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印象》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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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日子快要到来前的某一天，就在有幸受到邀请可以去往彭伯里观礼并做客的梅里顿宾客们都喜气洋洋地准备和新娘一家踏上这趟包吃包住包游玩的度假之旅时，从前受宾利先生所托，那一大袋子漂洋过海而来的中药终于被送到了贝内特府上。大家都对这包中药感到困惑不解，纷纷向伊丽莎白询问用途的时候，她来到了父亲的书房，在这个老地方，预备和父亲进行一次交谈——事实上，即便没有收到这袋药，她也准备在自己出嫁离开前，和父亲好好地交流一下一直以来就想表达的心里话。
贝内特先生最近几天心情有点反复。独自坐在书房里时，一会儿露出会心的笑，一会儿又会略带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对于这一点，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就要亲手牵着心爱女儿的手把她交给另个男人的准岳丈焦虑综合征”。
“爸爸，我刚收到了从遥远东方带来的中药——”她把其中的一包解开，放在了桌子上。
“一股怪味！”贝内特先生闻了下，略微夸张地往后仰去，“莉齐，要这些干什么？难道是你哪里不舒服？”他关切地问。
“不，”伊丽莎白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给我自己的。这是我特意托人带来，给您和妈妈一起调理身体用的。”在贝内特先生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断然拒绝的时候，她笑道：“我知道您和妈妈的身体都挺好，原本不需要这些的。但这是用来调理身体的，也就是说——”
她顿了下，“它或许能帮助我再多一个弟弟的可能性。”
贝内特先生吃惊地瞪着自己的女儿，确定她是在说认真的后，显得非常尴尬。
“莉齐！你怎么还会这么想！我和你妈妈都这么大年纪了，很快就要当外祖父和外祖母，连你也快要出嫁，怎么可能还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连连摇手，不住晃着脑袋。
伊丽莎白忍住笑。
“爸爸，请您不要觉得难为情。虽然这话经由我的嘴来说，确实显得有点奇怪。但在我看来，这真的没什么可难为情的。认真地说，难道您就从来想过再有机会生个孩子？”
女儿这样坦荡的态度，终于让贝内特先生一开始的窘态得以缓解。听她问这个，他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自嘲般地笑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坦白，那么我这个当父亲的也说一回实话吧。实话就是，我确实想过努力再生个继承人出来——一想到这座到处留有你们自小到大所有欢笑的房子在我死后就要属于别人，有一段时间，我简直难受极了。我想保留下它，即便日后你们一个个都出嫁了，再往后，无论是我先走还是你母亲先走，当你们带着各自孩子回来的时候，还有一个能够让你们聚在一起回忆从前美好时光的地方——但是早在十年前，我就尽量不去想这个了。不可能了。”
“有可能的！”伊丽莎白略微激动地说道，“爸爸，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妈妈可以一连生出五个女儿，接着，即便你们再怎么努力却也无法怀孕了？会不会是妈妈在生完莉迪亚之后，心理压力过大，而当时，作为丈夫的您，却并没有给予她及时并且足够的关切和安慰？”
贝内特先生愣了愣。
“爸爸，您确实是个好爸爸。能当您的女儿，是我最大的幸福。但是爸爸，冒着得罪您的风险，我也不得不说，您并不是个好丈夫。是的，妈妈有她显而易见的缺点。但是您想想，在您年轻时刚爱上她，你们刚结婚的时候，她也象现在这样举止乏味，言语可笑吗？我想一定不是的。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您大概没有去想。您只是觉得失望，到了后来，甚至放任自己借这个取笑自己的妻子。爸爸，我觉得您这样的态度，对妈妈来说很不公平。她在最年轻漂亮的时候嫁给了您，并且生了五个孩子。后来，她遇到了难关，您却出于种种缘由，并没有过多地去关心她。当然，我相信您这些年一定也有自己的各种烦恼，这才导致忽略了她的感受。但是爸爸，所谓夫妻，难道不该试着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对方的缺点吗？只要您肯把您每天待在书房里的时间匀出来分一点给妈妈，不多，只要一点就够，我相信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贝内特先生望着自己的女儿，再次露出尴尬的神情。
