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第225章


他抬头望向那空中的孔明灯,从容道:“各位没看见那银铃留下的还剩一个把儿在上面吗?” 
众人抬头一望,果见孔明灯上还拴着个残留的银铃的悬柄。 
可那悬柄极小,如不是眼力好,都看不太清楚。 
只听李浅墨冲索尖儿笑道:“兄弟,给我发一个好球。” 
索尖儿闻言,探手入袋,摸出一个球来。他有意显摆,脱手掷出时,却用上了学自虬髯客处的碧海鲸波的巧力,只见那粒红色的马球在夜空里一起一伏的飞度,端的其势难测。 
李浅墨喝了声:“好球!” 
他没用过鞠杖,这时以杖代剑,不用挥法,而是用刺法,一刺就向那马球刺去。 
却见那马球一触即飞,直盯向孔明灯上悬着的那残存的细小的银环。那马球上,李浅墨使上了粘劲,却见那球一中银柄,立时附在上面,停了一会儿,竟不跌下。 
四周人早看呆了眼,不由轰天价叫出一声“好”来! 
只听李浅墨笑道:“三只队打得,四只队也就打得,我们也来凑个热闹如何?” 
他一语未完,耿直、方玉宇与索尖儿已催马上前。 
和光校场只怕还从没出现过如此四队同场的局面,人人只觉得有趣,却有谁察觉得出此间的风险? 
李浅墨知道刑天盟既然来了,以他们刺杀许灞的手段,必然准备周全。 
这时敌暗我明,冒然让天子退避只怕反而不好,只有决下心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地与对方对决。 
一时场中四角,果然设置了四个球门。 
各球门前,竟有四支人马骑乘而列。神策军中,李世民也侧身于内。他目光深邃,若有察觉。 
李浅墨冲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只听得锣声一响,一场球赛已经展开。 
球一发出,“五陵”年少们一马当先,就来抢头筹。他们认准了神策军中人是敌手,动作也俱都先朝神策军招呼去,要挥杖带球,直破神策军一方之门。 
李浅墨望着刑天盟中人,却见薛矮马竟然不在。 
他此时已是何等眼光,自认得出对方来的四人,果然个个都是高手。也不知这些异族豪客们是怎么聚在一起的,当时不由心下一凛,低声冲身后吩咐道:“骑驴的和骑骆驼的交给我,耿叔、方大哥、尖儿,你们看着那个骑马的……” 
他知道此时已不是自谦的时候,以耿直、方玉宇与索尖儿三人之力,还不知敌不敌得过对方一人,所以才不惜托大,如此嘱咐。 
接着,他与幻少师打了个眼色,让他提防未出现的人突袭。 
却听索尖儿在旁边问道:“那个骑骡子的呢?就不用人防了?” 
李浅墨冷笑道:“没见到五陵领头的那个吗?他就是崔缇。他今日前来,必是想在天子面前卖乖讨好的,指望凭着球技青云直上。这小子人品虽差,一手剑术,怕较之李泽底也未遑多让。一动上手,他自会警觉。所以那个骑骡子的,就留给他去拍马屁好了。” 
他口中轻松,却深知,今日,必有恶战。说不好,自己一行人,还不知有几人埋骨于此。 
这么想着,他不由歉意地望了耿直与方玉宇一眼。 
耿直明他心意,笑道:“那天子还是一个好皇帝。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不是你叫我,我姓耿的碰上了也会为他尽力的。总不成这么叫胡人就杀了我们汉家天子?那回头我柳叶军还有何面目见人!” 
