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e不是肉丝》第32章


乐队领班亨利笑道:“刚才在餐厅里也没人听。继续拉,这样才不会冻着。奏《奥菲斯在冥府》。”
“沉船还有配乐,肯定是头等舱!”汤米一边跑一边黑色幽默地说,伴随着有节奏的步伐,这句话说得抑扬顿挫、慷慨激昂。
密密麻麻的人群,如同前面断掉气味线索的蚂蚁和无头的苍蝇。
毫无目的、毫无希望乱窜的人们,哭喊吵嚷你推我挤的人们,裹在一模一样的救生衣里的人们,兽性大发的人们,红了眼的人们……分不清谁是上等人,谁是下等人,分不清谁是义人,谁是恶人。
船头演奏的音乐家旁若无人,如痴如醉。
“好了,结束了。再见,亨利。祝你好运。”
“真老套。再见,华莱士。”
乐师们互相道别,就像在音乐厅演出结束、很快就会有下一场演奏会开始似的。他们挟着小提琴、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向船尾走去。
待乐师们走开了,华莱士又重新将小提琴架上肩头,悠扬的音符再次回荡在死亡笼罩的夜空。灰色的大衣随着他身体的摆动而轻轻摇摆。
不仅是渴求,不仅是希望,不仅是激昂,不仅是祝福,不仅是对灾难的绝不妥协和奋力抗争,更多的是对一生的回顾;对无愧无悔的人生一种壮丽的诀别。
《上帝与我们同在》。
琴声留住了即将离去的脚步,乐师们重新围拢来,琴弓搭上琴身,琴弦再次拨动。悠扬的小提琴声里,又响起大提琴和低音提琴的浑厚深沉。就像清晨第一只鸟打破了黎明的寂静,唤醒了沉睡的同伴,然后,晨光初露,百鸟齐鸣。
略显单薄的乐声很快丰满起来。
驾驶舱里,海水裹挟着冰冷和寒意,伴随着汩汩的白沫,从四面八方拥了进来。
船长笔直地站着,操纵起再也不会有任何作用的船舵。他犹如铁铸般纹丝不动,像一座黑色的石雕,被山一样迎面压来的海水吞没。
史密斯船长一生忠于职守,现在,他要运用自己赎罪的权利。
三等舱,一张床。年迈的老夫妇紧紧相拥。老妇眉头紧锁,低声啜泣,老人缓慢而温柔地,用他干瘪的嘴唇亲吻她同样干瘪的脸颊。两人灰白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如同交错缠绕在雪地里的枯草。
另一张床。包着头巾的年轻母亲,微笑着搂住她的两个儿子,用平静温柔的声音继续着未讲完的童话:“他们在长生不老的仙境,幸福地活了三百年。”
海水没过床腿。
孩子在只有上帝和母亲才能给与的安全感中,逐渐合上眼睛,沉沉睡去。海水还没有没过床沿。
母亲温柔地凝视着两个儿子天使般的面孔,泪水慢慢渗出来。如同一颗泪痣,镶嵌在眼角不肯滑落。
在曾让杰克目瞪口呆的惊叹的大厅里,被遗弃的上等人恐惧的呼叫着。
水越来越深了。急速奔流的声音震耳欲聋,太阳般的穹顶崩碎的声响,好像天空塌陷了似的。
在大灾难面前,人性的善恶都被无限放大。人性深处的悲喜、善大、宁静、失控、狡邪和自持,全都落入萝丝湖水般的双眸。
这一次,不是在电影院里安全的座椅上,而是成为了被命运选中的2200人中的一员。
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萝丝的感情却炽烈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求撒花~
终于开始填另外一个坑了……
☆、命中注定的成全
Chapter28 命中注定的成全
哪怕一个人是无可动摇的铁石心肠,哪怕他一生所经历的都是麻木不仁和丧尽天良,哪怕他的情感已经消磨成一台冰冷精密的机器……面对此时此刻的场景,也很难不生出慨叹。
自杀的大副,守职的船长,忏悔而不愿离开的设计师,深情相拥、共同赴死的老夫妻,轻吻孩子、耳语童话的慈母,在灾难现场守护人类尊严到最后一刻的演奏家们,每一个关于死亡的镇定不惊,关于良知的择善固执,都在萝丝的脑海中定格成电影胶片般的画面,就像杰克头发的金色那样,再也没有褪色。
两人在逐渐倾斜的甲板上艰难跋涉,仿佛在攀爬一座越来越陡峭、越来越险峻的山峰。他们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把大部队甩在身后。
