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山不负卿》第194章

当时章家是江北大族，而连昊然在江北对外的身份只是一个薄有资产的医药商人，这种颇为悬殊的家族背景下，章秀珂和含樱能意外相识结为闺中密友，就是因为彼此之间性情相投。走到今天，含樱还是不希望章秀珂因为她而动了胎气，伤及胎儿和母体自身。
而从私心来讲，含樱也感觉的出来，这院子里的人上上下下都是唯连昊然和夏天南马首是瞻的，章秀珂大概是唯一一个反对连昊然这么做的人，无论她是出于对含樱的昔日情谊也好，还是仅仅出于保护自己家庭完整的目的也好，她都是最有可能打乱连昊然、夏天南部署和计划的人。
可惜，两人只是相隔一个院子，如今却彼此不能见到。
连昊然离开后许久，前院的吵嚷声才渐渐小了下去。
含樱正专心听着前院的动静，就听自己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回头一看，只见梅子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走到桌前放下食盒，端出一碗荷香粥，给含樱奉到跟前：“姨娘，您喝点东西吧。”
含樱看一眼低眉顺眼的梅子，犹豫了一下，端起碗，那调羹搅了搅粥，随即又放下了。
梅子见状，立刻告罪一声，拿起调羹自己先喝了两口粥，示意粥中无毒，然后才又换了一把调羹，重新给含樱送上去。
含樱接过调羹，用茶水冲洗了一下，以免调羹上被人抹上什么药物，然后才开始慢慢的喝粥。
见饿了一天的含樱终于开始喝东西，梅子还以为是连昊然的来访起了作用，忍不住喜上眉梢。
含樱一边喝粥，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一下满脸喜色的梅子，脑子已经迅速转了起来：梅子能在大火烧起的时候及时带人出现，然后将自己偌大一个活人弄晕后运出锦秋湖官邸，纵然一方面是因为锦秋湖官邸当晚的侍卫减少了一半，但如果没有内应，只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那，谁是潜藏在锦秋湖官邸中的内应？对方这一次能联合梅子将自己运出来，下一次，会不会就是百里玉斐、甚至百里稼轩本人？
含樱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连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梅子脸上闪过一抹不屑：“连公子本要送她去另外一个院子，她自恃身孕，非得留在这里，连公子宽厚，居然就容她继续留下了。”
含樱听她说话的口气，不由仔细打量她一眼，再想想之前她的行为，心里不由一震，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淡淡问道：“惜春轩其他人呢？有没有人受伤？”
梅子回道：“只有两个喝多了酒的粗使婆子受了点伤，都没有性命之忧。不过百里稼轩回府之后大怒，将这些仆妇打了板子，都逐出二门了。”
先是对连昊然夫人直呼“那女人”，这会儿又是对百里稼轩直呼其名！
含樱心里一跳：“那顾妈呢？”
梅子笑容一敛：“顾妈还没困在府里，没能出来。”
说完这些，梅子就不再主动多说，含樱看看梅子依旧恭敬但十分谨慎的举止，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丫头只怕从来没将自己当成真正的主子，而且，她的身份，真的只是一个丫鬟？
脑海里灵光一闪，含樱突然问道：“我在稻香山庄遇袭那一次，梅姑娘你坚决要守在我身边，不是忠心所致吧？”
梅子听含樱突然变了称呼和口气，微微怔了一下之后，脸上原本恭顺的神情起了一些变化，含樱看在眼里，只觉得她原本一张纤秀恭顺的脸，变得眉眼矜持起来。
紧跟着，梅子笑了一笑，还是坦白道：“当时紧跟着姨娘，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将姨娘趁乱带走的，可惜姨娘福大命大，竟是有惊无险。”
含樱轻轻吐出一口气：“那晚的刺杀，也是连大哥他们安排的？”
梅子目光一闪，摇摇头：“姨娘想错了，连公子不是幕后主使。不过，连公子对这件事知情。”
含樱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碗，淡淡的道：“我倦了，请你出去吧，我想休息。”
梅子下意识的接过粥碗，但不再自称奴婢：“我会在这里守着姨娘。”