他们这里安排已定,一时,只见李浅墨、索尖儿、耿直、方玉宇,各自轻轻策马,死死盯住了刑天盟中之人。 
刑天盟中之人当然也感受到了这番局势,一时也不便先动。 
场间气氛,一时绷得好紧。 
恰在这时,却听得四下里轰然的一声好,却是五陵中崔缇得球后虚晃一招,用上了偷袭,一球直向对方门里电击而去。 
可这一招不巧,那球居然弹上了对方迅速移动的马蹄,又遭对方鞠杖疾击,直向李浅墨等人与刑天盟之人中间飞来。 
两下里绷得本来已经够紧,这时一球飞来,划动了两下人马之间紧绷的气息,双方都再憋不住劲,一时只见鞠杖横飞,都冲那马球击来。 
索尖儿与那骑驴的抢快,两人同时挥杖,向空中那球击去。 
方玉宇与耿直夹护索尖儿身后。 
恰在这时,只见那骑骆驼的来客又肘一动,肘间隐隐已有暗器飞出。那暗器指向分明就是神策军。 
李浅墨一见之下,空中鞠杖连挥,已打飞了那两枚暗器。 
那骑骆驼的一不做,二不休,就已向李浅墨奔来。 
旁观人等,再没想到这场球赛居然会如此火爆。后来的两队,一球未击,彼此间已动上了手。且那鞠杖挥向的还不是球,而是直接朝人身上招呼。 
空中只听得一声闷响。 
那木制的鞠杖如何禁得住两个高手的用力,齐齐折断。却见那个骑骡子的这时一杖已向李浅墨后心偷袭而至。 
李浅墨杖断之下,随手将杖柄就向后方掷去,空中只听得破风声响,然后,锵然一声,李浅墨已经出剑。 
他出剑时,后方骑骡客已避过他一掷,紧跟着出了兵器。 
但见两道白芒一闪,场间看客已惊呆在那里。李浅墨从马上跃身而起,一柄吟者剑,已罩住了骑马与骑骆驼的两个异族剑者。 
那骑骡子的他分明会过! 
那就是曾在玄武门城楼与他对战过的那个高丽刺客! 
只见那人面具之下,仍透出细长细长的双目,双眼挤成了两条缝,那缝儿像煞了刀光。 
而那骑骆驼的,手向怀中一掏,一柄流星锤,就直冲李浅墨撞来。 
恰在此时,那骑驴的乘客也图穷匕首现,放弃鞠杖,一手忽掏出了柄匕首,一手却掷出了一条软绳。 
索尖儿毕竟学艺日浅,他今日所仗的,没有其他兵刃,竟就是那根鞠杖。 
不过,他这柄鞠杖却是定制的镔铁杖,暗夜里看不太出来,只见他一杖就冲那骑驴客砸去。 
这小子生性悍猛,竟对那套向自己的索,刺向自己马儿的剑不闻不问,情知对方艺业远强于自己,一出手,仗着自己的镔铁杖长,就与对方死拼上了。 
他身后的耿直与方玉宇不由肚里一声苦笑,只有代索尖儿一人接对方一样兵刃。 
适才,李浅墨嘱咐他们三人合力盯住那个骑驴的,三人哪怕情知许灞就折在对方这些人手下,心下未免还是有些不服。这时对上阵,才知那骑驴客的可怕处,只见他一匕一索,软硬兼施,竟使得个矢矫如意。耿直与方玉宇合力,竟还有些吃他不住。
那骑驴客面临三人合攻,索匕之外,竟还腾得出脚来,一脚就向索尖儿镔铁杖踹去。 
索尖儿只觉得虎口一热,鞠杖险险没有脱手。 
但近两月来,他从虬髯客手下获益良多,不全是一味逞勇斗狠了。手中一套“疯波杖法”已亡命的施为起来,他对自己全无护卫,只仗着耿直与方玉宇相护,手中铁杖,疯了似的,直向对方要命处招呼去。 
那骑驴客一脚踹中后,忍不住“咦”了一声: 
“东海虬是你何人?” 
他见识极高,一眼已可看出索尖儿的师门来历。 
索尖儿是什么人,这时仍不忘占对方便宜,哼了一声道: 
“是你师祖!”
那骑驴客不由大怒,忿道:“好心问你一声,你道我怕那虬老儿吗?今日废了你,我再找那虬老儿算账,问他怎么教徒弟的!” 
却见那骑着一匹瘦马的,头戴狻猊面具之人一声不吭,这时驱马就向神策军队中撞去。 
李浅墨已身陷两大高手夹攻之中,这时脱身不易。 
只听他忽冲崔缇喝道:“刺客!” 
他不愿惊动众人,但情知一喝之下,崔缇必然心知肚明。今日场中,如不是预料到天子会来,他这个五姓门下第一少年好手,以他的骄傲,怎么会随便来打什么马球? 
崔缇果然一惊。 
李浅墨这一喝,不只点醒了崔缇,更是唤醒了神策军中的侍卫。只见他们闻声之下,已勒马团团把李世民护住。 
崔缇一惊之后,就是一喜。 
——许灞一死,他眼热这个位置,今日前来,就是听得王子婳的消息,说是圣上可能出现在这个马球场,他精擅马球,当时就打定了主意,特意前来,要在圣上面前露一手。此时发觉还有刺客,那岂非更好? 
只见他身形一跃,就自马背上跃起。 
他号称五姓族中第一快剑,这名声可不是虚的。五姓高手,就算李泽底,心里对他怕也不免怀有几分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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