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第38章


“看到又如何?”
尹芝大骇,站在原地不动,堂姐何以如此波澜不惊,这种事不必她说到通透她也该懂,许伟棠此刻正在外头背叛沈喻然的感情。
“你一早知道他有别人?”
“不,刚刚看到。”堂姐从容不迫。
“他竟脚踏两条船!”
“这是什么话?”
尹芝气结,“他方才分明同他人亲热!”
堂姐笑道,“这种事实在稀松平常,逢场作戏也好,寻觅激情也罢,何必大惊小怪?”
尹芝一团火烧在胸中,被堂姐无谓的态度激怒,她用力拉开车门,“我回去即刻告诉喻然。”
堂姐用力按住她的嘴巴,“莫犯浑!”
“他许伟棠当年不是想要一个家,他关喻然在山中不是为了他矢志不渝?说到头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方便他在外头偷腥?他为人竟如此下作!”她无法抑制情绪,十分激动,忽觉心上有一角坍塌到溃不成军,那也许是为爱构筑的圣殿也说不定。
“够了!”堂姐大声喝止。她两争吵,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到车上去说。”
车子开得十分缓慢,挤在不知所往的纷杂车流中,好像一时间失去了自己的方向。
尹芝觉得喉头酸涩,却多少挽回些理智,方才的愤怒多半被一片莫名的悲哀所淹没。
她开口,“我想他定然说过,我一辈子都只爱你。”
“他当然履行诺言。”
“可爱无法分享!”
“阿芝。”堂姐抿住嘴,半晌说,“你是医生,你最清楚喻然生什么病。”
“那也不代表他可以瞒着他同旁人有染。”
“爱情不是柏拉图,徒有精神断然不够。”
“你说他们不能享受鱼水之欢?”
“能!”堂姐高声打断她。“但是很少!”
“所以……先生觉得不够?”
“他而今不过四十岁出头,正当壮年!又不是出家修行。”
“可是……”
“那晚的事,你有听到,床单上的血迹,恐怕你也见到。”
“喻然时常这样?”
“这我并不清楚,但想必定然时时需要爱人小心翼翼,他并不时常索取他,压抑感情。十分辛苦。”
房中秘事,摊开来讲,令人多少难堪。尹芝换个话题,“喻然可知道?”
“怎么会?”
“这种欺骗实在可怕。”
“残忍的真实比善意的虚伪来得可怕,并不是相爱,就该做彼此的透明人。”
“但这对喻然实在不公,”尹芝停一停,说,“我还是会告诉他。”
“阿芝,你放聪明一点可好,许先生有一百位一千位他同你何干?”
“同我不相干,我为喻然。”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俩双双停住。
“打算在许家做多久?”乃娟忽然问。
尹芝一怔,“钱还未存够。”
“你舍不得走开?”
“没有。”她搪塞。
“你是否爱上沈喻然。”
尹芝毫不意外,她这般关心他人的事,有生之年第一次,任何人看来,都像是在恋爱,她却十分坦荡地摇头,“不,我不爱他。”
“但你关心他的事,胜过一切。”
尹芝笑,“这恐怕是母性的本能。”
“别忘了,我同你同种性别。”
“你记得吗,我自小最怕看有关动物的纪录片,看到自然界里优胜劣汰,残忍厮杀,便于心不忍。沈喻然不知为何同它们十分相似,我看见他如同看见被咬伤的小鹿,他需要被呵护。”
“在这一点上,你同我永远无法沟通。”
“从前我不喜欢他的时候,你却时常说他是好人。”
“不错,他的确是好人。可天下好人比比皆是,我们是否当真有心有力怜悯所有的好人。”
“你心肠太硬。”尹芝已面有愠色。
“不,我不想让你受无关紧要的伤害,你是我妹妹。”
“多谢。”她冷却下来。
“阿芝,你我都是凡夫俗子,能力十分有限,有时闭目塞听是种好事,否则你会时常感到力不从心,把悲天悯人的事留给神佛可好。”
尹芝看向窗外,冬日的暖阳十分晃眼。车子渐渐远离市区,无际的太平洋渐渐融入眼前。这是她初来山中看到的风景,半年过去,她已然变了很多。她同情沈喻然的遭遇,没有人真的了解他,他这样孤独,任由一个强大的爱人一手遮天。他只有不断收缩自己,将自己放置在一个扁窄的空间中,这样下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车子爬上山路,一路斑斑驳驳的树影。
“不要告诉沈喻然,可好?别去撕开美好的表象,人人都皆大欢喜。”
“他的爱中有诸多盲点。”
“这对于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是这样吗?尹芝沉默,找不到答案。
☆、绿色药剂(上)
回到家中,竟见许伟棠在。
尹芝吓一跳,约莫方才是否是个梦。却听得管家问,“先生,叫小钟把飞机开回去?”
