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无韵》第73章


“芽儿?”一个清朗的声音唤住她,芽儿猛地呆住。有人从身后越过她,顺手取走了她手上的披风。
芽儿看着径直而去的修长身影、泪流满面……
侯府正堂
紫玉从一进门,就直奔迎门而来的梨落怀里,两人抱在一起,已整整哭了一刻钟。
跟在她身后的苏儿一贯冷静自持,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几个遭逢大难的女子,仿佛要将这几年的颠沛流离、惶恐无依一气儿哭个干净……
言儿拉着雀儿的手,乖巧的站在她身边。他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母亲哭着为这个陌生的女子拭泪,他小小的心里默默的嘀咕着:真是个奇怪的姐姐!
梨落被紫玉惹得大哭了一通,抬头看到魏子季与勇毅候早已不见了踪影,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她拍拍紫玉的手道:“别再哭了,再哭这勇毅候府都要被你哭倒了!”
雀儿赶紧上前给紫玉见礼,苏儿也走上前来,给梨落行了礼,又和雀儿相互见了礼。劫后余生,众人又是一番唏嘘。
雀儿见众人又要落泪,赶紧破涕为笑道:“可不,人家侯爷还要留着娶新娘呢?”
紫玉一呆,蓦然想起在门口与他见礼时,他比四年前的那个“登徒子”似是长高了不少。他怕是早就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了吧?一丝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
“这个姐姐和姨母一样好看呢!”突然,小小的言儿开心的拍手道。
紫玉闻声低下头,一眼就看到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
她早就知道这个小侄子的存在,只因获知当年无韵便是为救他所累,对这个孩子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今日一见,所有的埋怨与不平都烟消云散,恶人作孽,与稚子何干?
她走到言儿身前,俯下身子、认真的看着他道:“你叫姬言思?”
“姐姐如何知道言儿的名字?”言儿好奇的问道。
紫玉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他的小脸道:“我叫紫玉,是你父亲的亲妹妹。言儿,我不是什么姐姐,我是你的姑母啊!”
言儿看看眼前这双含泪的双眸,犹疑的抬头去看自己的母亲,却发现母亲早已用锦帕捂住嘴,无声的流下泪来……
子季打死也想不到阿蛮的意中人会是她!
他看了眼从紫玉进门、两只眼睛就没离开人家的阿蛮,暗自摇摇头,拽起他的胳膊走了出去。
两人一进书房,子季就断然道:“阿蛮,别人都可以,就她不行!”
阿蛮将脖子一梗:“别人我不要,就要她!”
想想刚刚在门口,见到她摘下帷帽的样子,她比四年前更美了。
“你!你不是讨厌她吗?”子季突然想到,“对了,你不是嫌她叫你‘登徒子’、嫌她是姬惊鸿的妹妹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阿蛮皱眉道:“从今年开春、那些个冰人来说媒时,我的眼前就只有她的影子。”
子季瞪了他一眼,真是冤家!
他拧眉道:“你该知道,陛下不会答应你们在一起。”
阿蛮苦恼的一掌拍到门框上,“我知道,所以谁也没敢说。四年前,我以为她真的死了,莫名其妙的难过了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可谁能想到,她不但没死,还活生生的来了!我就,就忍不住开心……”
这个臭小子!四年前就开始偷偷留意人家的消息!
“你准备如何对陛下说?他毕竟是你的王兄。”
“我也不知道。”阿蛮的脑袋耷拉下来,沮丧道:“子季哥哥,王兄会不会以为我背叛了他?”
子季横了他一眼,“差不多!”
这才真是打脸!
