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第140章


皇上迅速一摆手,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瑀道:“儿臣与葭儿早已是两心相知,因此她当初就已经将自己受人胁迫一事说与儿臣知道。儿臣知道他们这次若是没有得手,难保不会有下一次,到时候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就更加不得而知了。是以儿臣为求自保,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方才十九王叔与葭儿所言,句句属实。儿臣费尽心思才逃脱奸人的算计,实在不敢再欺瞒父皇,还望父皇为儿臣做主啊!”
他每说一句,皇上的脸色就要暗上几分,待他说完,皇上已然是怒不可遏。只见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出声喝道:
“瑾儿,笔墨伺候,朕要起草一份诏书。”
慕容瑾连忙答应了一声“是”,几步走到龙案旁边的另一张黑香柏木长桌前,铺开宣纸,提笔凝神而立。
皇上一字一句道:“神武大将军骆肃,恃宠而骄,倚功妄为。与其长子骠骑将军骆阳,其妹骆夭桃暗中勾结,党同伐异,戕害皇子,大逆不道。其心肠歹毒,阴险狠辣,好大喜功,妄图谋反,实乃罪不容诛。更兼其不知悔改,屡次三番,作乱犯上,罪无可赦。虽有功勋,但功不抵过,论罪当斩。兹于三日后斩首示众,以儆效尤!骠骑将军骆阳与乃父同罪,家中妻女满于十四岁者,发配边关充军,其余没入宫中为奴。其朝中党羽众多,皆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钦此!”
慕容瑾大笔一挥,一气呵成,写完之后又恭敬呈到皇上面前,口中却道:
“父皇,将军府三公子骆毅,多年在外游历,与家中音信断绝,皇上是否可以饶过他?”见皇上有些犹豫,他于是又补充道,“儿臣也曾与骆三公子打过交道,知他的确是个正直守礼之人。儿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他绝不会有作乱犯上之心。父皇若是不信,十九王叔、九弟还有刘公子皆可作证。”
皇上抬头看了他一眼,简短地点了点头,道:“罢了,你既然都这样说了,又抬出这许多人,朕便不治他的罪了。”说罢又抬头向慕容凌鹰面上扫了一眼,道,“十九王妃虽出身于将军府,但念其不过是个女流之辈,看在十九弟的份上,也饶过她就是。”
慕容凌鹰忙上前几步,与慕容瑾一道跪下,口中道:“臣弟与七皇子代拙荆与骆三公子谢过皇兄恩典。”
皇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命他二人起身。
这时一旁立着的慕容璀又开口道:“启禀父皇,六弟那里……”
皇上冷哼了一声,道:“他这些年也还算得力。朕当初既然没有因为他那个不争气的母妃迁怒于他,如今就更加不会了。也罢,就由你和璨儿代朕去和他说道理,他若还是个明事理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但倘若他不识大体,要在这宫中闹出什么事来,就别怪朕不念及父子亲情了!”
慕容璀诺诺地答应了,与自己的双生兄弟对望一眼,再不说话。
大殿中一片死寂,只听得见架子上的铜漏发出缓慢的嘀嗒声。皇上有些颓然地坐回龙椅上,用略微沙哑的嗓音道:
“朕乏了,你们都各自散了罢。瑀儿留下,陪朕说说话。”
众人听了这话都仿佛如临大赦一般,纷纷向皇上行了一礼,转身向勤政殿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大厦倾(3)
(接上节)
三日后,将军府及其主要党羽在刑场被处决。苏荷又跪在香案前,默默地为自己身遭横祸惨死的双亲和兄长焚上一柱香,希望他们在天上能够看见如今发生的事情。时隔一年终于大仇得报,他们也应该可以安心了。
慕容璘已经三日不曾出过书房半步了,任谁去探望他都不见。婉容自然是心下焦灼,却苦于全无办法,只能自己干着急。林嫣的父亲兄长也被一同处决,她日日都在踏秋殿里哭得惊天动地,数次想要去找皇上评理,好不容易才被侍女劝了下来,却仍旧是哭闹不休。
与她们二人相比,苏荷似乎是过于安静了。她只是常常在寝殿里焚香祝祷,足不出户,也并不曾去看过慕容璘。整个蔷薇苑都笼罩在毫无波澜的宁静之中,隐隐透着一种仿佛是走向了终结的了然无趣。
然而谁也不知道,苏荷直到此刻才终于觉得卸下了肩上的担子,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企望与迫切。
慕容璘如今倍感困厄,一时间却也不会有什么举动。其实即便是他有这样的打算,如今情况不同了,昔日里常来常往的人如今死的死,贬的贬,他孤身一人,又没有任何权势在手,自然是捉襟见肘了。但饶是这样他也仍旧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宫里的人对他亦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只是多年来的处心积虑志在必得,如今都化为一场泡影,他再也抓不住了。
兴许他这一辈子都会像这样度过了吧,苏荷时常这样想。在髓玉宫里安静度日,待皇上驾崩了就迁入乌衣巷的王府中,像如今的十九王爷那般做一个安分守己的闲散宗室,无功无过地了此一生。而她苏荷只怕也要安静地伴在他身边,过着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的日子。
此时夜已深了,苏荷仍旧独自坐在灯下,执了一卷《后汉书》在看。忽听得殿外传来轻轻几记叩门声,她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正撞见晚香眼中略显戒备的神色,她皱了皱眉头,道:
“都这个时辰了,会是谁呢?”
