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与杀将》第125章


伤者哀哀叫,转眼喋血尸横;胜者左冲右突,刀连血丝,枪挑头颅,杀人如饿狼闯群羊。
侯天傲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他纵览全局,隔着斜飞的鹅毛大雪隐隐约约看见了对方将领。
那人的银盔如冰霜雪练,正立在雪丘上勒马观望,他跟侯老将军一样,身边有一干卫兵簇拥着。
侯天傲认为他至多三十岁的年纪,由于脸上有刀疤,乍一看貌不出众,但策马的姿态,发号施令时的表情和动作,皆蕴含着一股难以言传的气度,他几乎能肯定他出身簪缨世家,且有成就大业的实力。
听说,正是这名军官的到来才令雩之国守军士气大振,侯天傲认为自己有必要记住这位对手的面目,于是他带着试探的目的,忽然一扬手,战车立即冲入阵中,左右骑兵紧随而去。
这辆战车曾有过精良的改造,车座四周有突起的铁齿,可伸可缩,当战车在阵中冲突时,伸长的铁齿可以撂倒周围奔驰的战马,掌车者在侯天傲的命令下挥起鞭子,驾车在军中左冲右突起来,数名牙将一路护行。
此时,上颢身侧杀出两名骁将,他们策马从高地上俯冲下来,手中各持一柄大砍刀,径取侯天傲,老将军冷笑一声,他颇具匹夫之勇,毫不犹豫地驱车向前,手握联珠双铁鞭,一遇上敌手挥鞭就打。
两名骁将抡刀接战,侯将军显然是老当益壮,身强力勇,他去势凶暴,宛如雨骤风驰,沉重的铁鞭落下来,将一人狠狠打落马下,另一人急于相救,稍一闪失便被硬鞭击中头部,顿时脑浆迸出,横死当场。
眼看着对方渐渐逼近自己的位置,上颢抬起手来一招,□□手即刻拈弓搭箭。
箭弩齐刷刷地飞射,侯天傲身边的四位牙将应声而倒,老将军勃然大怒,他挺身向前,大吼道,“你是戏班子里的将军吧?有本事就下来打啊!站在高处算什么?下来!老夫让你尝尝厉害!”
雪丘上的军官此时占据了高地,侯天傲的这番话意在挑衅,好激怒他放弃有利的地形。
可惜对方看穿了明白他的意图,军人不动声色地望了他一眼,忽然将右手举到唇边,打了一声响亮的唿哨。
哨音刚落,战场两侧的高地上便传来滚雷一般的马蹄声,两支彪军横空而出,从山坡上怒吼着冲了下来,直奔敌军两翼,宛如两柄利剑,插/入对方阵营。
他们冲开队伍,砍倒旍旗,雪国军队被左右夹攻,他们先是陷入了一阵混乱,将士们胡乱冲突,自相践踏,听见敌军的喊杀声纷纷惊慌胆怯,手中刀枪乱刺。
侯老将军见多识广,在满场乱军中依旧头脑镇定,随着他一声令下,镇守两翼的步兵,手持铁盾迅速排列成行,铸成一道金光闪闪的铁墙,□□手紧随其后,支支长箭自盾牌间的缝隙中直射出去,嗖嗖如雨。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步兵的盾墙受不住骑兵的冲击,面对两拨汹涌而来的黑色浪潮很快便溃退起来,零零星星的骑兵突破了防线,骏马奔跑的冲力大不可量,身怀巨力的战士能飞起一矛刺穿铁盾,将持盾的士兵活生生震飞一丈远。
风雪越来越大,两方也死伤愈来愈多,鹅毛大雪迷糊了视线,倒在地上的将士究竟是敌方还是我方,竟是一时难辨。
雪虐风饕,奔马狂烈,天色越来越暗,此刻明明该是日头高照的午后,却暗得像黑夜降临,一场风暴眼看着就要到来,两军阵营内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酣战的将士听到了撤退的命令纷纷收起刀戟,御马往回疾奔。
双方的撤退都井然有序,身强体壮的步兵冲到最前方,手持盾牌,一字儿排开,拉成一道坚固的防线,□□手紧随其后,张弓搭箭,掩护骑兵与伤员先行撤退。
两军的长蛇阵相隔一里,各自缓缓后撤,军士们且战且退,行动灵敏谨慎,一旦脱离了对方的射程,便快速跟上浩大的队伍,往营寨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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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兵回营后,兵将们各自回帐,不少伤员死在了半路,勉强活下来的被人用缚辇陆陆续续地抬进营地。
各师各营清点人数,将伤亡一一上报,上颢稍作统筹,尔后便因恶劣的天气迅速下令迁移营寨,将士们携带物资奔忙来去,待到月明星稀,才安营下寨完毕。
待到大小事务都安排妥当,上颢披上风氅离开大帐去营里逡巡,察看帐篷与征衣是否备足。
远处,从苍璧城来的运粮车正缓缓驶入辕门,车轭上悬挂的铃铛叮咚作响,几名负责炊事的将校正围在粮车边查点。
营地里燃烧着一簇簇篝火,将士们三三两两地围在火边取暖,雪原上虽然寒冷,但地势平坦,人烟稀少,营寨占地广阔,帐篷与帐篷之间行走的过道十分宽裕,无须因缺乏土地而拥挤在一处。
前方,随军往御边关的常岄将正急急忙忙地从一间帐子里走出来,他迎面看见上颢,便匆匆问道,“将军,晋阑校尉不治身亡,他手下的人该如何处置?”
