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独孤》第8章


我一脸疑惑。
“奥,我明白了”四哥一脸调皮相:“上次杨家也要了佳萝的画像,该不会有人要给沁儿说亲吧?”
“这我不知,只是爹吩咐过了,我不得不从。”说着一挥手,他的贴身书童冷铭便碰上笔墨纸砚,两个丫鬟碰上画架布帛,二哥说:“你就坐在那里,随便干什么,不矫揉造作,才能传神。”四哥把我往刚才木桩上一推,自个儿拿着铁锹,眼巴巴地瞅着二哥蘸墨水、挥毫,眼中满是羡慕,须臾挤出一句:“其实画画这些文人雅士的东西,最无用了,我的本事,必要时候还能赚钱。”
二哥专心作画,没理他,我冷哼一声:“四哥,必要时候咱就不提了,你平时可是大把输钱呢,爹爹那点俸禄,被你花了一大半了吧?”
四哥嘿嘿赔笑:“沁儿,你胡说什么呢,我独孤寅‘赌神’的名号,难道是别人送的不成?”我扑哧一声笑了,指不定,就是别人为了溜须拍马,平白相送的呢。
四哥突然不说话了,我看着天上的流云发呆,也没再理他,四周静得出奇,我发觉有什么不对劲,扭头一看,墙角千竿湘竹翠绿欲滴,父亲捋着胡须,笑眯眯地点头,他在赞赏二哥的画技,还是称赞我今日的娴静?
“爹,”二哥顺着我的目光,看到父亲,躬身行礼,父亲上前,问:“画的不错,只是这下巴上,还缺一颗痣。”
我们三人都是一惊,二哥喃喃道:“父亲,这是……为何?”父亲依旧微笑:“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二哥恭敬回道:“是!”父亲瞥一眼垂目的四哥,声音严厉:“晚上到我书房,将《孟子》背来我听。”
四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是”,头垂得不能再低,我知道他又免不了一顿好打了。
约莫一盏茶功夫,二哥终于画完,命人将画具撤去,我蹦跳着从木桩上站起,本想看一眼画像,但一想到有美人痣的独孤沁便不是我了,看了也没意思,便乖乖地给父亲请安,邀他观赏我和杰作。
当我兴冲冲地将学医的宏图大志告诉父亲时时,老人家楞了一愣,然后泼过来一盆冷水:“老头子我平生见过不少大夫,连那些最不会看病的,也是看过上百本医书,采过上千种药材的。”
我没有被这些话吓到,我决定了的事,从来不会轻易更改。父亲笑说:“那为父便看看你的决心,等你大功告成,为父便请求皇上,赐你当朝御医的头衔。”
“真的?”我满心向往,但随即摇摇头,御医是普通医者一辈子的向往,但我以为,真正悬壶济世的良医,不应为名利所累,偏安于皇宫,除疴于帝王,而是要心怀天下,将毕生所学救治平民百姓,如此,才不负半生苦学。
“爹爹,孩儿学成后,不要当御医,只要为爹爹、姨娘、哥哥姐姐们看病就好了,”沉思半晌,又道:“当然,我希望你们身体康健,永远不要得病才好。”
父亲哈哈大笑,眼中似乎又泛出泪花,记忆中,爹爹从来都是铁骨铮铮,从没见他伤情过,可是自从上次大寿后,就一直比较感伤,许是人老了,喜欢回忆旧事,又许是我的某些话,让他想起了母亲。
母亲,那个模糊的影子,她究竟,是怎样一个美丽善良的女人?
☆、佳萝藤
“药,有毒无毒,斟酌其宜。”
我躺在竹椅上,逐字逐句诵读《神农本草》,怀里的小猫咪才一个月大,两只骨碌碌的小眼睛紧紧闭着,睡得香甜,我挪了挪身子,它翻了个身,将白色的小爪子搭在我膝盖上,又沉沉睡去了。
“药,有单行者,有相须者,有相使者,有相畏者,有相恶者,有相反者,有相杀者。凡此七情,合和视之。”
读到这句,瞅了眼地里冒出的嫩芽,心中欢喜,二娘笑眯眯地过来,带了个和眉善目的老人家,说是从宫里请来的嬷嬷,要教我学习宫廷礼仪。
“呀!”嬷嬷看见我怀里的小猫,惊叫一声:“猫生白爪,可是要招灾的,这人常说啊,穿衣戴孝,叫什么来着,‘缟素’,什么意思啊,可不就是一身白么?”
