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第81章


温岐宇感觉在温岐山眼睛扫过自己的那一瞬间,腿都不会走了。
他的声音还是怯懦了:“爸……”
温岐山冷哼一声,居然没理他。
温岐宇站在离病床还有几步远点的地方不敢靠近,遥遥的问道:“爸……你到哪去了,怎么才……”
“你管得着么!”温岐山横道。
温岐宇不敢说话了。
“喂老头子!你什么语气,这是跟你儿子说话呢还是跟你仇人说话呢!”阎忻看不下去。
温岐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连眼神都欠奉给阎忻一个。
阎忻被激怒,冲上去就像揍他一拳。
温岐宇连忙上来拦住。
阎忻恨铁不成钢:“温岐宇,平时对外人你不是很厉害的吗!对这个什么都没有的老头子,你怎么就这么怂!”
温岐宇低声:“他是我爸……”
温岐山就在病床上看着这一幕。
他这几个月走了很多地方,和温岐宇完全的断绝联系。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他一个人在出租房里面吃泡面,吸毒,过颓废的生活。
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却有有很大的不同。
在他离开温岐宇的那一天,他就明白了,之所以这么多年,他宁愿这么烂泥一样的活着,也不愿意自杀,其实有很大程度上因为温岐宇。
因为有温岐宇,所以这个世界上还有事物和他有联系;因为有温岐宇,他有的时候还能想起他的妻子的音容笑貌;因为有温岐宇,他就还剩那么一点生存的价值。
全部都因为,温岐宇。
这个他伤害了这么久的孩子,却还是没有推开他。
温岐宇一味的忍耐,是不是还对他这种人怀有期待?
可是怎么能回去呢?
就像他的挚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他不配做一个父亲。
他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伤害了所有他应该守护的人。
温岐山紧咬牙关,默不作声。
他不想呆在医院里,不想再见温岐宇。
他终于意识到的那种深刻的愧疚和自责,逼得他满怀绝望。
可是他的嘴里就是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
那些对不起,我错了一旦说出口,仿佛事情就真的一锤定音,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温岐宇让阎忻先冷静下来,让他和温岐山谈谈。
温岐宇靠近了一点病床,小心翼翼的问:“爸……你身体不好,医生说,最好去戒毒所,把毒瘾戒了……”
“戒什么戒!老子指着那东西活命呢!”
“爸!那不是活命的东西,你难道就想这么一直下去么?!你早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刚很早之前,你为什么就是不能从过去里走出来!”温岐宇语调升高突然喊出来。
这是他从小就想对温岐山说的话,他真的不忍心看他的爸爸这样生活下去。
以前因为极深的恐惧完全没有胆量说出来,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他看家温岐山满头的白发,根本无法再忍耐。
温岐山果然暴怒:“贱货!你他妈的敢这么跟我……”
温岐山的突然扭曲起来,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抽搐,嘴角溢出一丝白沫。
他顿时满眼充血,仿佛不能呼吸一般梗着脖子。
阎忻一看不好:“毒瘾犯了,快去叫医生!我稳住他!”
温岐宇赶紧按铃,然后跑到门外喊应急护士。
温岐宇着急的招兵放外面来回踱步。
毒瘾真是说犯就犯,太危险了,他简直不敢想象这几个月,温岐山是怎么过过来的。
医生护士来来回回的进进出出,温岐山终于有所好转。
医生最后打了镇定剂。
阎忻问:“看起来相当严重,怎么办?”
