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无韵》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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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气魄!”他放开无韵起身道:“天下为什么分?君不以民为天,反为蝼蚁,民不聊生,民心自然思变。权力只对他的给予者恐惧,君主不存畏民之心,则离失民心不远了。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为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君主如果不仁,为臣可以杀之,并且杀这样的君主,乃是替天行道!蒙子果然好胆色!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此乃真男儿本色!得民心者的天下,桀、纣之失天下,皆因先失其民心也。民之归仁,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
无韵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背影,嘴角浮出一丝微笑。然而,转眼想起晚饭后与这家阿婆的话,又有些忧虑道:“方才我与阿婆闲聊才知,她与阿翁原本无子,但夫妻二人鹣鲽情深、不欲分离,便从老翁兄弟家过继了一子。此子成亲后又生三子。原本以为日子终于有了盼头,未曾想陛下前些日子突然招兵服役,连他们唯一的独子也被绑走。眼见两人都已年逾古稀、不知还有春秋几何。若是他们的儿子在战场上有何不测,留下寡母孤儿又该如何自处?”
他轻叹了口气:“陛下如此作为实乃涸泽而渔,不图远虑之策。越王忍辱负重、运筹帷幄近二十年,于变法法令中曾明确‘当室者死,三年释其政;支子死,三月释其政;必哭泣葬埋之如其子;独子不征!’(嫡子若战死,免三年徭役;庶子战死,免三月徭役,葬礼与嫡子一样规格;若是只有一个儿子,则免除这家的兵役。)
民心易失不易得。都说‘诸侯有三宝:土地,人民,政事。宝珠玉者,殃必及身。’如今陛下失民失政,耽于享乐。偏偏又刚愎自用,听不进劝告。尧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如此作为,离失天下不远矣!” 
无韵点头:“嗯,孟夫子也曾说过‘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行仁政就是治天下的规矩。’”
“为政者当以安民、富民为重。民以食为天,国以民为本。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无恒产,则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
(君主不仅要使百姓能够活下去,还要活得好。那就要让他们有固定的产业,使他们对上足够奉养父母,对下足够养活妻儿。年成好能丰衣足食,年成坏也能免于饿死。这样百姓才能引而善,才会有恒常的心。)
无韵疑惑道:“如何才能使百姓有恒产呢?”
他低头沉思道:“轻徭薄赋而已。‘有布缕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缓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离。’国家发展,需要税收,但征收要适度,要保证百姓温饱无忧和正常发展所需,古今同理!”
“如此说来,安民富民之时,还应当智民。如此才能强国,不为外敌所辱。”
“智民?”他冷哼一声:“恰恰相反,为政者为保自己的江山永固,千百年来干的都是‘愚民’的事!民智不昧,国运则必得蒸蒸日上。可民智不愚,难以控制。他们舍不得坐在身子低下的那个位子罢了!”
“如此,孔夫子打破学在官府,大办私学,才是真正值得敬佩!”无韵说罢,脸上浮现一丝黯然之色。对逝去的阿公更加思念。阿公他到处游学,著书立说,教养子弟,何尝不是如此呢?
“确实如此,”子皙知道她想到了简况,“所以才有天、地、君、亲、师,师者,授业解惑,智民也。 
倘有一日,凡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朝;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市;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天下之农,皆悦而耕于其野;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此即为仁者无敌!”
夜近子时,他走到南窗前,今夜无风,月光被阴云所遮,小小的庭院里黯淡无光。他低头自问:“‘道’是什么?齐一万物,逍遥无为就是一切吗?”
☆、第四十三章 伍言树
鞠阳殿里,姬子地书房内外门窗幽闭。
吕密跪在书案前,头顶胜邪剑的寒光让他全身毛骨悚然。此剑是他带着发丘力士亲自盗掘。带回鞠阳殿时,公子为了试剑,一出鞘就要了两个贴身侍者的命。更为诡异的是,此剑每月月圆之日都必须出鞘饮血一次,否则剑身日夜嗡鸣不止。饱饮之后,剑身则会隐现出极其诡异的红光。
姬子地将胜邪插回剑鞘,阴声道:“姬惊鸿可是回了逍遥殿?”
