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伊月》第46章

凝神清理思绪，背部一冷一热的两重天，仿佛根本不存在。
“现在都还保持着清醒，不错。”
抬头看去，说话女人，方巾掩面，只留一双灰眸在外，额间隐约有些粉刺疤痕，似受过重创。
这眼神和，南风傲竟是出奇的像啊。
“不好奇吗？为什么会在这儿，我又是谁，这又是哪儿？”
女人走近夜兰沚，自他腰间抽出那管竹笛，只须臾间，笛音似有若无，风起，躁动，不远处，狼叫声，空空落下，在这高高的空洞里回荡。
想起天空间突然出现的分界阻碍，巨物幻化的小物，强大的牵引力，自己也是竭尽全力，费尽力气，才把小雨救出，这种力量，莫非本就是冲着小雨而来。
倏地，凝聚瞳孔，盯着眼前女子，不可思议。
把竹笛重新插入夜兰沚腰间，“我的目标不是你。”
一掌朝另一方击去，整个岩面翻了一转，任是冷静如他，看清壁面两人时，也是震惊不已。
花后，南风璟，两人亦是用同种方法，被困着。紧闭双眼，看似已经冰封，却在那一起一伏的冰岩上，节奏的扑出鼻息，证明两人分明还活着。
“给你一个提问机会。”重新转过岩壁，女人轻巧道。
少有的在外人面前露出不解之色，眼中复杂，还停驻在方才那面岩壁上。
“你要什么？”
灰眸一转，落在岩壁之上，“她的命。”
花后的命。一开始就锁定小雨，想必也正是由此。狭长眼中，清清冷冷，深黑之中，吸卷一切，包括这个女人的影子。
“他呢？”目光似凝驻在了墙上，对绿曲的问，恍若未闻，似乎此刻时间早已凝固，再不前行，眼里的情绪默然凄凄。
一把丢开苏雨怀中的小兽，嗷呜一声，疼得在地上滚了一圈，小兽愤怒的瞅着绿曲，龇牙咧嘴，愤愤不平。
光着脚，踩在透凉的地板上，抱起小兽，站在绿曲眼前，看着她的眼中，不似怨恨，却有种比怨恨更凌人的打量，僵持着。
不由的避过，目光落在了别处，“皇上头上的银发，可知道是因何而生？”
眉梢不着痕迹一拢，手里逗弄着小兽，并不回答。
“记起得越多，原魂也就苏醒越快，相应的，唤你的人，也就反噬得越快。”看向垂首的苏雨，“想必，你现在已经记起不少了吧。”
唤我的人。反噬。
我的记忆，是从那睁开眼，漫天的银白开始的，这以前，除了彻骨的寒冷，也就只剩下翼对我说的两句话，伤我至深的是夜兰沚，我最恨的是夜兰沚。这所有的一切，都在翼的安排中进行，暗中有种奇怪的力量，不得不相信他。不让我看画，只是为了杜绝我回想过去。那般戒备他，或许，也是因为我？
“当你全部记起的时候，也就是他的死期。”美目中偶露杀意，一瞬而已，款步向宫外走去，“放心，这种杀人害命的事，还轮不到你亲自来做。”
杀人害命？眼中一瞬惨淡，我手上已经沾上了他的血，背部透过的一剑，最后留下的还是他淹没在黑暗中的笑容，对我的笑，这样冰冷的人，在受伤之后，还能安慰的笑来。无助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颤抖，你，还在吗？
☆、第六十八章　清华一池人不再
“主子。”黑一担忧道。
翼背身站在池边，波光的月色，映着一缕银白，默然无声，不知是时间带走了黑暗，还是月光照耀了夜晚。
“人生不再好。这个再字，何其可笑。连一次都没有过，又何来再？”
月光一片清华，柔柔的映在他身上，这片刻的宁静又能如何。
“主子，留不得了。”
微阖的眼，钻进一缕淡淡的微光，很快消失不见。负在身后的拳头，紧紧的，藏在袖中。
“我自有打算，休要轻举妄动。”
“主子对黑一的恩德，黑一今生都无以为报，”重重地跪下，“这一次，黑一却不能听主子的。”磕头，“她只是想起了一点，主子便已有了银发。全都记起，也是迟早的事。反噬速度惊人，主子敢拿自己的性命赌，黑一不敢。”
看着池中，那一缕银白，“我既唤她醒来，未必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目光重重的落在翼背后，挡住了月光，却不觉黑暗。“若再有银发生出，就休怪黑一无情了。”
“本宫问的话，你不答。本宫说的话，你不听。可是故意要惹恼了本宫？”绿曲恶狠狠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苏雨，掌风先一步扑到脸上。
