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归隐》第90章


叠得整整齐齐的洋装被从箱底取出,司隐将之细致抚平展开,迎着烛光端详半晌,有条不紊地给他依次穿戴。
当腰带也中规中矩地系好,她抬头,将他领间的最后一枚扣子合上,随即很自然地伸手拍在他肩膀。
“我果然说的没错,你穿上好看得很。”
看惯了他着武士服或是宽松浴衣的模样,此时视线中属于浅葱羽帜的色泽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带着三分潇洒七分干练的修身服饰,愈发衬得他颀长挺拔,玉树临风。
总司低声笑道:“现在你照顾人的方式当真越来越熟练了。”
“没办法,被你们逼出来的。”
“唔,一想起今后你可能会以同样的耐心去对待其他男人,突然很不爽啊。”
司隐神色微滞,禁不住横他一眼:“我凭什么要去伺候别的男人?杀人还杀不过来,你以为我很闲吗?”
“也不是没有例外吧。”
她不安于他这句话的肯定意味,秀眉微蹙:“你指谁?”
“风间千景。”
那个生性倨傲的纯血鬼族,新选组最强大的敌人,同时也是……始终在策划夺走她的致命威胁。
他能看懂风间的眼神,因为他清楚,在自己眼底一定也存在着同样的烙痕。
时光如静水流深,无声无息湮没鲜血和杀戮的印记,但却抹不去名为珍视在意的复杂情绪。
那大概是错误的,然而,偏偏又是无法遏制的。
“我和风间千景以前没关系,往后也不会有任何关系。”司隐一字一句回应,“只要他胆敢对新选组出手,将来在战场上遇见,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掷地有声。
总司垂眸沉默着,良久,直到听得她道了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他恍然惊觉,在她转身离开的刹那间,本能伸手拦住了去路。
司隐正欲开口询问,下一秒,却毫无征兆跌入了他的怀抱。
“我信你,所以,再多陪我一会儿吧。”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样的时刻,不会太多了。
温热呼吸拂在耳畔,司隐任由他抱着,安静地反手环住他。
倘若那一句话再没勇气告知对方,是不是从此都只能存于心底,等岁月将其风化掩埋,总好过在余下的时间中互相折磨。
“司隐,有时候我也在想啊,像你这样的好姑娘,明明是该学习琴棋书画被人好好宠爱着的,而不是……”
而不是手持利刃战袍加身,跨过鲜血所染的荆棘和尸体累积的高墙,一步一步迈向并不明朗的前方。
她温声一笑:“这就是我选择的道路,对或错我都认了,况且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我遇上了很多值得以命相交的人——其中也包括你,总司。”
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经此一别,大概还能再见的吧?”
“会的。”司隐道,“我会尽力活下来的,因此你也要保重自己。”
纵然是遥不可及的期望,纵然是难以履行的誓言。这世间,又有多少卑微的情感,经得起残忍流年。
或许有些人对彼此来讲,从相遇起始,便是劫难。
作者有话要说:
☆、罹舟
——“副长,此次与新政府军背水一战,你认为,新选组的胜算有多少?”
——“不足……三成。”
斋藤心知,土方所言三成都是乐观估计,新政府军武器先进装备精良,单是那583门现代大炮便足以对己方构成致命威胁,况且如今敌人已抢先一步占领甲府城,那里本就易守难攻,而近藤局长又执意攻城,想来除了不断增加伤亡之外,再无其他转机。
从日野招募来的新队士们逃了大半,剩下的也难免情绪消极低沉,换句话说,敢于奋不顾身去牺牲的也只是新选组原有的死忠成员们而已。战火纷飞,硝烟四起,当残酷的号角声再度吹响,则意味着要继续踏着同伴的尸体前行,形势不给人半点余地。
寻找援兵的土方还没有消息,永仓数次请求撤退均被驳回,另一方面,作为攻城主力的一番队和八番队已死伤过半,作为队长的平助曾连续数次罗刹化透支身体,而司隐更是开启渡魂力量不惜代价支撑战斗,这才不致令全队覆没。
鲜血遮迷视线,没有人看得清前方光亮。
是夜,平助走进临时搭建的军帐,见司隐背对着自己坐在桌旁,正在用软布擦拭着樱吹雪。沾血的外衣还没有更换,发间扎起的玉碎带也没有解下,她听到脚步声警惕回头,看清来人后不禁微笑,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不好好在帐中休息,有事吗?”