“暂时归到闻澈将军麾下,军中腾不出时间提拔新官。”上颢想了想,快速作答。
常岄立刻抱拳一礼,领命办事去了,右手边的军医帐子里传出几声嚎叫,近来寨子里的伤兵源源不断,好在军中医官足够多,前不久还来了一个医术高妙的年轻人,据说家里从前是开药铺子的,他打小闻着药草味儿长大,许多重症顽疾到了他手里都百治百效。
可惜,再高妙的医术也无法起死回生,随着阵仗越来越多,边关守军日益减少,而对手的兵力仍然庞大雄厚,平苍王也曾上书请求支援,可惜无一得到圣上的允诺。
由于上颢过往的战绩辉煌,每每陷入困境,总有出奇制胜的法子,因此白华帝坚信他明毅能干,北关虽然兵力薄弱,但无论如何,虎瘦雄身在,有上颢出谋划策,阻挡敌军入侵想来并非难事。
上颢对此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感到皇上不仅高估了他,还把战争想得太简单。
此时,辕门外又缓缓驶来一辆押解犯人的木槛车,车里坐着的是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上颢很远就听见了女人的啼哭声。
雩之国一直有规矩,死罪者妻女皆以补兵,所谓补兵便是充当军/妓。
囚车上的女人显然是新来‘补兵’的,军队里的妓/女其实都过得非常悲惨,若是遇上苛酷的将官,不仅晚上要供将士们泄/欲,白天还要被充作杂役。
照此看来,上顥以为云檀从未光明正大地嫁入上家其实是件好事,虽然名份上是妻是妾模棱两可,但至少不会因为他的罪过而受到牵连,成为那些女人中的一个。
军人一边思索着,一边快步往前走,他迎着风雪,绕过了几簇摇曳的篝火,走进了车骑将军闻澈的帐子。
闻澈正坐在炭火边吃一个冻得发硬的馒头,他每次打完仗都有寻欢作乐的习惯,所以此时,闻将军的帐子里有一个女人正衣衫不整地蜷缩在角落里。
上颢走进去的时候,闻澈转头看了那个女人一眼,“你出去吧!”
女人立刻披上一件斗篷,低着头,从高大的军人身边一溜儿过,消失在帘外。
上颢看了她一眼,发现这又是一个体态修长,面貌清秀的女子,闻澈对这一类女子的偏爱当真是难以磨灭,从前在璇玑海的时候,他还对云檀有过几分肖想,惹得上颢十分恼火。
“将军!”闻澈忙不迭地站起来,将吃到一半的馒头随手往桌上一放,抱拳行礼。
他的军容并不齐整,显然刚与那女子成就过一番好事,不过闻澈从不会因为享乐而误了正事,因此上颢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追究他的私人作风。
“我来,是有一桩事情要问你。”上颢单刀直入地开口,他私底下跟下属谈话时大多直截了当,并不讲究身份尊卑。
“将军但问无妨。”闻澈回答。
“听说,你率领的两万皇城大军,初来乍到便损失了一万人马,这是怎么回事?”军人问道,“虽然解除了苍璧城的围困,但若施以巧计,理应不会有太多损失。”
说到这件事,闻澈气不打一出来。
三个月前,他率领两万皇城大军浩浩荡荡前往北关,却被堵在了苍璧城外。
当时,苍璧城四面八方都已被雪国军队包围,平苍王因府中有急事,单枪匹马杀出重围,赶回灵云城去,同时命他的心腹爱将萧洵,也就是那位撺掇小郡主设美人计诱杀敌将的府兵统领,代为镇守苍璧城。
闻澈率军先从南门杀入,他们气势汹汹,将门外的敌军杀得七零八落,萧洵当时正立在雉堞上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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