说不定还给朕戴了绿帽子!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皇上切勿听信谗言啊!”皇后倏地抬手指向江寄水,“皇上细想一下,若皇上身亡,得利最大的乃是容王才对!臣妾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熙瑞未满周岁,容王正好借摄政之名,篡权夺位,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江寄水不急不慢,淡淡冷笑:“皇嫂莫非是给逼急了,怎的反咬一口,皇嫂不会忘了本王对锦文根本一窍不通吧?更何况,本王的舅舅和老师六年前随军出征与锦国交锋,战死沙场,明眼人都知道本王跟太后都将锦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啖其肉食其骨,又怎会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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