哎,谁让陛下没个好妹妹……
晚来风急,雨骤寒凉。
雨滴敲在梧桐叶上,原本繁硕的浅紫花树下,零落着满地残花。
静静地庭院里,低徊着幽幽的箫声。轻柔,涓细,似香炉中飘来袅袅婷婷的烟,一缕风就能将它剪断,落下寸寸成灰的眷念……“愁来梦楚三千里,人在巫山十二重。咫尺蓝桥无处问,玉箫声断楚山空。”
挽风亭里,无韵独自坐在石凳上,孤寂的吹着萧。风夹着凉意掀起她的群袂,翻飞在夜色里。
自从来到郢都,每当思念纠缠,她就一个人坐在这里吹那只玉屏凤萧。三年来,她不知道自己度过了多少这样的夜晚。
忽然,一件披风从身后裹住她微凉的身子,熟悉的气息让她浑身颤抖起来。
那人转到她面前,伸手取走她手中的凤萧,放到身旁的石桌上,然后拉起她、将她紧紧的拥进了怀里……
无韵的泪顺着面颊滑了下来,周遭的风声、雨声、梧桐花落声瞬间消失,只有他急促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声……
她无声的哭着……突然,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愤恨涌上她心口。她拼命挣扎、想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却被他抱得紧紧的,紧的如同要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无韵恨得拼命捶打他的后背,用脚踢他的腿,低头对着他的手臂咬了下去。他一任她打,一任她咬,只是狠狠的抱着她,将她的头摁在自己胸口,不让她看到自己满面的泪痕……
直到她打累了,哭累了,只剩哽咽,他才托起她的脸,让她看自己凝望她的眼:
眼前的容颜是记忆中的容颜吗?一样的眉,一样的眼,一样的如许深情、梦绕魂牵。
只是更深刻、更分明、更蛊惑,那谈笑风生间的忧郁是为谁而生?
只是更娇媚、更坚定、更心动,那语笑嫣然间的轻颦是为谁而凝?
三千花开,三千花落。
寂寞庭院里,是谁在数着雨声泣到深更?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第六十一章 渔歌子
勇毅侯府里,灯火一直亮到拂晓。
梨落、无韵和紫玉聚集在梧桐苑。
三人都是劫后余生,自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子季和阿蛮陪着子皙坐在正堂。四年前三人便已相识,交谈起来也就开诚布公。
不过,今夜的阿蛮倒是格外安静,对子皙的态度也分外平和。连一向沉着的子皙,都奇怪的看了他两眼。
只有子季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暗自腹诽:臭小子,既然觊觎人家的妹妹,面对可能会变成自己舅兄的人,当然理不直气不壮!
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自从姬子皙那句“舅兄”喊出口,他心里的那股子怨气,忽的一下烟消云散!唉,仔细想想,国亡家破,他也不易!
子季看着灯下安然端坐的男子道:“子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要接她们走,我们自是不能阻拦。只是希望你能让她们住的离侯府近些,也好彼此照应。”
子皙点点头,拱手道:“舅兄与言树照顾她们这些年,子皙无以为报。我去秦国雍都,紫玉不方便跟在我身边、得留下陪着离儿她们。虽然有侍卫在暗中保护,可也不能全然放心。往后的日子,还需劳烦两位多加照应。”
子季摆摆手:“怎的又说见外话!阿韵她们日后的住处,你可有打算?”
“嗯,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找好了。”子皙露出笑容道。
“哦?”阿蛮急道:“在哪?”
子季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阿蛮讪讪的低下头。
子皙挑眉看了他一眼,只当他是为无韵担心、不以为意道:“说起来,还得感谢楚王陛下。你的府邸,正好毗邻涑阳候别院。”
“怎么?”子季伸手指了指正堂左侧的方向:“你把涑阳候别院盘下来了?”
子皙叹息道:“嗯。原本遣人去问,也只是试探一下、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涑阳候在朝中德高望重,又是屈氏族长。没想到,涑阳候竟是离儿外祖的亲兄长。老侯爷听说此事,一口应下。只是坚持要送、不肯要钱。”他看向阿蛮,“看来,楚王当年为你选这座府邸时,也算煞费苦心。”
阿蛮皱眉道:“可是,姐姐她并不打算与屈家相认。”
“这件事我与离儿商量过,涑阳候毕竟是长辈,一番好意不好拒绝。我们会出实价买下,日后离儿归来省亲,我们也有个落脚之地。”
子季摇头:“就怕涑阳候不会收这个钱。”
子皙浅笑道:“舅兄不必担心,总不能让长辈吃亏就是。”
子季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再纠结。他转头看向阿蛮,那小子正自顾自的低头傻笑。近水楼台,倒便宜了这个家伙。他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问子皙:“对了,凌夫子出门访客去了。他老人家可知你今日要来?”
子皙笑笑道:“多谢舅兄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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