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如同朝圣的队伍。仿佛达到目的地,就可以得到救赎。可那耶路撒冷般的圣地,不过是船尾一小片空间而已。
“我们必须在船上停留尽可能多的时间。”杰克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他神态坚定,甚至有几分不顾一切、挡我者死的凶狠。
在甲板下方,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向舱内,坚固的玻璃如同一层玻璃纸。阴森惨白的海水呼喊着冲破门窗,每冲破一扇,就发出一声欢呼般的巨响。人们交谈说笑的厅堂,已经变成了修罗地狱。
杰克和萝丝到了船尾,船尾几乎空无一人。她爬到护栏外延,用细绳把自己和杰克松松的栓在栏杆上,左手捏着袖珍小刀,准备在船沉之前割断绳子。
“我们不就是在这里重逢的吗,亲爱的?”杰克蹭着她的头发。
“看来船尾是培养感情的好地方。”萝丝空出的右手搂住杰克的腰。
“哪怕之前没有见过你,那天晚上的惊鸿一瞥也足以让我对你一见钟情。”杰克悠悠的说,“你是那么美,那么坚强,就像来自天外的流星那样熊熊燃烧……”
“我发现你越来越擅长甜言蜜语了,杰克。看来船尾还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那么我们来谈情说爱吧。”
“我爱你,杰克。”
“我也爱你,萝丝。”
船头不断下沉,而船尾缓慢上翘。海水步步紧逼,巨大的烟囱一根接一根的倒塌,把来不及逃离的不幸的人们砸入水中。
被惊恐攫取了理智的乘客争先恐后地跳下去,溅起白色的泡沫,仿佛一朵朵遍地盛开的白莲。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让人慢慢平静。
“我虽走过死亡的山谷……”一个牧师穿着黑色长袍,衣领严谨地扣到下巴,头戴着苏格兰呢帽,迈着庄重沉稳的蹒跚步伐,仿佛要参加一场盛大的弥撒。
“圣母玛利亚,请为我们祈祷。”船体的倾斜使他不得不停下来,圆形木桌成为支撑。他交叠在衣摆下的手,被许多人抓着。
牧师头抬得高高的,朗声吟诵:“在我们死亡的时刻,圣母玛利亚。”
许多人跪倒在他身边,双手合十,十指交叉,或在胸前划着十字。他们哭泣着,抽噎着,祈祷着,希望着。又有人把手放到牧师手里,牧师握住他们无望地伸过来的颤抖的手。
已经泯灭的信仰在这些狂乱的心中复活了,他们疯了似的祈求神灵的保佑。而眼前的牧师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我看见新天和新地。”牧师骨节分明、血管隆起的大手,宁静的握着信徒们的手。跪在他脚下仰望和祈祷的,有满脸胡须的中年人,有戴着无边眼镜、白发苍苍的老人,有包裹着棕灰色头巾的妇女……人们脸上的表情,是清一色的恐惧和虔诚。
“先前的天和地不见了。”他一手合着黑色封皮的圣经,拇指夹在书页中,一手有力握住一个纤细的手腕。
“海也消失了。”他空出一只手,紧紧把住身后的圆桌。圆桌是固定在甲板上的,桌面上清晰地倒映出他的侧影。牧师的祈祷,如同光明的利剑劈裂黑暗一般,切割着蜂窝般的人群。
“他和人们住在一起。”
萝丝把头埋向杰克的胸膛。
“人们成为他的子民。”
她的手紧紧抓着杰克的背带。
“上帝将与他们同在,做他们的神。”
杰克的的确确与她同在。他们是彼此最后的、最坚实的依托。
“上帝将擦干他们的眼泪。”牧师把头扬得更高,努力平息着声音的颤抖和哽咽,“不会再有死亡,不会再有有哭泣悲伤,也不再会有痛苦……”
到处是惊恐的尖叫,到处是垂死的呐喊……但此时此刻,萝丝只能听到杰克擂鼓般的心跳。
每一个窗户都挣扎着透出光亮,时亮时暗,明明灭灭,像人性最后的挣扎。
灯光铺洒在海面,如同跳动着无数金烛。
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
甲板变成一个巨大的滑梯,人们三三两两甚至成群结队地滑向水面,人们打着旋儿滑下去,人们尖叫着溜下去……有些人滑落时,直接摔在船的栏杆上,还有人则被东倒西歪的桌椅、橱柜砸中。
船尾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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