他直言道:“总觉得不放心,想来看你一眼。”
“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傍晚撤退回来时我就看出你不对劲了,为什么要用绷带把左手和刀柄缠在一起?”平助神情微沉,“司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司隐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怔然片刻迟疑道:“你想多了吧?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坐在这里,哪里有问题。”
“你把我当小孩子么?”他难得显出几分愠怒之色,不由分说扯过她的手认真察看,却又在衣袖撩起的瞬间怔住,“……是因为这道旧伤?”
是那时油小路事件,她为了救他被不知火一枪击中腕部,后来伤口逐渐愈合后可以自由活动了也就没往心里去,谁知竟落下了后遗症。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我要听实话!”
“我有些疏忽大意了,本以为没什么关系的,结果最近越来越觉得吃力。”司隐无奈叹息,“渡魂指环能给樱吹雪加持力量,可我左手却承受不了那种强度了——或者说,一日不如一日。”
她的右手已经形同残废,若是再失去左手的持刀能力,无异于意味着战斗意义的终结,那和宣判死刑也没什么两样了。
趁如今还握得住刀,能做的就尽力去做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别无选择了呢,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希望走上最极端的那条道路。
平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一直逞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她攻击时的疯狂程度,一个女孩子,却硬要把自己当成大男人,不计后果以拼死的觉悟去带头冲锋,他单是旁观都会心生疼痛,更何况是亲身经历呢?
她一面温柔浅笑着答应大家要并肩作战互相扶持,一面又独自承受了所有艰难和痛苦只字不提,从来都是这样,无论多少次都固执地不肯示弱,仿佛只要自己攥紧长刀挺直脊梁,就能替他们担起将近坍塌的那片天。
那么谁来守护她安然无恙呢?
“我没逞强,只是履行了应尽的责任而已。”司隐轻描淡写绕过了关于自己的话题,不闪不避迎上他责备的目光,“倒是你,还有闲心来管我,一天之内两次动用罗刹力量,丝毫不顾忌身体状况,这要怎么解释?”
“……”
“你的性质比我恶劣多了,半斤八两,最好谁也别埋怨谁。”
焦灼情绪难以遏制,平助眸色微暗,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说什么呢司隐!你觉得我当初是为了什么才要服用变若水?如果最后连重要的人和事都守不住,变不变成罗刹根本没区别,那样我还算个男人吗?!”
他素来不曾在她面前讲过半句重话,到底有多在意,只有自己才知晓。
司隐沉默地注视着他,没有回答。
“所以,是不是无论我多么努力,你也依旧不相信我有保护你的能力?”
“我没那个意思,平助。”
“那么,至少做出信赖我的样子吧,别过分勉强自己,危险的时候由我冲上前去,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情啊。”
纵然依旧习惯以如是坦诚的风格开口,却透出无可比拟的果断与坚决。
面前少年俊秀的娃娃脸多了几分坚毅气息,青色眼眸依旧清澄如玉,但仍不可避免沉淀了岁月所给予的成熟痕迹。不知从何时开始,听他肆意谈笑的机会越来越少,也再不见他争强好胜意气用事,他懂得了思考和担当,直至变成可以依靠的男子汉。
几乎叫人忘记了,当初那个莽莽撞撞经常目无法纪的马尾少年,究竟已远去多久了呢?
“司隐,我绝对不允许你成为这场战争的殉难者,我一定会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回总司身边。”
是的,他全都了解。
了解谁经过时光荡涤在她心目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亦了解自己注定只能是情感的陪衬,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不后悔决心坚持下去的事情。
哪怕只为了她曾经那句“我没骗过你,包括为你感到骄傲的心情,都是绝对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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