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相思之少年游》第67章


蓝的情况,当下慢慢也笑了笑。自己目前何止是沦落到异客这样简单的境地,圣国再也回不去了,故乡,也许就此永远地成了回忆。锦国,也不是个能够让她安生立命的所在,今朝是客,明日成囚,飘摇一如秋风中枝头残叶。没有人可以抓牢,除了自己。哪一天连自己也放弃了……便到了随风纷走,落地归根的时候。
在碧泓园的日子里,苏离无处可去,白天倚窗望林,深夜时分坐在亭子里,听竹叶沙沙作响,总能让她想到在与这份炎热完全相反的寒冬中,踏着积雪的第二次相逢。
转瞬酷暑过去,凉秋来临,林芷薇让家丁找了裁缝来,想要为苏离做些适合时令的衣衫。这些日子夫妻俩待她无微不至,只是不能领着游山玩水逛集市,苏离也知道自己目前名为作客,实则软禁,不可能提外出的要求,除了皇妃的召见,几乎所有时间都呆在段府内。
林芷薇打发走裁缝,牵了苏离手说:“还有什么需要,都只管跟我说,我整日呆在家中,就愁没有事情可做呢。”苏离正要说话,只听外面一阵忙乱,一个侍女跑进来说:“不知怎的,有几个穿着便衣的官兵拿着令牌闯来了!”林芷薇面露怒色:“怎么回事!官兵怎敢搜到这里来?”遂出去查问,苏离跟出来时,他们正用锦语激烈交谈,看彼此神色像是起了冲突。为首的那人看到苏离,对林芷薇行了一礼,就要过来拿人,林芷薇却不依不挠,挡在苏离面前。
苏离轻轻问:“怎么了?”林芷薇半回头道:“这伙人说你和刺客有勾结,你是洪蕤恩人,又是三皇子莫逆之交,怎可能勾结刺客害他母亲!真是荒谬!”苏离淡淡一笑说:“与其在这里争论,不如让我随他们走一趟,也好澄清此事。”林芷薇道:“这怎么可以,殿下和洪蕤将你托付给我,我断不能让你涉险。”苏离说:“我有分寸啦,你还是去通知他们二人吧。”林芷薇见她神色自若,一点干蠢事的迹象都没有,叹一口气妥协了。
苏离跟着那些平民装扮的官兵离开段府,上了马车,心里一片平静,连自己都觉得很奇怪,难道是因为在安稳的日子里,她早已料到会有风雨,所以祸端降临时才能这样镇定自若么?可潜意识里又觉得不对,马车并未入宫,而是出城,来到近郊一处离庄,苏离下车,在这群人半押解半引领的态势下进了一间精舍。屋内并无多余赘饰,她一进去便窗门紧闭,本来光线就不甚充裕的空间,此刻只剩一片暗灰。
一个雍容女子正襟坐于楠木桌旁,桌上一只青花瓷碗,盛着冷茶。苏离定睛一看,略略回想才记起她是那日自己赴宴时,向皇妃进言说要严查圣国人的玉新夫人。
玉新夫人神色淡漠道:“苏离,你可知罪吗?”
苏离忽然笑了笑:“对于锦国人来说,我出生圣国,这本身算不算一种罪?”玉新夫人微微变了脸色,哼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种时候了还伶牙俐齿,若不是我消息灵通,只怕不止皇妃,连锦帝都让你哄骗了过去。”言罢击掌数下,隔间两个汉子押着一名女子出来,推掷在地,苏离看那女子伤痕累累,衣衫褴褛,身形却很熟悉,玉新夫人命人扯着女子头发逼迫她抬起头来,脸一露出,竟是碧憔。
玉新夫人冷笑道:“这女子是容王心腹,和你一道来锦国的人,是不是?”苏离将碧憔看了两边,目光始终淡淡的,闻言转过脸道:“她是我在圣国时照料我起居的奴婢,我觉着她照料得很好,便带着一起来了锦国——她是容王的人么?”神态间全无惶乱。玉新夫人又道:“你敢说你与容王全无关联?休想瞒骗我!”苏离淡笑道:“你既然自诩调查得清清楚楚,就该知道我身边又不是只有一派势力,圣国皇后还不是安插了随潜在我身边,按照你的说法,我岂不也应该算是皇后的人。”玉新夫人被她一顶,面色勃然大怒。
第112节:锦隆(4)
“你还敢提起被你害死的皇后!”拍桌而起,上前便是一个耳光。玉新夫人虽是女流,打人的劲道却也不轻。苏离左颊火辣辣的痛,眼泪也差点给她扇出,心中却反而冷静起来。因为事关皇家颜面,自己杀皇后的事,除了皇帝和那天在场的几位重臣外,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看来那几人中必有这个玉新夫人的眼线。
“你说啊!你若不是容王江寄水的人,又怎会杀死皇后?!”