迎上那一巴掌，眼里哪有半丝惧意，“苏雨并非不答皇后娘娘，而是苏雨也不知道。皇后并非苏雨，又怎知苏雨没听您讲话。再则，皇后娘娘既是皇后娘娘，又如何对‘他’千般忧万般疼的，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怕是不妥吧。”
被截住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已然气急，咬牙切齿，说不出话。
“这是在做什么？”
两人忙收势，“皇上万福金安。”
“念在同门师兄妹的情分上，朕让你掌管凤印。”捏住绿曲的手腕，“可若有别的心思，朕决不轻饶。”贴近绿曲的耳旁，“我既能收下你，又岂会没有对付师姐的法子？我劝你好自为之，得不偿失，应该不是你想要的。”
眼睛瞪得圆鼓鼓的，仿若要撸出来一般。翼接着道，“忘了告诉你，他，恐怕已是凶多吉少。我的仇已经报了，师姐似乎白费力气了呢。”
“不要得意太早。凶多吉少的人，怕是不止一个吧。”看了眼苏雨，“奉劝你一句，别栽在‘情’字上。”
“再不离开，我就不能保证还有下一次机会了。”并不在意绿曲的忠告。
扫了两人一眼，冷哼一声，跃出了宫墙。
“没有话对我说吗？”
苏雨别开眼，坐回榻上，“没有。”
翼也坐在榻上，看着烛火下，苏雨的侧颜，一瞬失神，那淡淡的忧伤，又是为谁？
“真的没有？”语气重了几分，掰正苏雨的脸，“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避开翼咄咄逼人的目光，追着小兽身影，落在了远处，摇头。
“你是我的女人，朕才是你的夫君，他，已经死了。”
泪无声流下，落在翼的手上，有些冰凉。“不许哭。”翼沉声道。
这泪却有增无减，按住苏雨后脑，一口含住了女子两片薄得发凉的唇，有些惩罚的，不带一丝柔情。
泪，止住了。翼猛地停下动作，心神不宁，竟是有些气喘。强作镇定，“怎么？现在知道怕了？看来，用这个法子来惩罚你挺管用，朕记下了。”
愣愣的看着翼，眼前的光景却并非现在，那是什么时候，谁也用这样的法子惩罚过自己？那苦苦的药汁，顺着谁冰凉却有力的嘴，灌入自己口中。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唇，好熟悉。
这感觉和他身影渐渐重合，消失前，依旧笑着的人，“是他！”破口而出，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惶恐地看着眼前的翼。
盯着苏雨，静默了半晌，“若再胡思乱想，朕现在便要了你。”
本是想说，若再胡思乱想，休怪朕无情。怎生话到了嘴边，却心口不一？不着痕迹地一皱眉，认真看着苏雨，最近，和她有关的事，怎么就不能冷静处理了？
闻言，苏雨吓得向后退了退，点头。
收了目光，起身，“你越是想起得多，我越是消失得快。你我虽有夫妻之名，却未有夫妻之实，可也未必就没有一星半点的情意。我，不愿伤你……”
惊慌的心，稍稍平定，此时，却已，再起波澜。看着翼远去的背影，眼里出现了一抹复杂。这个人，总是给人，脆弱的感觉。看起来，却偏偏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琳琅，绿翡翠、红玛瑙，细小躺满地上，宫灯闪耀下，美得妖冶。
“娘娘。”侍女青儿急忙收拾着一片狼藉，指头、掌心已是血迹斑斑。
吴妃一脚踹去，“不中用的东西。连清扫都笨手笨脚的，留你何用？”作势，就要把桌上白玉花瓶砸向青儿。
青儿吓得连连磕头，涕泪模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吴常一把接过白玉花瓶，轻轻放好。青儿如是大赦，感激地看向吴常，机灵地掩门走开了。
吴妃冷眼一瞪，气呼呼地坐下。
吴常不疾不徐地拉过木凳，面带笑意地坐在吴念身旁，自己给自己斟了杯热茶，品得意犹未尽似的，满意地叹了口气，笑道，“谁惹怒了我们西花国艳压群芳的吴妃娘娘，真是大胆，告诉哥哥，哥哥替你收拾他。”
抿了口吴常递来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