温岐宇看着睡过去的温岐山,语气沉重:“直接送到戒毒所去,绑也要绑过去。”
阎忻没有作声,表示默许的赞同。
“我不管他到底什么态度,他老了,他本来不应该有这样的生活。”温岐宇说:“这是我唯一一次,没有对他妥协。我知道,就算他最后在戒毒所里面去世,我也不会后悔。这是我身为儿子能为他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第八十八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十九)
送走了温岐山,温岐宇的心情并不好。临走前他拜托了戒毒所的医生对温岐山多加关照,又几番确认允许探视的时间才离开。
太多太复杂的情绪绞在一起,让温岐宇觉得心里格外苦涩。顾言、温岐山、崔益、刘平君、林樱……甚至很多很多他生命中的人和事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一般在脑中倾泻,让他有些眩晕。每当这时,温岐宇都选择工作。
忘情的工作。不进食水,不动不言。
直到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5”的时候,温岐宇再放下笔,按了按鼻梁起身,打发了阎忻去买菜,他自己则进了厨房。
其实自从跟顾言分开之后,他就失去了胃口。仿佛味觉失灵一般,吃什么都味同嚼蜡。甚至闻到食物的味道都觉得恶心。
要是换做以前的自己,饿了抽根烟喝罐啤酒实在不行煮个泡面,混一混就过去了。可如今,家里多了一个十岁的孩子。为了卡卡的身体,他强打起精神每天都不重样的做,甚至有的时候做完了菜就自己躲到厕所去吐。
不过幸好,只是偶尔如此,前一段时间温岐宇组织员工体检的时候自己也查了一下,没什么大毛病,于是温岐宇也没放在心上。
昨天早上送卡卡上学的时候,温岐宇发现他盯着街边的炸鸡摊盯了很久。温岐宇问他想不想要,但卡卡不理他,他也只好无奈的摇摇头送卡卡进校门了。倒不是他不想给卡卡买他爱吃的东西,只是温岐宇考虑到街边的小摊不够卫生,怕卡卡吃了会身体不舒服,于是昨天刚刚整理完有关顾氏的证据他就去超市买了鸡肉,自己给卡卡做炸鸡。只是因为温岐山的突然出现,无奈的拖到了今日。
这段时间,卡卡还是对他充满了敌意,各种恶作剧也是层出不穷:在地上撒玻璃球,在他的西装和律师袍上撒番茄酱,甚至偷偷把他整理过的发言稿藏起来,害的他不得不临场发挥……
不过,想到卡卡离开母亲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时,温岐宇还是选择了迁就。毕竟,他也没了母亲,知道这是怎样难熬的滋味。
温岐宇先把鸡肉用水煮过去了异味,才把鸡肉细细的切成片以免炸不透卡卡吃了会闹肚子,然后给鸡肉裹上面粉,有条不紊的添油加调料。刚刚起火熟悉的恶心感又涌上来,温岐宇不得不闭了火冲去卫生间。
温岐宇正对着水池干呕的时候,手机响了。温岐宇忙洗了把脸,接了起来。
“喂?”
“你好。请问是顾卡卡的家长吗。”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卡卡怎么了?”
“我是顾卡卡的班主任。顾卡卡在学校打人了,您来看一下吧。”
“好,我十分钟就到!”温岐宇边说边抓着西装外套和钥匙冲出门去。
赶到学校,温岐宇面对的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卡卡和他身边另一个抹眼泪的小孩以及几个正在训斥卡卡的成人。
这样的场景,莫名的让温岐宇想起很久以前,一个绝望的夜晚。
那天,自己因为所谓的“和同学打架”而被温岐山吊在院子里抽的浑身是血被邻居围观。温岐山打完人便拿着对方家长“施舍”给自己的医药费去喝酒,这之后竟再无人理会!直到后来被夜半醉归的温岐山放下来,罚跪到天明。
那一刻,委屈,绝望,屈辱,疼痛。
“……您好。是顾卡卡的家长吗?您好?”
“啊,不好意思,我是。”温岐宇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顾卡卡的班主任面前。
“是这样,顾卡卡打了同学却不肯道歉,您看,这孩子膝盖都摔破了!”
说着,这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人摸了摸旁边正在揉眼睛的小孩的头。
“具体情况是怎样?卡卡,为什么打人?”
卡卡依旧没有反应,像是没有看到温岐宇一般。
温岐宇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对班主任和另一个孩子的家长说:“请让我和卡卡单独谈谈,我会劝他道歉。”说完,温岐宇就拉着还在别扭着的卡卡进了洗手间。
“卡卡,你有没有受伤”刚刚进洗手间,温岐宇就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的为卡卡拂去衣服上的尘土,又给卡卡洗去脸上和手上的灰,拿出手帕给他细致的擦干。本来准备迎接又一场斥责的卡卡愣住了。
温岐宇看卡卡愣神,以为他被刚刚那些人吓到了,于是柔声安抚:“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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