许伟棠点点头。呵,他乘私人飞机回来,难怪路途中没见他的车子。
尹芝不知如何面对他,朝他点了记头便上楼去。
路俊辉在楼梯上叫住她问,“药都取回了?”
“唔。”她敷衍而答。
“辛苦你。”
“是我分内。”她万分失落,不想多说话。
路医生却不准备就此放过她,“有件事想问你。”
尹芝只得站住,洗耳恭听,却见他笑一笑,“并不是什么要紧事,昨晚喻然照常服药?”
她一愣,旋即答,“是,按你的要求,额外服了那两颗绿色药剂。”
“再无他?”
“一切如常。”
“我知道了。”路俊辉点头,“跑了大半天路,快去休息。”
“可是那两颗西药片作祟?”
路俊辉面色有变,“怎么会!”
尹芝有些尴尬,“我只是随便揣测。”
“放心,喻然很好。”路俊辉安慰似地拍拍她的肩膀。
晚些时候,沈喻然依昨日那样服药,过一个时辰,再度呕吐不止。
许先生面色凝重,在房间里不住踱步。路医生问可要将人送到医院去,他只是摇头不说话。
尹芝不好插话进去,埋头拿冷水浸过的手帕抹沈喻然额上的汗水。吐到浑身乏力,他又渐渐平静下来,许伟棠握住他的手,“对不起。”他忽然开口道歉。
尹芝觉得诧异,他的愧疚,可是来自他自肉体上对他的背叛与亏欠?
沈喻然摇头,勉强微笑,自顾不暇还要安慰人,“我会没事。”他伸手去抚他的鬓角,那里已见白发。
“别讲话。”他亲吻他的手指,“好好休息。”尹芝看呆,许伟棠眼中流露出万分痛苦的神色,好似此刻灵魂正在地狱中煎熬。
沈喻然缓缓闭上眼去。
“阿路,随我到书房去。”许伟棠叫住老友,房中只剩尹芝一个。她想起白天的事,犹豫是否要同沈喻然提起。
“阿芝。”沈喻然叫她,她以为他睡了,他却揉揉眼忽然问,“常人胆汁是什么颜色?”
“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来?”
“记得人说胆汁是金黄色,我的却绿油油。”
是,奇怪,为何他呕出深绿色的胃液同胆汁,同那粒药片颜色如出一辙。
“我也许患上不治之症。”
“听听,这是什么话,多不吉祥。”
他暗淡地笑一笑,“生同死都好,我并不十分在意。”
“你舍得先生一个人?”
“都会中千百万人,好过我的何其多,我总叫他痛心,他不若去再觅佳人。”
尹芝一阵悲从中来,他何以如此悲观,他还这样年轻,有惊人的美貌和享用不尽的荣华。许先生也是爱着他的,尽管他许有这样那样的旧爱新欢,但沈喻然是不知情的,他该更快乐些才是。
“可他心中只得你一个。”她学会说这样的谎。
沈喻然笑一笑,想娇嫩的一抹朝阳。
“他时常同我道歉,想一想,倒是我对不起他多些。”
这话听罢令人心若刀割,尹芝打断他,“快快睡,不准胡思乱想。”
她终究没有勇气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给他,她知道堂姐很对。真实未免太残忍,镜花水月的梦也许真正美不胜收。
许先生许久不见人,书房门紧闭,无人知道他同路医生究竟谈些什么,尹芝在沈喻然隔壁偏厅歇息。她太累,脑中却电闪雷鸣,犹似一阵风暴。
隔天一早,路俊辉仍旧耽搁在山中。
在大厅中碰到他,尹芝惊讶,“不须回医院?”
他摇头,“近来不十分忙。”
“正好,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哦?”
“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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