“不用！”含樱打断她：“你敢跟我说这些，不就是觉得我肯定逃不出去吗？既然这样，就不用在屋里守着我。”
说完，含樱起身走到床前，侧身躺了下去。
梅子站了一会儿，还是退了出去。
含樱听到门外传来上锁的声音，忍不住掐紧了枕巾：梅子基本不可能帮助自己了。而曾经行刺过百里稼轩的人，只怕和连昊然有关系，是夏天南？还是……
含樱猛然坐了起来：她清晰的记得，那晚她和百里稼轩脱困，是碰到了裕恒祥绸缎庄的王老板，以及一群东洋人。现在想来，那群东洋人只怕不是什么生意人，而是在就和连昊然取得联系的政客或者浪人！
含樱想了半天，眼见夜已经暗了下来，梅子又进来一次，给自己点上油灯，然后就重新在墙角抱膝坐下，守着含樱。
含樱不再理她，既然理不出头绪，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她要保持精力，才能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事情。
☆、内奸
副官高云铸从溪山书屋退出来，虽然已经是农历十月初冬天气，他还是觉得额头上微微冒汗，顾不得门口侍卫的视线，就忍不住摘下军帽擦了擦额头微微的汗意。
三姨娘文含樱失踪已经两天了，如同鱼入大海，撒出去那么多人手，还是没有传回丝毫消息。
大帅百里稼轩虽然不再暴怒，但严命侍从室每个时辰都要向他汇报一遍巡查的进度，一天十来次汇报下来，百里稼轩脸上的阴云越来越重，侍从室的副官们都看到他的脸色就发憷，最后一群副官商量了一下，就纷纷求告高云铸亲自来汇报。
高云铸这已经是第四次来汇报了，回想一下刚刚百里稼轩那阴的要滴水的脸色，他忍不住暗骂一声那些赶鸭子上架的副官。
“云铸！”
溪山书屋里冷不丁传来一声喊，把正腹诽不已的高云铸吓了一跳，忙一边答应，一边戴着帽子又匆匆进了百里稼轩的书房。
百里稼轩眼下已经微微有些泛青，但这会儿一直紧皱的眉头却松开了一些，目光炯炯的看着刚进门的高云铸：“客栈、旅社都搜过了，没有人是不是？”
“是。”高云铸立正回答。
百里稼轩眼睛一眯，放缓了声音：“如果，含樱不是自己私自离府的呢？”
“什么？”高云铸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随即才反应过来，登时忍不住一拍脑袋：“属下先前糊涂了！”
百里稼轩微微摇头：“不是你糊涂了，你跟我最近，自然也知道她刚刚因为月华对她父亲下手的事，和我起了心结，这一次起火，又有她背后谋划的痕迹，你自然也和我一样，第一反应就是她故意纵火，离开府里……”
说到这里，百里稼轩攥紧了拳头：“可是我们偏偏忘了，她从回到官邸之后，除了那一次上街给塞雪置办嫁妆外，基本没有自己出过官邸，对外面丝毫不熟悉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藏这么久都搜不出来？”
看着百里稼轩攥紧拳头上一根根的青筋，高云铸心里闪过和百里稼轩相同的一个念头，忍不住垂下眼：如果大火是三姨娘文含樱自己促成了，她又没准备逃出府里，难道……她当时是想烧死在火里不成？
“你亲自去，不！我自己来！”百里稼轩眉毛一扬：“把当晚在锦秋湖官邸值夜的侍卫都单独分开看管，一个个带到我这里来，我要亲自审问，看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把我百里稼轩的人劫持出去！”
“是！”高云铸答应一声，想了想又开口：“那个随同三姨娘一起失踪的丫鬟梅子，家人都还在府里，是不是让属下也一并去审问一下？”
百里稼轩缓缓点头：“好！不光是这个丫鬟的家人，还有那个顾妈，这些素日和含樱亲近的人，你都给我审一遍，不！”
百里稼轩自己摇了摇头：“这几个人，你给我重重申斥一顿，只给她们留一身衣裳，不许带分毫积蓄，就把她们逐出府去！”
高云铸心思一转就明白了百里稼轩的意思，立刻答应一声，看百里稼轩再没有其他指示，就退了下去，自去安排审讯、逐人不提。
再说定淮门附近的小院子里，自从勘破了梅子的身份之后，含樱就不再和她说话，连昊然再来探望时，含樱也只是淡淡的不多话，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含樱算计着美利坚特使与百里稼轩和谈的日期即将到来，心里却越来越紧张起来。
被软禁在小院两天以来，含樱也考虑过这院子并不像深宅大院那样庭院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