“我们家老爷啊,向来不信这些,”二娘眉头一皱,看了我一眼,尴尬道:“嬷嬷不知道,这猫崽被人遗弃在街上,眼看就要饿死,小女觉得可怜,就抱了回来。”
嬷嬷还要说什么,被二娘扯开了话题,“嬷嬷,时候不早了,我们办正事吧。”
我抗拒地摇头。
“沁儿,掖庭宫采选的事,是皇上的恩赐,也是臣子最大的尊荣,别的事,二娘可以由着你,这规矩,必须学。”二娘拿出了多年管家的做派,一副盛气凌人的气势,想来这多少年,她为了父亲,没少包容我。
我知道,二娘一向是三从四德的典范,未嫁之时,唯父亲之命是从,出嫁之后,对夫君马首是瞻,很有可能,等我爹爹今后驾鹤西去,她便只听大哥的话了。
“我倒要问问爹爹,他为什么让我学这些破规矩?”我放下书,抱着小猫,沿着□□,朝父亲书房走来。
屋中应该点着沉香屑香炉,淡淡香气飘到外面,我识得这香味,是娘亲古琴上的味道,简单古朴的雕花木门,门口一架山水木屏,画着东晋名士竹林七贤,或坐或卧,喝酒作诗,放浪形骸。
我听见里面有人说话,进去一看,是大哥,正在和父亲对弈,见了我,脸上略显惊异,随即恢复如常,父亲抬头,笑着摆了摆手道:“嘴巴撅那么高,给老爹脸色看啊?”
“爹,”平生第一次这么叫他,父亲一怔,落子的手停在半空,“怎么?让你学学规矩,连爹爹都不叫了?”
我扑哧一笑,随即懊恼地摇着头:“爹爹,你看我从小锦衣玉食,却仍然能体会民间疾苦,乐善好施,还爱护无家可归的小生命,还有,您虽然宠我,可我并不恃宠而骄,”说到这里,看大哥低头后背一抖一抖地,知道他并不赞同我的说法,抿了抿嘴唇,接着道:“我已经很懂规矩了,我不想再学什么规矩了。”
老爹听完,笑着摇头,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不理我!
“为什么?”我委屈地就要掉下泪来,“您不是很疼我的吗?为什么让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
父亲的笑容骤然消失,声音冰冷,“正是为父疼你,才必须让你学,因为这规矩,是皇上要你学的,你不学,那就是抗旨!”我从来没见父亲发这么大火,吓得不敢出声,须臾,父亲随长叹一声,“我故意将沁儿的画像作丑,就是为了不让皇上留意,没想到苦心经营,却仍然算计不过皇上。”
大哥“扑通”一声跪下,“父亲大人恕罪,孩儿错了!当日搭救沁儿的那位楚公子,正是皇上。皇上叫孩儿千万不能将此事告知父亲,……孩儿愚钝。”
“罗儿,枉为父这样栽培你,你真是愚不可及”父亲气得捂着胸口走出房门,我慌神得放开小猫上去扶他,大哥追出来,被父亲喝令:“给我跪着!”大哥痛苦地看了一眼我,便在院子里跪着了,父亲走出书房,轻轻地将我的手拿开,疼惜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无奈、有黯然。
父亲一个人朝梅苑走去,我站在原地,看着他飘在风中的一缕白发,眼泪哗啦啦地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啪地打湿了衣襟。
二娘惊异于我巨大的转变,宫里来的嬷嬷也对我赞不绝口,她逢人便说,从来没有哪个学规矩的官家小姐,像我这般上心,短短三天时间,就能将《女训》倒背如流一字不差,能忍着烈日的炙烤,将行大礼磕头演练上百遍、还能不厌其烦地听嬷嬷讲述女官名号、宴席布置、婚丧礼乐、琴棋书画、女工刺绣、研磨铺纸、掌灯侍茶、浣衣打扫等各项事宜。
我累得汗珠子渗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贴着前额,还沾上了一片树叶,佳萝从屋里出来,看到我这样子,笑嘻嘻满脸不屑神色:“沁儿,这么折腾了一下下,你就不行了啊,你也太娇弱了吧。”
我拿着扇子坐在游廊栏杆上,看着攀援而上的几株牵牛花,佳萝拿自己的名字给它们命名,称作“佳萝藤”,我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不知道那个嬷嬷有多可恶啊,一遍能做好的事情,她让我做两遍,两遍能做好的,她偏让我做四遍,要不是为了爹爹,哎!”
佳萝并排在我旁边,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盯了我半天,“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你将来当了皇后,那这些委屈,都是值得的。”
“我才不要进宫呢,”铃儿递给我一杯茶,我喝了一口,想了想,说:“皇后虽母仪天下,可万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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