“爸爸，中药有一种目的，就是用来调理身体。身体机能一旦得到改善，怀孕的可能性也就加大一些。但是老实说，到底有没有用，我也没把握。或许你们可以试一试，”伊丽莎白蹲到了父亲的脚前，仰脸望着他，“但，其实我更想说的是，比起药，心情愉悦和夫妻间的相互关心才是才是让身体恢复状态的最好药剂。我就要结婚离开你们了，我相信很快，玛丽、吉蒂还有莉迪亚，也都会一一有了自己的家庭，最后，这座房子里就剩下您和妈妈两个人，一想到以后您依旧独自把自己关在书房，让妈妈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房子里走来走去，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就觉得有点难过……最近心里一直想说这些话……爸爸，倘若能觉得我并非完全无理取闹的话，重新考虑下您和妈妈的相处模式，可以吗？”
“莉齐——”
大约是太过震惊，贝内特先生含含糊糊叫了声女儿的名字后，就说不出话了。
伊丽莎白从父亲的膝前站了起来，改为轻松的语气。“爸爸，我知道您最爱思考。那就当满足我出嫁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好好考虑下我刚才的请求，可以吗？”
贝内特先生依旧缄默。
伊丽莎白一笑，俯身轻轻吻了下父亲的额头，转身离去，走出书房前的一刻，她回头笑道：“爸爸，只要想改变，永远都不会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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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离开父亲书房的时候，老实说，对自己刚才那番话到底有没有起到作用，把握确实不大。整个下午，书房的门都没打开。全家坐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当贝内特太太和女儿们憧憬即将到来的那个婚礼时，父亲也不大说话，和平时看起来并没什么两样。这让她原本怀着的最后一点希望也觉得破灭了。
晚餐结束，贝内特先生站了起来。伊丽莎白正觉得遗憾的时候，情况突然发生了转机。
“太太——”他忽然叫住贝内特太太。
贝内特太太停住，不解地看了眼丈夫。
“我是说，倘若你觉得了乐意，可以陪我一道去外面散散步吗？好久没走动了。”
贝内特先生的语调十分不自然，说完，等着贝内特太太的回答。
贝内特太太站在原地盯着丈夫——这是听错了吧？最近这些年，每天晚饭后，做丈夫就会钻进书房，雷打不动，至于夫妻俩一起去外面遛弯散步什么的，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原谅她吧，她根本就记不起来了。
“你不乐意？哦，那就当我没说。我还是回书房了——”
得不到太太的回应，又被几个女儿目瞪口呆给吓住般的样子给弄得不好意思了，贝内特先生立刻转身，抬脚往外面走去。
伊丽莎白急了，立刻轻轻推了推还在发呆的贝内特太太。贝内特太太这才回过神——
“哦！等等，贝内特先生！我当然乐意了……”
在女儿们的会心低笑声中，贝内特太太激动万分，急忙追丈夫的背影上去。天知道，她之前是有多羡慕那些到了自己这把年纪还能挽着丈夫手臂牵条小狗在田间或者林荫道上悠闲散步的女人。只是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好运而已。怎么会不乐意？
再也没有比这更叫人乐意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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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天公作美，阳光灿烂。一大早，被布置成鲜花海洋的教堂就充满了欢乐而庄严的气氛。盛装的宾客都已各自就坐。当载着新娘的那辆卡拉施豪华四轮马车抵达的时候，报信钟声悠扬响起。而在这之前，紧张而兴奋的新郎达西也已经在伴郎菲茨威廉上校的陪同下，等候于教堂的圣母堂中了。
“新娘来了！伙计，拿出你奔赴战场般的英勇气概吧！”
上校夸张地做了个拔刀出鞘准备战斗的动作，达西先生虽然视而不见，其实心里更加忐忑，不禁质疑起在自己这个人生最庄严的重要时刻邀请他当伴郎的正确性了。
中午十一点整，在乐曲和唱诗班的歌声中，身穿洁白婚纱的伊丽莎白手捧花束，在父亲贝内特先生的陪伴下，从教堂正门沿着中殿正中央的走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