“启禀公子,三公子已回宫了。”
“临淄那边可有消息?”
“回公子,吕思已探知武泉进了齐王宫。且齐楚联姻已被取消,改为齐陈联姻。”
“哦,从姻亲到仇寇,这齐楚两国也真是热闹。看来,咱们凑热闹的时候也到了。邗沟东道可是布置好了?”
“回公子,齐王宫与邗沟东道均已布置妥当。”
“甚好。”他咬牙低声道:“姬惊鸿,无论你要作何图谋,我在这两个地方等着你就是。你可不要让你的二哥失望!”说罢,他盯着桌上的一只貔貅镇纸,猛地抽剑将其断成了两半!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都要来的早,来的冷。
逍遥殿后面的澄塘里,池水上面浮着一层极细的薄冰。姬子皙穿着白色大氅,自斟自饮着碧透的绿酒。武涧站在他的身旁,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腹诽道:看公子这副神神在在的样子,谁能相信他已经让我跑了三遍馆娃宫!明明心里想念得紧,还不许对夷光娘娘明着要人。只苦了我这个侍卫,来回跑断了腿!
“武涧,你说她们三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说的?这都亥时了吧?”
“回殿下,已是二更天了。”看吧,又忍不住了吧。你们小夫妻一走一年多,夷光娘娘才留夫人说了不到一个时辰的话,啧啧,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武涧犹豫了一会儿道:“殿下,您真的要同意楚国使节见夫人啊?”
姬子皙瞥了他一眼道:“真是怪哉!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若是一年前,我自是断然拒绝,现在么?”他傲然道:“他既然敢向我提出让魏子季见见故人,公子我的肚量难道要输于他?”
“殿下,”武涧急道:“齐楚既已解除婚约,那楚王恢复了自由身,怕是会对夫人心存觊觎,不可不防啊?”公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的,死灰还能复燃,何况师兄师妹?同门十多年,朝夕相处。这个我武涧真的不好说啊……
“无事,”姬子皙笑道:“走吧,随公子我去接一接夫人,天黑路滑,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是!”看看,急不住了吧?真真那啥要面子活受罪!
武涧提着灯,灯光驱散了四周的黑暗,两人一起向馆娃宫走去。
馆娃宫里已烧起了地龙。
施夷光与无韵相对而坐,正笑望着紫玉围着一桌子礼物大呼小叫。
“哇哇,母亲,你看这只桃木簪,多精致啊?苏儿,去拿铜镜,我要带上看看。”
“是!”苏儿笑着应道,转身去拿铜镜。
“还有这个,嫂嫂,这个是叫大阿福吧?母亲,您看您的额头都有细纹了。我把这个大阿福摆在妆台上,母亲每日梳妆都能看到它,就不会再颦眉不展了。”
“这个死丫头!”施夷光笑骂道。
“还有,还有这个粉色的细锦娃娃。多漂亮的小裙子,还有两个小辫子,瞧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会说话。我从未在宫里见到过这么可爱的娃娃。母亲,紫玉今夜要搂着她入睡。”
施夷光被她聒噪的不行,头疼的对无韵道:“真是长不大,明年就该定亲了。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把她远嫁出去?”
“母亲,”无韵拍了拍她的手,笑着安慰道:“还有一年,事情兴许会有转机,母亲不必过于心焦。”
“但愿吧!”她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伸手拉起无韵的手道:“对了,我看刚才武涧都来了三回了。子皙这个孩子,明明想让你回去,就是拉不下脸来。”
“母亲!”无韵羞红了脸。
“好孩子,两情相悦,孰为难得!实不相瞒,一年前的新婚之夜,你二人意图瞒天过海,又怎能瞒过母亲这双眼睛?”
无韵惊道:“母亲!我……”。
夷光摆摆手,打断她的话道:“这些年来,子皙游学在外,没有我盯着那肖耀殿,那群猴子还不得翻了天?母亲今日见你们一副情投意合,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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