苏离沉默不语,目光往地上碧憔看去,她已幽幽转醒,睁开一双覆盖在乱发之下的眼睛,眼神清明镇静,看来已然作好了牺牲准备。
苏离又望一眼那两名汉子,心里突然一动,似乎有什么线索,将散碎的情形串在了一起:看那些人的脸孔,其中便有当日自己初来乍到时,在客栈里看到的以搜寻刺客为名的卫队官兵。
客栈老板说过这些禁卫军直属锦帝统帅,对皇妃又甚为敬重……看这玉新夫人,应该不像是能支使得了这类军队的角色,唯一的解释,莫非皇妃萧让人也在此处?苏离脑中飞速盘算,不论如何眼下只有一搏。
玉新夫人重又回到桌旁坐下,冷然道:“答不出来了么,给我拿下!”苏离开口:“等一下!”转向玉新夫人:“没错,皇后是我杀的,我只恨没有多捅她几刀!”玉新夫人面色一变,又怒又惊道:“你……你……”苏离哼一声,一字一句道:“我和母亲隐居陋村,不问世事,皇后这歹毒女人却不放过我们母女,派人来将我母亲毒杀,谎称病死,我装聋作哑才可活到手刃仇人!江寄水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利用我来铲除异己,达成目的,事后就过河拆桥,完全不认账,将我置于死牢不顾且不说,还唯恐皇帝改变主意,不到问斩时辰便派人前来暗杀我!”
玉新夫人怒道:“你胡说!一派胡言!”那禁卫军首领模样的汉子却拦住她,沉声道:“是么,若他有心杀你,你怎能逃得出大理寺的天牢?”苏离看在眼里,愈加坚信这里有地位远胜玉新夫人的贵客在场,迟疑一下便道:“是……是锦蓝救我出来的。”这回玉新夫人不等她说完便怒骂起来:“不要相信她!”苏离道:“我也是猜的。之前锦蓝和段大哥来狱中看过我一次,用了一种名为百日香的迷药,那晚一切顺畅,狱卒也被买通,我被带出天牢,完全不明就里……我想以他的身手,来去大理寺倒也不难,加上出来后立即日夜兼程,奔赴锦国,种种迹象都让我觉得,除了锦蓝外不会有人这样安排。”
一席话说完,再抬头时,那玉新夫人脸上已经青白交加,禁军首领若有所思,苏离低下头去,在静默中等候发落——这场赌局的胜负。
仿佛有一百年那样久,久到苏离以为自己已经经历了生于死的轮回。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躁动,门应声而开,随着几缕自天空洒落的浮光,一人长身踏入,语带笑意道:“一个孩子而已,夫人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较这么大的真呢?”
那首领忙揖了一礼道:“下官参见太子殿下。”锦隆笑道:“哟,好好的正三品,怎么趟起这种混水来,欺负一个姑娘,传出去也不怕折了你堂堂禁军骑尉的名声。”展臂扶起苏离,不动声色拉至身后,那首领面露难色道:“下官知错了,下官也是关心则乱,想早日找出行刺皇妃的凶犯。”锦隆道:“罢了罢了,今日之事就当虚惊,我可以走了吗?”首领尴尬道:“下官怎敢阻殿下去路。”
锦隆轻拍一下苏离肩背,带她出了这处庄园。苏离走到外面,看见段洪蕤和林芷薇都等在马车旁,一脸关怀之色,尤其林芷薇,见她露面便急忙迎上,掰过她的脸看了看,叹着气掏出绢帕轻轻擦拭,嘴里说:“真是造孽,这样娇弱的小姑娘,怎么打得下手。”苏离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是沉默居多,此时却突然抓着林芷薇的袖子放声大哭。
这一哭把旁边两个男人都哭怔了一下,段洪蕤先回过神来,面带歉色道:“都是我不好,没想到那玉新夫人这样快的手脚,防备不周,让苏姑娘你受惊了。”林芷薇嗔怒道:“现在说这些干什么!真可怜,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周围都是生人,还被这样辱打,你们这些做男人的好生没用!”段洪蕤对老婆的训斥最没辙,加上心存愧疚,只有乖乖俯首听训的份。
苏离抓着林芷薇袖子哭,一半是做给那还在别庄里的玉新夫人及那位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身的大人物看,另一半却真真是压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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