晚香压低了声音,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出去回说您睡了,不见客?”
苏荷摇了摇头,道:“你去开门便是。”
晚香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就引了一个人进来,却是徐婉容。苏荷见是她,连忙放下手里执着的书册,起身行了一礼,道:
“给姐姐请安。”
婉容忙伸手扶住她。忽一眼瞥见了放在桌上的的书,遂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开口道:“都这个时候了,也就只有妹妹还这般沉得住气,林妃妹妹殿里可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了呢。”
苏荷淡淡一笑,携着她的手一起坐了下来,又招呼晚香奉上一盏桂花露,这才向婉容道:
“姐姐深夜来到这蔷薇苑,总不至于是嫌这长夜漫漫无趣,遂来与我闲话家常的吧?”
此刻暖阁里只余下她们二人,婉容凝神盯着她平静的面孔,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妹妹一向聪慧,自然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你的。只是我如今看着殿下这样子,实在是不能不心焦。”
苏荷端起水晶盏抿了一口桂花露,半晌才闲闲开口道:“这桂花露清甜可口,滋味香醇,合该送去给殿下尝尝,这样一来,殿下心中的烦闷愁苦,多少也能消解一些。”
婉容沉默了片刻,却忽然站起身,敛衣郑重跪下,正色道:
“我今夜特地来此,是想求荆妃妹妹一件事,还望妹妹万务要应允才是。”
苏荷忙道:“姐姐言重了,你我既然以姐妹相称,本就无需如此客气,你这样说实在是折煞妹妹了。”一面说一面赶忙去扶她。
婉容却执意跪着,并不愿意起身,只是简短地摇了摇头,道:“你倘若当真认我这个姐姐,就让我把话说完。”
苏荷听她这样说,只得直起身,在心底里叹了口气,道:“姐姐可是希望我去劝劝殿下?可殿下如今接连痛失亲人,又被皇上夺了协理朝政的权力,他执意要自苦,只怕未必听得进我说的话。”
婉容摇摇头,道:“我虽然愚钝,但好歹也明白,殿下如今这情况,只怕也不是旁人的几句话就能开解得了的。殿下倘若不能自己想明白,重新振作起来,咱们谁也帮不了他。”
苏荷道:“姐姐既然看得如此明白,又为何要特地到蔷薇苑来走一趟呢?”
婉容答道:“我特意来此,并非是希望妹妹去宽慰殿下,而是想借妹妹的智慧,让皇上给殿下定罪。”
听了这话,苏荷的震惊非同小可,她呆立了片刻,才道:“姐姐这是为何?妹妹可就不懂了。难道姐姐与殿下也有什么恩怨不成?”
婉容叹了口气,脸上愁苦的神色的烛光摇曳的映照下分外鲜明。苏荷察言观色,这时又向她道:
“姐姐,不管是什么原因,也请你先起来。若是有什么难处,你慢慢说与我听就是。”
婉容抬头看她一眼,犹豫了片刻,终于站起身,扶着苏荷的手重新坐了下来,这才缓缓开口道:
“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妹妹你也许不知道,我十三岁那年曾随家母入宫探望皇后姑母,那时姑母还只是贤妃娘娘,正与玉华贵妃在一处闲话。后来六皇子殿下来了,说是来寻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就与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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